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答應(yīng)
崔敘閉上眼睛思索良久，猛地睜開，目光炯炯地看著王令，“好，某答應(yīng)了，只是我不能將此事瞞下，欺君之罪某也擔(dān)不起，但某可以答應(yīng)你，在折子上闡明此事與王家無關(guān)，蓋是因?yàn)橥跗呃墒芡回嗜说拿沈_所致，請求圣人留王七郎一命。”
王令聞言，與崔敘對視良久，兩人目光相撞，誰也不愿意退讓，前者幽幽道：“只是一個虛無縹緲的折子，崔寺正的算盤未免打的也太響了�！�
且不說圣人現(xiàn)在正是大展其威、打壓世家的時候，單是王七郎所犯之罪，足以讓王家背負(fù)上“通敵叛國”之罪，崔敘只是答應(yīng)幫忙求情，就想換取王家的一個承諾，這叫王令如何愿意。
崔敘絲毫不覺得過分，“同樣都是承諾，有何不可？王將軍與某做交易，不也是因?yàn)橄嘈拍衬茏龅絾�？�?br />
“哈哈哈哈哈！”王令再次大笑起來，“不錯不錯，古人云：’君子一諾千金’，崔寺正同樣出身大家，自然值得信賴，倒是吾小肚雞腸了�！�
崔敘微微一笑，站起身來，拱手行禮，“那此事就這么定了，某會在客棧等將軍的好消息。”
王令頷首，“好，待初四一過，王家的車隊(duì)就會離開太原，崔寺正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城門驗(yàn)證。”
“不必�！贝迶⒌溃骸澳诚嘈磐跫也粫龀鲫柗铌庍`之事，天色已晚，某先行告退�！�
王令點(diǎn)點(diǎn)頭，沒有說話，做了一個自便的姿勢。
崔敘牽過桑榆的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客棧。
透過窗戶，王令看著兩人的身影漸行漸遠(yuǎn)，他拍了拍手，酒肆掌柜低頭走了進(jìn)來。
王令沉聲吩咐道：“去，派人知會家主一聲，告訴他們，崔敘答應(yīng)了�！�
“喏。”
“還有�！蓖趿钪匦绿苫睾采希唤�(jīng)心道：“叫儷娘過來彈奏幾首曲子，這樣的好琴聲，以后可就聽不到了。”
掌柜再次低眉順眼地應(yīng)下，“喏。”
一出客棧，桑榆就忍不住擔(dān)心起來，“你心急了，王令擺明是在利用你，他明知道圣人不會拒絕你的請求，才會拿百里家的事來和你做交換，若是圣人因此怪罪于你，可如何是好？”
通過兵器一案，桑榆知道圣人不是一個心慈手軟之輩，他是一國之君，縱然對崔敘疼愛有加，可是那也是建立在不損害皇室的利益之上，王七郎所犯之事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給突厥傳遞消息”了，那是足以將王家全部入獄的證據(jù)。
崔敘貿(mào)然答應(yīng)此事，等于是站在了圣人的對立面，不可謂不沖動。
她想了想，拉著崔敘的手低聲勸道：“我也想替百里謙報仇，可這不是小事，我們需得想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崔敘一直靜靜地聽她念叨，眼里有化不開的寵溺，見她越說越害怕，忍不住揉了揉她的發(fā)頂，“阿榆，你好像長高了些�！�
也更漂亮了，她不似時下女子那般豐腴柔美，長時間在外奔波，加上這兩年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崔敘能感覺到她身子抽條了很多。
桑榆一把將崔敘的手挪開，“翻了年我又長了一歲，自然長高了些。”
她夢想著有一雙大長腿，可惜來到這里以后一直是個小矮子，連桑蓁都要趕上她了，若不是這兩年她也稍微長了些，她恐怕要郁悶死。
“你莫要轉(zhuǎn)開話題，我們在說正事呢。”桑榆正想繼續(xù)念叨，突然明白了什么，醒悟過來，“你早知王令會找你？那他提出的條件你已然知曉？”
不然他能這樣淡然？還有心情惦記著她的身高，可不就是胸有成竹了嗎？崔敘笑了起來，“知我者，桑小娘子也！”
“你！”桑榆氣呼呼地瞪了他一眼，“你既已知曉，為何不早說？害我憑白擔(dān)心了好久�！�
“是我的錯，叫你擔(dān)心了。”崔敘連忙告饒，“非是我不提前告知你，而是此事我也是今日才想明白�！�
桑榆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眼里寫滿了質(zhì)疑，他這不氣不惱的淡漠樣子，說方才知道，她才不信呢。
崔敘并沒有立刻解釋，而是將桑榆從巷子中帶出，領(lǐng)著她來到了一處小橋憑欄處，這里距離對面的河岸只有一水之隔，對面燈火璀璨，歡聲笑語，這邊寂靜安寧，鬧中有靜。
也許是因?yàn)榘堤幱腥私鋰?yán)了，崔敘沒有絲毫避諱，“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圣人早晚有一天會對世家動手，我總要做出選擇�！�
升平長公主和崔直只有一個孩子，就是因?yàn)樗麄冎涝缤頃羞@一天，他們不想讓自己的孩子成為雙方博弈的犧牲品，因此在崔敘很小的時候，升平長公主就教導(dǎo)他，不能對圣人隱瞞的同時，也要心有戒備。
前朝就是因?yàn)槭兰液突首宓牟缓�，�?dǎo)致中原長達(dá)二十多年的戰(zhàn)亂，先帝登基后，世家有所收斂，大興得以執(zhí)掌天下數(shù)年。
可惜先帝晚年的時候識人不清，對世家過于冒進(jìn)，利益受損之下，世家和大臣們各自選出皇子爭奪皇位，導(dǎo)致內(nèi)斗不斷，皇子們不是被殺就是被控制。
他痛徹心扉之下做了一個決定，那就是將升平長公主推了出來，給予了她最大的權(quán)利。
升平長公主以女子之身參與朝政，親自帶兵，將一眾皇子都比了下去，后來先帝在垂暮之際，宣布最小的兒子，也就是當(dāng)今圣人繼位為帝，結(jié)束了大興數(shù)年內(nèi)亂。
經(jīng)過兩代皇朝的更迭，世家也受到不同的損傷，雖不至于動搖百年基業(yè)，可也經(jīng)不住多年的戰(zhàn)亂和交替，他們也看清了如今的形勢，一味地對立是不行的，他們必須也要有所犧牲。
于是他們紛紛收斂鋒芒，將朝廷還給皇家，以求得一個平穩(wěn)之道。
圣人也看出了他們的想法，因此一等到朝廷穩(wěn)固，就對世家進(jìn)行打壓，這次的兵器之事也是其中之一，作為一國之主，這樣大的事，他怎么會沒有準(zhǔn)備呢？
可以說這件事他早就有所思量，或者說他已經(jīng)知道幕后是誰在操控了，只不過他缺少明確的證據(jù)，和一個帶頭人。
這個人就是竇尚書，而崔敘等人不過是其中的一枚棋子，即使崔敘沒有因?yàn)樗阶哉{(diào)兵被“逐”出長安，也有因?yàn)槠渌碛杀慌扇ミ吘辰佑|此案。
此事事發(fā)，朝中有一半大臣受到牽連，他們所在的世家都會因此沉寂下去，從此遠(yuǎn)離朝堂中心。
這，就是圣人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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