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第十二章
白子雀一向認為云煜是個重欲的人,從前他還不是魔君的時候,身邊沒人伺候,只剩自己這么一個小跟班,都不放過。
無論坊間把“第一妖妃”傳得多神乎其神,白子雀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什么美人,他是最了解內情的,當年他整天干粗活,手腳磨得比砂紙還粗,臉上也有凍瘡,別說美人,簡直像野人。
云煜這還睡得下去,還不是重欲?
所以說,他現在天南海北地搜羅了這么多美人兒,竟然一個也不碰,不是不能人道了是什么?
白子雀不甚真誠地嘆了一聲“可惜”。
眾藥人不解,“什么可惜?”
白子雀只高深莫測地一笑:“沒什么,這對你們來說是好事,畢竟他活兒真的太差了,嘖,對了,你們要問什么來著?那天刺客的情況?”
白子雀才沒興趣向他們講八卦,而是借著這個機會反向套話,還真打聽出新聞:原來,這事兒不僅在藥人們當中傳播,還遠遠地傳到了整個魔界、乃至正道,有些藥人還是通過傳訊符,從昔日同門、友人那里聽說的。
外邊傳得比白子雀親身經歷得更精彩,尤其是所謂正道,他們也不是鐵板一塊,什么“大宗門出爾反爾,明獻美人,實則暗殺,小人行徑”、什么“不怪魔修多年來跟他們過不去,原來其中另有內情”、“千真萬確,留影石上有所有藥人入選的片段,那幾個刺客都被放在冰棺里示眾多日了!全對得上!”
更有比這還加油添醋的說法,唾罵得非常難聽,這一波輿論壓力,云煜獲勝。
不愧是你啊,云·不能人道·煜!
——白子雀在心中如是贊嘆道,但又覺得這不像是云煜的一貫作風,煜魔君一向不在乎名聲,別人罵他殘暴不仁,他能當夸獎聽,怎么突然想起來樹立形象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白子雀決定以職務之便,刺探一下軍情。
再說,總躲著也不是辦法煉藥師是有資格申請面見魔君的,白子雀準備主動出擊,自行跑到凌云宮第五層,提交了“見面申請”。
接待他的是大婢女玲瓏。
她仍舊一身鵝黃羅裙,嬌嬌俏俏的,誰能想到這竟然是只長得像老虎的上古兇獸?然后玲瓏一開口,便是:“你來干什么?還嫌害得君上不夠嗎?”
白子雀:哦豁。
他愈發覺得“云煜變太監”這件事實錘了。
但這種事不好明說,白子雀裝傻充愣:“玲瓏姑娘,你在說什么,在下聽不懂。”
“姑娘也是你叫的?沒禮貌!你這毛頭小子,有百歲嗎?”
對哦,這姑娘是上古兇獸,說不定有個幾千歲呢。
白子雀:“……玲瓏奶奶?”
玲瓏氣得差點沒化出原形,白子雀在她露出利齒之前,改口:“玲瓏姐姐!小弟到底哪里得罪過你?”
這樣直截了當地問,玲瓏反倒不肯說原因,沒好氣磨磨牙:“沒什么!就是看不慣你這種狐貍精!長得越好,越是禍害!”
“……”挨這樣的罵,實在很難生氣。
白子雀也不打算在這里跟云煜的婢女斗嘴,忽而露齒一笑:“按這個標準,姐姐不是把自己也給罵了。”
大約是突然示好,把玲瓏的節奏打亂了,她干巴巴地呸了句“油嘴滑舌!”
話雖這樣說,卻還是轉身上去通傳了,等折回來的時候,還帶了一壺茶,不情不愿地遞給白子雀:“這是鐵祝余安神茶,君上說你這些日子憂思過度,連日閉關辛苦了,賞你喝的。”
白子雀心中有鬼,覺得他剛送給云煜斷子絕孫褲,這壺里是穿腸毒藥才說得過去,脫口拒絕:“魔君太客氣了,替主上煉藥,是我職責所在,怎么值得額外賞賜。”
玲瓏卻沒糾纏,把茶壺一放,“你愛喝不喝,君上現在在練功,沒有個把時辰下不來,你在這里等著也行,回去也行,不過若再來,來晚了君上不在,我也沒辦法再幫你通傳。”
“好,多謝姐姐提點。”
玲瓏方才那話,雖然說得不客氣,但交代得很清楚,還算靠譜,白子雀決定在這兒等上一會兒,至于那壺安神茶,玲瓏沒有逼迫他,白子雀反而生出些興趣。
作為一個煉藥師,茶里有沒有毒,他稍一試探就看得出來,不管怎么看,這就是一壺普通的安神茶,若非說有什么區別,便是里邊多加了一味鐵祝余,這是補氣的上品靈藥,因為太過稀有,通常有價無市,還是上一世某一次偶爾去黑市,趕上拍賣,白子雀擠進前排,有幸聞了聞味道,如今才能一眼認出。
窮了一輩子的小藥人,即便脫胎換骨做了煉藥師,也舍不得浪費好東西,當即倒出一杯,吹涼呷了一口。
果然清冽醇厚,齒頰留香。
不過鐵祝余雖好,白子雀并不敢喝太多,這一味藥具有安神功效,容易困倦多夢,晚上喝了做一場美夢無妨,在這里等著云煜,若是睡過去就不好了。
抱著這樣的心態,白子雀小心地只喝了一盞茶,然后,懶懶地打了個呵欠,便睡過去了……
還做了個春夢。
夢中,白子雀恍然回到了上輩子,他給云煜和上官瑜做抱劍童子的時候。
白子雀甫一進修真界,就被洗干凈送到魔宮,與其他藥人們一同驗明正身,排成排,貨物似的,供給少主們挑選。
他頭鐵非要留下伺候云煜之后,更是每日與刁鉆赤奴、陰郁少主為伴,還從沒見過那般謫仙似的人物,少年上官瑜白衣一塵不染,清冷高貴得仿佛山巔之雪,舉手投足間都帶著貴氣,說話做事也光明磊落,再一看自家少主,雖也是極俊美鋒利的,卻陰沉寡言,眉宇之間總像是隱藏著算計。
上官瑜就像是落入骯臟地獄里的一束光,給快要崩壞三觀的白子雀,帶來了一場如沐春風的心靈洗禮。
——魔宮從上到下沒一個好東西,殺人放火都是家常便飯,他可太想多看看好人是啥樣了!
