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管哄她時露出的鬼臉是不是很難看，只要女嬰笑了，他也跟著笑了起來。

他一路風塵仆仆，身上難免沾染上了灰塵。但他懷里的女嬰卻一直保持著純白干凈的模樣，明顯被照顧得很好。

秦九應該恨他，但看著他對自己曾經付出的一切又不免被觸碰了心頭最柔軟的一處。

她沒有父母，但又真真切切擁有過父愛。

她吸了吸鼻子，抬頭看天，不讓在眼眶打轉的淚水落下。

很快，他到達了目的地，一個秦九很熟悉的地方——

希壤星孤兒院。

“沒想到，你還來得挺早啊？”

面前說話的人正是路院長，只是現在的她看起來頗為年輕，一張漂亮的臉蛋上還能看出小女生的羞澀與期待。

她喜歡洛克夫，這件事秦九早已知曉。

只是現在的洛克夫明明已經半只腳踏入棺材，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意氣風發，現在說他是個遲暮老人也有人相信。但即便如此，路院長似乎還對洛克夫有以前殘留下的濾鏡，對他的感情依舊火熱。

路院長一蹦一跳地來到他的身邊，她圍著他轉了一圈，片刻后有些心疼道：“你怎么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了？”

“嗯，因為異形獸基因，遲早的事。”洛克夫在面對這件事上依舊表現的風輕云淡，只是從他現在的語氣可以聽出他的釋然。

他的小秦九已經誕生了，他已經完成了這輩子的最大的夢想，唯一遺憾的是他不能看著秦九長大成人了。

路院長聞言，小嘴微張似乎想要說些什么，但最終還是沒能開口。

或許她想說的話對洛克夫而言過于殘酷，在洛克夫僅剩的時日里她并不想給他添堵。

她視線移動，最后聚焦在洛克夫懷中的小孩身上。

“這就是你說的……”

“嗯，我的孩子。”

“你……”女人五官緊皺，明顯心情不悅，她懨懨道：“為什么你還是和她廝混在一起了？我哪里比不上她？！”

秦九怔了怔，她突然想起路院長以前和她說過她是洛克夫和其他女人生下的私生女這件事，原來那并不是路院長故意隱瞞，而是……她也并不知道自己是個實驗體？

洛克夫淡淡道：“我和她，這么多年的感情，有死灰復燃的機會也很正常吧？”

“你！”路院長抱胸，一副氣鼓鼓的模樣，“那我呢？你和我就沒有感情？”

“我和你，不是一直都是兄妹的關系嗎？”洛克夫主動打破路院長不切實際的幻想，洛克夫從未給過路院長希望，只是路院長一廂情愿罷了。

路院長被他的態度氣笑了，她輕哼一聲，道：“你還是你，還是這么絕情！”

洛克夫捂住嘴巴咳嗽兩聲，手掌上突然一片通紅。路院長見了，立刻緊張地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習慣了。”洛克夫擺了擺手，他抹去嘴角殘留的血跡，打趣道：“怎么？還不請我進去？”

“唉……你還是這樣，有什么都不說！”路院長似乎也對他沒轍了，她只好打開門迎了洛克夫進去。

二人坐在路院長的辦公室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彼此的近況。

秦九也從他們的對話中拼接出一些散亂的事件。

這塊地原來是洛克夫幫路院長找到的，說是什么可以幫助路院長完成她的試驗。而路院長將這里改造成大型孤兒院的目的也很簡單——因為洛克夫要將秦九交給她撫養，她需要給秦九一個身份讓她正常生活在星際的每一個角落。

而洛克夫……他欺騙了路院長，他說秦九是他和另一個女人生下的孩子，在最后的時間里，他想向路院長托孤。

“你會怪我嗎？怪我什么都不說，就把孩子托付給你。”洛克夫還沒等到路院長回答，他又自言自語道：“肯定會怪吧……”

“嗯，怪。”路院長淺酌一口茶水，她放下杯子，再次看了眼洛克夫懷里的秦九：“你也不是個好爸爸，也不是個好男人。至于她嘛……也算在和我搶男人。”

洛克夫聞言，有些無奈地笑了出聲，他說：“在小孩子面前亂說話，你就不怕教壞小孩子？”

“嗤，她這么點大的小屁孩，怎么能聽得懂我們說話呀！”路院長說完，向洛克夫的方向伸手，她說：“讓我看看。”

洛克夫遲疑片刻，還是將女嬰遞了過去。

路院長抱住女嬰的動作輕柔，她嘴上說著厭惡，但實際的行為和她說的完全不同，她看上去明顯十分珍視洛克夫這個小孩。

她伸手戳了戳小女孩的臉頰，小孩非但沒有感到害怕而嚎啕大哭，反而用她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看向路院長。許久，她忽地笑了出聲。

路院長莫名被她的笑容觸動了心弦，她心里的怨恨在此時此刻如冰山消融般，漸漸消散。

“她長得真像你。”這是路院長發自內心的感慨，在Eve孵化前她確實吃下了不少洛克夫的基因，會和他有幾分相似也合理。

也正因如此，洛克夫知道，秦九的身份就更好捏造了。

“你給她起名字了嗎？她叫什么？”路院長逗小孩逗夠了，終于再次抬頭看夏洛克夫。

“秦九，她叫秦九。”

“秦九？”路院長有些驚訝，“為什么起這個名字？和你毫無關系呀？”

洛克夫望向在路院長懷里正露出好奇的眼神打量世界的小女孩，他如水般溫柔的聲音再次傳來：“對，就叫秦九。是我給她起的名字，我希望她擁有自己的人生，不要活在我的陰影之下。”

路院長聞言，聳了聳肩，也不再糾結于這個問題。

名字嘛……對孤兒院的小孩來說只是一個稱號，他們知道自己的處境，所以不會纏著自己問為什么他們叫這個名字。路院長以后也不需要為她解釋名字的來源，只有路院長自己知道，這個名字是她父親給她起的，不是隨隨便便分配的名字。

“你要在我這里住下嗎？”

“嗯，住一段時間。”洛克夫想陪秦九度過最后的時光。他頓了頓，又道：“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有一個地方要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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