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然而小孩子特別害羞，捂得特別嚴實說什么也不給看，還是白子雀以‘不給看就不教你本事’為由，硬是逼得小云煜松了手。

        白子雀蹲下仔細研究，甚至還很欠地用手彈了一下，也沒發現什么問題，興致缺缺地給了句評價：“這么小。”

        然后便抱著孩子進了木桶，自己鉆進去也只露個肩膀和腦袋出來，靜靜地享受溫水的舒適，慢慢地洗去疲勞。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小孩問道：“真的很小？”

        “啊？什么？”

        小孩兒又不說話了，只是一張小臉紅得像番茄，害羞的樣子令他稍微有了些大孩子的情態，白子雀竟有種他的嬰兒肥消散了不少的錯覺。

        不過看孩子這不好意思的樣兒，白子雀倒是明白了，斬釘截鐵地說：“很小！”——而且還挺白嫩的，和它成年之后的猙獰雄偉，簡直天壤之別。

        想到這些，白子雀就條件反射地尾椎一緊，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沒注意到孩子失望又委屈的神情。

        白子雀說到做到，教孩子教得還挺認真，洗過澡之后，就把今日采的那些藥，挑揀著讓小云煜認了一遍，教了他兩個用來防身和進攻的、比較容易上手的簡單藥方。

        煉藥分兩種方式，熱煉和冷煉，這里沒有丹爐，白子雀便教云煜以新鮮藥材本味為主的低溫熬制冷煉。

        “守宮尾骨二錢，取枳實、桂等分……”小云煜相當聰明，幾乎過目不忘，背得很流利，白子雀便將他打發到一邊自己練習去。

        趁著這個工夫，白子雀也開始搗鼓那些今日撿回的毒蟲蛇蟻、草汁樹皮，忙忙碌碌地配藥。

        如果說他教給小云煜的是小孩子間惡作劇級別的藥丸，那么自己配的這些，就是真正見血封喉的殺招。

        白子雀自然打算把魔君困在這個幻境里，但事有萬一，若沒成功，也得有第二手準備，把云煜打成重傷，甚至等他長大些，直接在幻境里要了他的性命。

        系統任務在身，若魔君毫發無損地從幻境中出去，他可就涼涼了。

        也不知忙了多久，房門外傳來打更的聲音，緊接著便是老嬤嬤平平板板的“新娘子早些安置！盡快熄燈！”

        一整日都陰天，白子雀幾乎點了一天的蠟燭，若不是打更聲，根本沒注意已經這么晚了，再一看一旁的小云煜，已經困得眼皮打架，但還是堅持著練習，還真是個勤奮的好學生。

        “煜兒，過來睡覺吧。”他現在叫‘煜兒’叫得特別順嘴，仿佛真是魔君的長輩。

        小魔君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妥，打了個呵欠，便熟練地脫掉衣裳，因為他的衣服沒干，白子雀干脆把那件新娘服給孩子裹在身上。

        小東西本就生得粉雕玉琢，再穿上鮮艷的新娘華帔，愈發可愛，竟有幾分男女莫辨的明艷……是錯覺嗎？怎么覺得這孩子比初見時長大了不少？

        然而，門外的老嬤嬤一疊聲地催熄燈，起初語調還平板，后來一聲比一聲凄厲，最后近乎于鬼夜哭了，白子雀聽得寒毛直豎，連忙吹熄了燈，說來也奇怪，熄燈之后，他立即感到困倦，也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摸著黑進入門內，白子雀熟練地摸上床，鉆進被窩，而小云煜比他更熟練，下一刻就八爪魚似的摟住了他。

        怎么感覺孩子的手腳也比早上時候長了些？記得起床時，他的小短手還只能攥住褻衣的邊角，現在幾乎能把白子雀的腰環抱住了。

        “……松手，成何體統！”白子雀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板起臉呵斥。

        小孩像是沒聽出他的氣惱，非但不松手，還哼哼唧唧地用腦袋蹭了蹭白子雀的胸口，用童音小聲說：“師父。”