于是,上官瑜每次悄悄來無咎峰,找云煜練劍的時候,白子雀比自家少主還積極,當天早早就打點好一切,還沒入夜就跑到申命閣門口,巴巴地等著。
夢境就是從這時候開始。
少年白子雀身量還沒完全長開,蹲在門口爬滿青苔的石階上,小小一團,托腮仰頭等著天上的飛劍。
冷不丁就感到屁股被人輕輕踢了一腳。
“別擋路。”
白子雀頭也不回地翻了個白眼,挪挪屁股,坐到一邊兒去了。
云煜竟然沒走,而是挨著他坐下,少年儲君的眉眼間總有化不開的陰郁,也不愛說話,有時候就會一言不發地呆上一天,白子雀早就習慣了,即便一聲不吭,倆人也不會覺得尷尬。
沒想到今日云煜居然主動挑起話頭:“你在這兒做什么?”
白子雀仍舊托著腮,沒心沒肺地說:“在等上官公子呀。”
“他有什么好等的。”云煜語氣陰沉沉的。
不過他一向這樣,白子雀沒覺得有什么不對,隨口說:“上官公子御劍很好看。”這只是個信口找的借口,總不能說‘正道的少宗主比你這個小魔頭三觀正,讓人覺得舒服’吧?
倆人的談話又沒了下文,云煜坐了一會兒就腳步重重地離開,白子雀還是沒在意,繼續托腮等著。
終于日落月升,白衣少年御劍而來,帶起的劍氣使得衣袂飄飄,風動楓林,翩然而落的時候,白子雀很熱情地跟上官瑜打招呼:“公子你來啦!我家少主已等候許久啦!”
上官瑜看起來十七八歲的模樣,比那時候的白子雀要高上一些,他揉揉白子雀的頭,笑:“子雀好像長高了。”
那時候的上官瑜還不會興師動眾地派使者去魔宮,索要小藥人的靈筋,像個溫良的大哥哥,也從不把小白子雀當供人褻玩、練功的玩意兒。
三個人之間的氣氛還算融洽。
直到云煜沉著臉出現。
“煜少主!快下來,我們是私下相會切磋,你怎能御劍?莫被人看到了!”上官瑜急道。
云煜收了劍,“你不也是御劍來的?”
白子雀一邊熟練地替云煜脫下披風,抱在懷里,一邊小聲咕噥:“那能一樣么。”人家那么遠當然要御劍,你就兩步路的距離,抽哪門子風要御劍哦。
白子雀有時候真的很難理解自家少主,不過他也不太想理解,畢竟少主會毫無預兆地把他推下冰窟窿里,險些害了他的命,這種小變態,他不用理解,只要保持警惕就行了。
月下,兩個少年,一黑袍、一白衣,打得悄無聲息,又精彩絕倫,卻都不知疲倦,負責放風的白子雀都困了,兩人仍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夏日的晚風都是暖的,吹得人發困,白子雀又抱著云煜的衣裳,愈發的熱,為了不讓自己睡過去,他把外裳解開,卷著云煜的衣服一起抱著,自己就只剩下條長褲和一件舊肚兜。
可剛涼快了沒一會兒,就感到一股大力,白子雀一個踉蹌摔了個狗吃屎,一時沒反應過來,還以為少主悄悄‘勾結正道’練劍的事被發現了,脫口報信:“有人來了!”
云煜的聲音同時響起:“衣衫不整的成何體統!”
原來是云煜,白子雀松了口氣,卻也生出委屈,“天熱嘛,脫件衣服也不行?”
云煜看了眼身旁的上官瑜,煩躁道:“在上官公子面前丟我的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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