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克夫獨自離開了孤兒院，秦九跟在他的身后和他一起來到了星皇的門外。

此時星皇正值寒假假期，里面僅有留校的三兩學生，整個校園顯得無比冷清。

洛克夫裹緊了自己的衣服，他將頭頂的帽子按低了些。他靠在正對星皇的巷口，注視著星皇的大門。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有一個男人匆匆忙忙從里面跑了出來。他甚至因為出來得太匆忙，他身上衣服的扣子扣錯了兩顆，圍巾也歪歪斜斜地耷拉在脖子和肩膀上，沒個正形。

他抬頭向門衛處的保安示意，二人友好地打過招呼，男人這才離開了星皇的大門。

男人出來后四處張望，似乎在尋找誰的影子。可他似乎沒有找到自己的目標，他低頭打開終端，想和什么人聯系。

恰逢此時，他的終端頁面收到一條消息，發件人的名字和頭像都是空白，但他見到這個空白頭像的對話框亮起，整個人為之一振。

上面只有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前面串串香小巷子里。】

男人飛速掃過這句話，他立刻有了方向，徑直往小巷子走去。

洛克夫再次捂緊了自己的圍巾，往黑暗中再走幾步，讓自己完全藏匿于隱秘之中。

等男人深入巷子，洛克夫發現他身后確實沒有其他人跟著，他這才緩緩走到男人面前并輕聲道：“老師。”

——來人正是埃德爾。

埃德爾聽到許久未曾聽過的熟悉聲音，感情一下上涌，他下意識抬手重重錘在洛克夫的肩膀上。

原本已經弱不禁風的洛克夫后退兩步，如果不是因為身后有一堵墻，他可能已經直接跌坐在地上。

埃德爾見狀一驚，他連忙上前扶住洛克夫，原本心頭的怨恨也隨之消散不少。

他問：“你怎么回事？你的身體……”

“老師……”洛克夫苦笑著抹去了嘴角溢出的鮮血，他這才笑道：“好久不見。”

“是好久，你還記得你有一個老師啊！我還以為你……”埃德爾突然止住聲音，他咂了咂舌，像是找不到更合適的詞語說出口。最終，他只能長長嘆了口氣，道：“算了，不說那些了，你現在這是……”

“說來話長。”洛克夫在埃德爾的攙扶下站直，他問：“找個地方坐下聊聊？”

埃德爾點點頭，二人前往一個隱秘性比較好的咖啡廳。他們開了一個單獨包間，點了兩杯飲料，等服務員完全退下后，埃德爾才開口問：“好了，你可以跟我說說現在是什么情況了吧？”

室內的暖氣開得很足，洛克夫原本已經被凍得僵硬的四肢終于像是活過來一般。他捂住手里溫熱的飲料杯子，斟酌了許久，才說道：“老師，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埃德爾聞言，皺了皺眉頭，他問：“你是說之前抓到你正在進行非人道實驗的事情？”

“嗯……”

“我不信他們說的，我要你親口說。”

洛克夫抬頭，在埃德爾考究的目光下打破他最后的一絲幻想：“是，我確實是這么做了。”

“你！”埃德爾氣急敗壞，他用力地拍了拍桌子，又突然發現場合不對，他壓低聲音訓斥道：“你糊涂啊！你為什么要干這種事？費啟夏是個瘋子，他瘋就瘋了，你呢？你也跟他一起瘋嗎？”

洛克夫沉默了許久，點了點頭，聲音輕得能被風吹散：“是吧，可能我也瘋了……從霸道離開的那一天起，我已經瘋了。”

埃德爾嘴巴微張，他忽地敗下陣來，緩緩靠在椅背上一聲不吭。

只要說起霸道，他就沒有辦法指責洛克夫。

霸道是洛克夫的心結，也是埃德爾的心結。

他每次都在想，如果當時自己強硬一點，不讓霸道超負荷工作，是不是就能救下霸道的性命？

即使不知道答案是不是和自己所想的那般，但埃德爾確實沒有面對洛克夫的勇氣。

換做是閃電、白雪和明月，無論是哪一只戰獸在自己身前隕落，他說不好也會瘋掉。

見埃德爾突然安靜下來，洛克夫主動開口道：“老師，我現在不是想責怪你，當時誰也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而且老師你已經幫了我足夠多，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你也不要總是用這件事情來懲罰自己。”

埃德爾聞言有些驚訝，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洛克夫如此坦然的面對霸道的死亡。

難道……時間真的能撫平一切？

“你……這次突然找我，不是只想和我敘舊吧？還有，你的身體到底是什么情況？”

從進來開始，埃德爾已經發現了，洛克夫的身體差到不像一個正常的人類，他蒼白的臉色如同冰棺里的死尸，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得無比恐怖。

他完完全全是皮包骨的狀態，就連手指都能看出明顯的骨骼形狀。

他太瘦了，瘦得不像樣。

洛克夫放下手里的杯子，他呼出一口濁氣，將自己得了罕見病之后接受了異形獸基因改造的事情全部告訴了埃德爾。

埃德爾的表情隨著他的話而幾番變換，最終只能化為震驚。

他沒想到自己的學生居然在短短的時間內經歷了如此之多的困難和問題，每每聽到驚險處，他都忍不住跟著一起揪心。

洛克夫并沒有說出關于霸道和Eve的事情，或許在他的角度看來，不讓任何人知道秦九的身份才是對她最好的保護。

洛克夫將自己的糟心事說完，他突然對著埃德爾說：“老師，我這次來找你，是有個請求想你幫幫我……”

埃德爾此時還在巨大的震撼中，他聞言，如夢游般抬頭看向洛克夫，他問：“什么事，你說。”

洛克夫全身上下，最正常的地方是眼睛，他一雙透亮的眸子里投來了希冀的目光。

“我想……在星皇留下點東西……”

“什么？”埃德爾明顯沒想到他的目的居然是這個，他問：“你想留什么？留給誰？”

洛克夫突然陷入沉默，他不肯說出答案，只是再次問——

“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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