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捉蟲)
第七章
搬進魔君的寢宮是件大事,全程由云煜的貼身大婢女紅鸞親自主持,紅鸞便是當初第一次給藥人們登記、分配住處的溫柔大姐姐,做事老練,效率奇高,這回更加輕車熟路。
現在剩下九十二個藥人,以及八位煉藥師,分別被安置在凌云宮三、四層,藥人們全是五人間,煉藥師竟然條件更好,都住單間。
白子雀伺候了魔君五十年,被坊間傳成“第一妖妃”,“絕色妖姬”等等離譜的名頭,竟然還是第一次住進凌云宮,不過條件不錯,是間豪華套房,八仙桌五斗柜羅漢床一應俱全,且一進門就赫然看到一個藥爐,配置相當貼心。
仔細一看,藥爐上竟有清簾居士的私印,清簾居士是九州八荒有名的煉器師,出自他手,這東西就相當于藥爐中的愛馬仕,這……出手也太!大!方!了!難怪當年少主們都搶破頭想做魔君呢,魔君的“豪”不是說說而已!
白子雀從手腕上的儲物鐲里抽出一張防窺符,貼在門上,便迫不及待地去檢查藥爐。
負責給白子雀送衣袍的赤奴叫做丁百六,是個很得力的下屬,他剛辦完差事,就一刻不耽擱地向自家魔君匯報。
云煜:“他直接就收了?”
丁百六:“回君上,沒有推脫,很痛快就收下了。”
年輕的魔君眼中閃過一抹失望——如果是他,不可能看不出來的。
云煜想起當年白子雀第一次穿蟬翼云錦時的模樣,當真瑰姿艷逸,顧盼生輝,讓人移不開眼睛,后來他總說自己比不上上官公子一身貴氣,其實云煜并不覺得。
那時候的子雀,不過十四五歲,身量未成,整日穿過于肥大的破棉襖,卻掩不住眸中的清澈明亮,他自稱家道艱難,才被輾轉賣到魔界,但他干活笨手笨腳,又長得白白嫩嫩,哪里像窮人家孩子?反倒像個養尊處優的小少爺。
更何況,這漂亮的小藥人甫一出現,就被好幾個少主看中了,卻鐵了心要來伺候云煜,云煜怎么能不起疑心?
順水推舟把那件青樓妓子才穿的浪蕩服飾賜給他,親手把他推進冰水里,云煜以為自己解決了一個小眼線。
沒想到,那居然不是什么小眼線,竟是個小傻瓜。
愿意頂著寒風,干很多很多重活,去換一小盒靈獸肉點心,只因為自己曾隨口提過想吃。
還從沒有人對云煜那么好過。
白子雀好像永遠學不會記仇,不管自己怎么對待他,他都毫無怨言,怎么也趕不走,云煜以為小傻瓜會永遠對自己不離不棄,以為以自己的本事,抽靈筋也不會損他根基,只要再讓他犧牲一次,再一次而已,明明馬上就守得云開見月明,明明他已經貴為魔君,一輩子還長,有的是機會彌補他。
他卻丟下他走了。
云煜萬萬沒想到,一向柔順的小傻瓜,突然有了脾氣,猝不及防地丟下自己,走得不拖泥帶水,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便生死永隔,甚至連一具全尸也不肯留給他。
好狠的心啊。
“君上,您犯眼疾了?”丁百六突然出聲。
他看到自家魔君臉色蒼白,眼圈卻紅了,眼角還有一點濕,但君上一向流血不流淚,絕對不會哭,肯定是眼疾犯了!
“嗯。”云煜垂眸,沉默了好一會兒,再抬起視線時,神情已恢復如常,“他……就沒有什么異常舉動嗎?”
“沒有……哦對了,白藥師拿衣袍的時候,有一點走神。”
“走神?”
“只走神了一小會兒,后來就很痛快地收了,沒要求更換衣服,也沒問什么。”
“知道了,你去吧。”
云煜平靜地遣退丁百六,可等人走了,他便豁然起身,激動地在房間里來回踱步,行走間帶出一股股亂竄的罡風——那是大能心境撥動時泄露的靈氣。
十年了,云煜知道那個人已成了他的心魔,為免擾亂心境遭到反噬,不宜多想,可他忍不住,想到有可能再見到白子雀,云煜便興奮得坐立不安。
哪怕一點點異常,也能讓他升起希望,穿上了不打緊,那人把這種遇水即化的布料穿在身上,他反而有更多辦法試探。
白子雀在房間里忙忙碌碌一整天,還真做出了些成效。
煉藥師能煉制的藥包羅萬象,可不止給藥人洗經伐髓那么簡單。
救人的,害人的,防身的,布陣的,甚至攻擊的,都是業務范疇。
白子雀煉了一整日,終于煉出兩味滿意的毒藥。其中一種叫做“附姜丸”,技術難度較高,是他遍查古方還原的絕品輔劑,所謂輔劑,本身無色無味無毒,但加在其他藥里就有奇效。
加在和合丸里是助興的猛藥,可令人金槍不倒。但若加合歡散里,就是劇毒,倘乘藥性雙修,輕則損壞修為,重則落下后遺癥不能人道。
這么歹毒的藥……可太適合下給云煜了!