        好在還是童音，孩童狀態的云煜，無法激起白子雀太多的警惕，白子雀稍微放松了些，“怎么又叫師父，我現在的身份，應該是你爹。”

        “不要。”小孩含糊地說，“煜兒不喜歡爹。”

        白子雀猜想，那個‘爹’應該就是云煜的親爹老魔君，也是幻境中的‘云老爺’，白子雀忍不住叮囑：“別忘了我對你說過的話，跟你親爹撒撒嬌，你的日子也能好過些。”

        一陣沉默。

        白子雀受不住困意，很快在這一片安靜中睡了過去，直到他的呼吸均勻，孩子才小聲答非所問地回：“不喜歡他，可煜兒喜歡你。”

        第二天一早，白子雀又是睡得飽飽的醒來，身邊卻沒了小云煜的身影，他翻了個身，在被子里漫無目的地摸了兩圈，也還是空空如也，便伸了個懶腰，起身下床，試著叫了聲“煜兒，你在嗎？”

        沒有回應，連掛在洗手臺架上晾曬的、小云煜的衣服也沒拿走，甚至連孩子昨天穿過的新娘衣裳也在。

        奇怪了，難不成他光著屁股出去的？

        白子雀倒是沒別的衣服可穿，不得已不情不愿地又將新娘服穿上，穿之前還特意聞了聞，三天沒換，竟然還香香的，這個幻境該不會有什么保鮮buff吧？

        思及此，白子雀去看那些采摘的藥材，竟也是新鮮的，沒來得及晾干的部分亦沒有腐爛。不愧是幻境，真的好神奇！白子雀將昨晚配好的毒藥，小心地用紅蓋頭包裹起來，再悄悄揣進袖子里，才出門尋人。

        沒想到這回出門，居然還迎面碰到了其他新娘——是一位女新娘，被兩位老嬤嬤攙扶著，慢慢地往院中的柑柤林里走。

        這可難得一見，白子雀忙不迭上前幾步，女新娘沒戴蓋頭，待看清她的長相時，白子雀那種熟悉感愈發濃重了，忍不住出聲：“等等！”

        但新娘身邊的老嬤嬤卻反應很快，出手如電地阻止了白子雀。

        “？！”

        你們之前可沒這個速度啊！

        這些老嬤嬤，似乎比前幾天更老了，皮膚像干涸的枯樹枝一樣，連那畫上去一般的五官，也有了裂痕，在朦朧稀薄的光線下，顯得非常可怖。

        是的，今天又是陰天。

        白子雀被她們纏得動彈不得，連聲討饒：“放手放手！我不跟就是了！哎，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想問問你們這是去哪兒，是不是去跟老爺圓房？”

        大白天的，怎么可能去圓房，白子雀不過是托詞，可老嬤嬤們竟然真的放了他。

        但白子雀見好沒收：“那我什么時候能圓房？老爺在哪里？婚禮之后我還沒見過他呢！”

        老嬤嬤們見他屢教不改，再次張牙舞爪地撲過來，可這一回，沒見白子雀如何，只聞一股縹緲的藥香，就見老嬤嬤們都乖乖地松了手，像疑惑似的，愣了片刻，又重新一左一右地攙著新娘子繼續往密林中去。

        白子雀松了口氣，他臨時做的‘隱伏散’，可蒙鬼物的眼睛，果然對這些菌人也有效，但這里條件有限，煉制的隱伏散藥效也有限，維持不了多久，更何況不知道還能不能再看到新娘子出房門，白子雀不想浪費這次好機會，便悄悄跟了上去。

        他原本是打算找小云煜的，計劃臨時改變，卻沒想到，無心插柳，居然還一箭雙雕了。

        白子雀遠遠看到，密林中的景象與上次大不相同，柑柤枝丫交錯，形成一間宮殿似的房間，暗紅色枝條編成的羅漢床上，擺著春宮圖里才有的奇巧淫具，像是在等那位新娘，可老魔君手持一柄藤鞭，腳下卻跪著個十一二歲的少年。

        不是云煜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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