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大公子
晚上的聯(lián)歡會如約舉行，陌言被趙順、劉貴圍著。陌言公子一直戴著面具示人，年結(jié)會最后那句：從未說過紫微閣是蒼陵的，讓很多人猜測公子或許來自東幽。
可這兩人都是他的暗衛(wèi)，深知他的真實身份，陌言只用一句：東幽、蒼陵終有一戰(zhàn)，身為陸家人，怎可不早做布局，就將兩人摁的服服帖帖了。
門主做的久了，他們差點忘了自己的出身，他們可是陸家的暗衛(wèi)，怎會不明白陸大司馬多年夙愿。
如果能夠提前布局，到時候里應(yīng)外合，說不定真能一舉拿下東幽，那時紫微閣也好，陸家人也罷，將會是不世之功，他們還有什么好猶豫的。
干就完了！
主子果然想得多，看得遠(yuǎn)啊！
這樣看來吳辰那小子倒也順眼了不少。既然順眼了，那就得趁著今天多喝兩杯，于是吳辰這一夜吐的死去活來，直到多年后都不敢再沾半滴酒。
言端身子不好，飲酒不多，早早就回了自己院子，很快聯(lián)歡會進入尾聲，場面陷入混亂和癲狂的狀態(tài)，每個人都在盡情的喧囂著多年來胸中的郁結(jié)，揚眉吐氣的暢快豪飲。
陌言沒有阻止，只留了一批清醒的侍從，最后送每人各自回房，避免發(fā)生混亂，便也離開了。
路過言端院子的時候聽到里面的簫聲，知道人還沒睡，就順便進去看看，打發(fā)了小順后，言離侍候在身旁，陌言摘下面具攀談了起來。
“明日你便先回府，齊嬤嬤都念叨你很久了，六斤也盼著你回去呢，他最開始幫我做事的時候，最惦記的就是你，如今可出息了，不比你這個哥哥差。”
言端臉上露出溫暖的笑容，不同于一貫的淡然、儒雅，這個笑容很親切。
“屬下知道，您的傷……”言端望向陌言臉龐，欲言又止。
他已經(jīng)回來些時日，一直沒有回王府，也沒有見家人，就是為了等陌言，如果早早回到王府，他只能住在外院，或者齊嬤嬤家自己的宅院，反而得不到消息，也沒有機會見上一面。
“瞧瞧，疤都沒了。”他說著將臉側(cè)著湊近一些，香風(fēng)浮動，言端的心神跟著一動。
“回去，不要提我的身份，紫微閣的事可以簡單說說，就說是王妃介紹你去紫微閣謀事，還拜托閣主對你多加照顧。”
“好。”
“走之前幫我做件事，金門何長老，跟他聊聊，他有心結(jié)。”
“你也看出來了？”言端意料之中的回道。
“當(dāng)然，有點血性的都會不服吧，不過他應(yīng)該輸?shù)男姆诜！蹦把韵铝硕ㄕ摗?
言端點頭：“屬下知道該怎么做了！”
“別那么規(guī)矩，你可不是個規(guī)矩的人，怎么樣這一年雖然辛苦，可還過得憋屈……手腕不錯嗎！我看牧長老、曲長老如今對你可是服服帖帖的。”妙兮輕松地打趣。
言端笑的親和：“很辛苦，辛苦的都忘了憋屈。”只是心中惶恐，怕辜負(fù)了你的信任，幸不辱命。
“說的我好像多壓榨你一樣，當(dāng)然確實有那么一丟丟。”妙兮抬手，拇指和食指筆畫了個小縫，一雙水眸靈動的緊。
言端沒舍得挪開視線，笑意更深了。
“行，盡快回家吧，歡迎回家。
我還要呆幾日，明日準(zhǔn)備會會封家那位大公子，東幽的布局你若空時，也可指點指點吳辰，他還有些放不開。”
“那是個扮豬吃老虎的家伙，公子不必?fù)?dān)心，吳家族學(xué)可不缺好夫子，他，更是宋議親口承認(rèn)的門生。”言端淡然的說道。
紫微閣的消息由星門收集，門下弟子根據(jù)級別等級調(diào)閱，門主擁有最高等級，除了副閣主、閣主專門鎖定的消息外，其他的都可以調(diào)閱。
“難怪你會出面替他說話，成，你看著處理，我先回了，今天真累啊！”
會議前發(fā)生的事，早有人一五一十的報給陌言聽，畢竟吳辰想要立足東幽，借用的正是火門的海鹽，提前知道言端對他的看法也是疏通關(guān)節(jié)的關(guān)鍵。
陌言戴上面具，背影筆直的走出院子，獨留言端。望著那離去的身影，淡淡出神……
一夜的大雪，一直到晌午時分都沒有停的跡象，宿醉一夜的紫微閣長老們，有的已經(jīng)帶著年終分紅收拾行裝，準(zhǔn)備回到自己的駐地，陌言整理好自己，帶著言合來到紫微閣一間雅致的客房。
一進門便看到案桌旁，青褐色外袍內(nèi)一身儒雅白衫的男子，正一手執(zhí)筆在宣紙上勾畫，他身旁隨侍的小廝在看到陌言后，并未急著打招呼，而是放下手中的墨石朝著陌言的方向拱手一禮。
正在作畫的大公子，似乎察覺到了什么，朝著陌言的方向側(cè)過臉，溫潤的水眸含笑著朝他望來，輕輕一個點頭，停頓，之后便低著頭繼續(xù)手中的畫。
“陌言公子隨意，稍等慕程片刻，筆懸上茶。”
筆懸頷首，走向一旁的碳爐前，準(zhǔn)備提水。