白子雀很滿意。
煉出的另外一味則是中品藥劑,是白子雀自創的,海棠香氣還帶點甜,卻是磨人的毒藥,皮膚擦上一點也會灼痛難忍,若是吞下去,這藥燒的就是人的五臟六腑,有多酸爽可想而知。
但這藥藥性太猛,香味又濃,作案手段比較明顯,萬一被查出來就當場涼涼,怎么用還得從長計議。
當前還是把附姜丸下在助興藥里最保險——眾所皆知,云煜那禽獸,用藥人的時候還要雙修,凌云宮簡直遍地是投毒的培養基,方便得很。
但雖說這附姜丸的毒只針對上面那一個,可對承受方也有一定程度的損害,所以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找誰做這個投毒者。
說到底,白子雀不太想傷及無辜,他比較傾向于找一個同樣想要云煜狗命的藥人來合作——煜魔君出了名的殘暴,憎惡他的人應該不少,何況還有那些虎視眈眈的名門正派呢。
“出關”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白子雀在凌云宮一層見到了“同事”上官秋生。
云煜那種級別的大佬,當然早就辟谷,可藥人們基本都是練氣期,甚至還有凡人,吃喝拉撒都要關照,于是“大管家”紅鸞干脆把一層改成了臨時飯堂。
靈禽寶雀,琪花瑤草,都挪到別處,讓出好大一片空地,換上排列整齊的小圓桌,中間一排擺著煎炒烹炸的靈獸肉,靈植做的小菜,還有不限量供應的辟谷丹。
白子雀:哦豁,自助餐。
其實煉制辟谷丹這種小事,白子雀手到擒來,但煉丹用的食材藥物也是成本,當然能蹭就蹭,他原本打算抓上一大把打包,可仔細一看,‘自助臺’上的菜色無一例外,竟全是他喜歡的。
白子雀走不動了,盛了飯,找個小圓桌坐下,便遇上來拼桌的上官秋生。
“你怎么也吃飯啊?你也沒辟谷嗎?”白子雀腮幫子鼓鼓的,含糊地問。
上官秋生同樣狼吞虎咽,“我早辟谷了,但這里的飯菜也太奢侈,全是上品靈獸靈植做的,靈氣都快趕上我們小峰的靈脈,不吃就是浪費!就是味道都有點偏甜,不是說魔界的人口味重,做菜都偏咸么,奇怪了。”
“很甜么?我覺得剛剛好,正是我喜歡的甜度,”白子雀倒沒在意,問,“對了,你姓上官,可是萬劍宗的?”
上官秋生:“是啊,不過,我不是主峰的,資源比較有限嘿嘿。”
“哦,”白子雀狀似不經意地問,“聽說魔君跟上官家關系匪淺,尤其是少宗主上官瑜。”
“那是!”上官秋生壓低聲音說,“關系相當不一般,別看魔君兇名在外,好像誰也不放在眼里,但對我家少宗主真的格外看重,不是旁人能比的。你想想,三家大宗門里,只有我們萬劍宗的藥人沒被殺,全員幸存。這還不是另眼相看?”
還真是。
有理有據。
白子雀:“那你們少宗主他……身體還好嗎?”
上官秋生:“挺好啊,他還不到百歲,那么年輕,肯定康健著呢。”
“……”白子雀突然覺得心里一陣發堵,碗里的紅燒靈獸肉都不香了。
既然他身體挺好,就說明當年自己還是被抽了靈筋,云煜連他的尸體都沒放過。
嗐,其實是明擺著的事,云煜那么寶貝他那位心上人,肯定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受傷不管,在他心里,自己一條賤命算什么呢。
辣雞云煜,你做好人,拿我白子雀的命做人情!
回想起不愉快的經歷,白子雀就興致缺缺的,上官秋生卻起了談興,“按理說我也該多吃點靈氣足的東西補補,昨天我煉了一整天藥,終于把準備工作做完。順利的話,差不多十天就能煉出第一批洗精伐髓的藥水。”
“十天??”白子雀驚訝地問,“你煉什么品級的藥水?”
“中品,龍骨洗髓湯,”上官秋生驕傲地說,“快吧。換做一般的煉藥師,中品至少也得一個月。”
雖說白子雀上輩子研究了幾十年煉藥,但大多是自己摸索再加研讀龐雜的古書,他還沒正兒八經地和別的煉藥師切磋過心得,所以還是頭一次聽說煉藥需要那么久。
“可是,龍骨洗髓湯不應該是用蘆絨火,百齡蜈蚣,半夏,天山龍骨,黃米,以靈竹湯,煮三沸,去滓,就可以了嗎?”這么簡單的藥方,總共也不過兩炷香的功夫啊?
“什么叫‘就可以’?”上官秋生對白子雀的用詞很不滿,“單蘆絨火就需要調制五六天,才燒得起來啊。”
白子雀:“!”
上官秋生:“怎么,沒想到這一層?你是不是沒有調制過中品藥劑,所以特別驚訝?也不怪你,中品是難了些,你還那么年輕,沒入行幾年吧。”
“……”
白子雀: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驚訝的是,我竟然是個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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