“行吧。”她沒再追問，換了個話題，“我聽說你要去參加那個什么戀愛綜藝？”

        林昔年沒否認，只是問：“沈桑影告訴你的？”

        “對，她自從訂婚之后，天天在朋友圈秀恩愛，我想不知道都不行，沒把她拉黑都算我心地善良。就是沒想到你也要去？”

        林昔年手插在口袋里，捏著那袋糖的一角。想著剛才那人也是這樣口袋里揣著這包糖，捏著一角偷偷準備撕開。

        她沉吟了一會兒，抬起頭笑了笑：“還沒決定，畢竟是個戀愛綜藝，我孤家寡人的，總得先有個戀愛對象。”

        友人沒反應過來，啊了一聲：“說得好像相親節目似的。”

        沒等林昔年回答，又隨即八卦起來：“那你已經有喜歡的對象了啊？長得帥嗎？”

        林昔年平時也沒有想要出柜的意圖，因此她下意識以為林昔年喜歡的是男生。

        林昔年想起來她剛在站在車旁，一條長腿曲起踩著馬路邊沿，頭發隨意盤起，一小截下巴掩在駝色圍巾里，無聊又煩躁的樣子。

        開口：“挺帥的，待人處事挺帥的。”

        十五歲出道，到現在已經十年。

        她演過那么多角色，但依舊做好了自己。應該稱得上帥吧。

        友人拉長聲音咦了一聲，驚訝道：“平時看不出來，沒想到你還是顏控啊。”

        林昔年淡淡笑起來。

        友人自顧自地轉移話題：“對了，桑影的小說版權賣的差不多了吧？《暗戀》的版權，賣了沒？我現在暫時有點想法。”

        她也從事影視業工作，最近她們團隊在對這本小說進行影視化評估。

        “這本不買。沈桑影說了不算，版權在我這里。”

        友人本來只是隨口問一問，沒想到她拒絕的這么果斷，隨即愣了下。

        林昔年難得簡短地開口解釋了一句：“有人要了。”

        有人？誰？

        友人還想再多問幾句。

        但她已經迅速結束這個了話題：“我先開車送你回去吧，明天再把車送修。今天麻煩你了，有空請你吃飯。”

        友人干脆閉嘴，直接點了點頭。

        兩人坐上車，路上，雪已經逐漸停下來。

        前方夜空驟然綻起幾朵絢麗的煙火，流光溢彩，天空被瞬間照亮。

        友人喃喃道：“要跨年了！”

        意味著馬上就是新一年了……

        林昔年的手機擱在一旁，還沒來得及拿手機，手機屏幕先一步亮了起來，上面是一條日程提醒：新年祝福。壁紙是一張陳澄的照片，穿著那條簡約的黑色裙子，高領，帶著銀扣的裙子。

        副駕上的友人湊過來看了一眼，打趣：“耶，是陳澄？你還追星啊？從高中追到現在了都，不膩啊？”

        林昔年淡淡瞥了她一眼，沒敢告訴她剛才她覺得有點眼熟的那位“肇事人”就是陳澄。

        她低低嗯了聲，低頭斂眸，指尖飛快打字。

        “平安喜樂、萬事順遂，愿你開心。新年快樂。”

        在這一年的最后一刻，煙花綻起，地面雪色清冷搖曳。

        林昔年輕笑一聲，將這條消息發送前，她指尖微動又加了一句。

        “今天的煙花很好看。”

        -

        彼時，同一朵煙花在頭頂綻開。流光透過車窗玻璃幻化成一個個小小的光點映在人臉上。

        陶陶小小地驚呼一聲：“姐，你看煙花。”

        陳澄睜開眼睛，那朵煙花高懸頭頂，正綻放至正盛時刻，波紋般一圈圈擴展，然后零落成金色或銀色的星子墜落下來，映在她的眼睛里。

        車里有些暗，打開手機，她無意識地瞇起眼睛，無數私信在一瞬間涌進來。

        她手指滑動，隨意挑出一條閱讀，那是一位老粉絲發來的，名字叫：愿做你的云。

        陳澄很眼熟她——

        “平安喜樂、萬事順遂，愿你開心。新年快樂。今天的煙花很好看。”