言合忙開口到：“不必勞煩，在下來，我家公子不喝這種茶。”說著他便接過隨身侍從手中的琉璃盞，親自去給陌言泡花果茶。
聽到對話，大公子抬眸看了一眼言合手中的琉璃盞，不動聲色。
陌言則是走到大公子桌案前，認(rèn)真的端詳起紙上的畫。
好一支迎著風(fēng)雪怒放的寒梅，他雖然不懂水墨畫，可也能從畫中看出這株梅花的傲然，花瓣內(nèi)斂卻紅的張揚，即便風(fēng)雪無情，卻依然嬌艷綻放，看的出那不服輸?shù)腻P錚鐵骨！
似美人獨行與滄桑中，淡然回眸時迎向風(fēng)雪的微笑，美得讓人炫目。
陌言不自覺的也淡然一笑，抬手輕推鼻梁上的面具，掩飾不經(jīng)意間的失神。
這個動作卻恰巧被剛剛收筆的大公子捕捉到，他一向溫潤從容的表情倏地一滯，很快恢復(fù)如常。
“不愧是天下第一的大公子，陌言不懂畫，都覺得你的梅花傲骨，即將踏紙而出了！”
“哦？陌言公子這話，可不像不懂畫。”大公子放下筆，兩人分別落座。
“紫微閣的梅花開的好，昨夜大雪又正好應(yīng)景，慕程閑來無事，便折了幾支把玩。”
紫微閣的梅花？這是在比喻自己有四君子的風(fēng)度嗎？不過自己把他晾了三天，“閑來無事”的大公子果然還是含蓄幽雅的挑理了。
“這幾日閣中事務(wù)繁忙，讓大公子久等了。”
“適逢年關(guān)，怕只有慕程這樣的閑人得空，倒也剛好與金門鳳蘭城長老李豪，汝南郡長老何代多聊了兩句。火門的海鹽和琉璃真是個好東西，可惜未得機緣遇見火門門主言端公子。”
稍一停頓，筆懸此刻剛好端來茶水，陌言的視線一下被他手中的乳白色瓷具吸引。
那小小的茶盞上竟雕畫著精致的天青色竹林，這是什么手法，他從未見過，當(dāng)今世上一個這等顏色的白瓷茶杯，怕只有汝南六大千年世家中排行第五丹陽紀(jì)氏的紀(jì)鼎豐能夠出產(chǎn)。
而上面的天青色竹林色澤均勻，畫質(zhì)細(xì)膩，定是出自名家之手，這一套茶具，少說要千兩白銀，只怕還有價無市。
千年世家的接班人，果真活的精致啊！
陌言不動聲色的垂眸，想起初見大公子時的印象“沽名釣譽”……
“哦，天下聞名的大公子出身六大千年世家，難道也會看得上咱們商賈那一套？倒是讓陌言意外。”
封慕程像是沒有聽出陌言語氣中淡淡的諷意，開口解釋到：“封家嫡系自遷來蒼陵鳳蘭城，家族行商于百姓衣食住行上均有涉獵。
慕程堂叔封澤崇曾言，封家雖出自書香，然，天下百姓均離不得柴米油鹽，文人所求不過國泰民安，終是以民安為本。
與其一味將文墨束之高閣，不如瞧瞧百姓一日三餐。是以這次慕程就是來像閣主討教下一日三餐的。”
“呵，討教？大公子折煞陌言了，我只是個商人，比較愛財。”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金門的收益只怕不足兩成，卻是紫微閣最大的門戶，火門的人數(shù)只怕不足其一成，可見陌言公子的愛財之道還真是普度眾生啊！”
這句話讓陌言不禁正視對方：這么快就能發(fā)現(xiàn)火門和金門，在營收和人員數(shù)量上的不對等，不愧是封家未來的當(dāng)家人，也沒那么華而不實么！
“陌言倒是常去封家的鴻賓樓，裝潢擺設(shè)獨樹一幟，都足以彰顯封家底蘊，這樣的排場又何必因遷就紫微閣作出調(diào)整？”
“陌言公子太過謙虛，紫金福香如今開遍大江南北，鴻賓樓就是有樣學(xué)樣都望塵莫及那每月的新品。
是問這樣的行商手段，鴻賓樓還能支撐幾日，只怕沒多久鴻賓樓后廚的師傅都要跑到對面坐堂了。
封家之所以能傳承千年，并非多么優(yōu)越，不過就是在一次次艱難中更加清醒，做出順勢而為的判斷，封家看好紫微閣，為盼能成為第一個與陌言公子攜手共進的家族。”
封慕程的話可謂給足了陌言面子，封家是什么體量，紫微閣才短短一年，攜手共進？
只怕封家想吞了紫微閣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大公子卻愿意將封家的姿態(tài)擺的這樣低，態(tài)度坦誠的讓人挑不出理。
只有陌言自己心里清楚，紫微閣行商的手段就猶如蝗蟲過境，究竟帶著怎樣的侵略性，他在打一個時間差，一個所有世家大族都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間差。
而如今他格局已成，只要沒有國家級的行政體系介入打壓，再過一兩年，只怕想打壓也做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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