        陳澄勾了勾唇，手指在那條文字上摩挲了片刻。原來不太好的心情頃刻變好。

        私信里還有無數條信息正在往里涌進，陳澄微博粉絲八千多萬，每天海量的私信往里塞。

        但陳澄還是堅持看，看不完，但能看多少是多少。陳澄出道很早，十五歲就演了人生中第一部電影。現在二十五歲，算下來已經在娛樂圈混了十年了。

        但這些都是粉絲真心實意寫下來的，支撐著她，一直伴隨著她走到今天。

        [寶貝兒，告訴你個秘密，其實我有超能力，超級喜歡你！……嘿嘿嘿，新一年要開心哦！]

        [老婆，嗚嗚嗚今天心情不太好，遇到了好多不開心的事情，心情很失落，但是看到你剛剛的營業照片我一蹦三尺高，瞬間開心。……不是吧？不是吧？我都這么說了，還不營業嗎？我要鬧了！叉腰jpg]

        [乖女兒，正在加班，抽空給你發祝福，新年快樂。另外，最近有什么新動態嗎？不是催你，發幾張照片也好。]

        ……

        因為粉絲跨層，什么年齡段的都有，叫什么的都有。

        陳澄突然意識到，她的第一部戲就是在十年前的這個時候。到現在已經是完整的十年了。

        其實說起來，她的第一部戲完全是個意外。

        十幾歲時，父母離婚，她跟隨父親回到北城和姑姑住在一起。北城文化底蘊深厚，隨手抖落抖落就能掉出點文化來。

        姑姑是古城景區的一個管理員，正好碰上一個劇組取景拍攝。

        她是想著年輕小女孩總是喜歡新鮮東西的，干脆叫陳澄來試試，只是當個群演，體驗兩把。

        十五歲的陳澄，身形正好抽條，清瘦帶著點明麗的稚氣，輪廓線清凈挺秀，看人的時候眸子黝黑干凈，又帶著點軟和。放人群里都是拔尖的。

        用當時那個選角副導演的話說，江邊柳樹抽出的新牙，細嫩又精彩。自身硬件條件好，又有天賦，走演員這條路完全是前途坦蕩。

        但陳澄沒這個想法，她當時剛考上重點高中，一心想著學習再考成京大學，最后當個醫生或者老師。

        但人生就這樣因為那部電影被迫嘩啦一下轉了個彎——光明的黑暗的、好的壞的、亂七八糟的，所有的一切紛至沓來，全都因為這部戲，一齊堆在了十五歲的陳澄身上。

        她被選上了那部電影的女主角，順理成章地拍了人生中第一部戲。因為種種原因，成京大學沒考成，最后到了成京大學旁邊的電影學院。

        也算是世事無常。

        導致現在陳澄都對老師、醫生這兩個職業有那么一點微末的情結。

        她掃了一眼窗外飛快閃過的模糊景物，低頭目光又落在了下一條私信上。

        [橙子，我看到有營銷號說，今年你要參加朱酩導演的那個戀綜，是不是真的啊？聽起來雖然十分不靠譜。但是不管不管，反正媽媽好期待啊！]

        陳澄的目光落在期待那倆字上，握著手機，勾唇輕笑一聲，突然有了個想法。

        “陶陶。”她出聲叫了一聲助理。

        陶陶轉過頭來答應：“怎么了？姐。”

        “明天我要去工作室找陳姐，你記得跟她說一聲。”

        陶陶點點頭：“哦哦，好。是要商量是什么事情嗎？我好提前跟張姐說一下。”

        陳澄的聲音還帶著點睡醒后的啞，慢悠悠地扔下一顆巨大的炸/彈：“其他工作往后推一推，商量商量什么時候去那個戀綜。”

        ……！

        陶陶被這個炸/彈完全炸懵了。

        接著聽她姐輕輕哼笑了聲，說：“不如去試試，不虧，萬一《暗戀》的版權拿不到……”

        她懶洋洋地倚著胳膊望向窗外，烏發打著卷落在肩頭，耳廓那顆紅艷的痣就掩在頭發里，琉璃似的眼珠倒映著車外的流光溢彩的煙火。

        她頓了頓，挑眉，語調懶散道：“至少要讓粉絲看到我的真人，知道我還活著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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