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開誠布公
江漢之微微點了點頭:“我現(xiàn)在相信,皇帝的確如你所說命在旦夕,不然石守淵不敢許我以相位。”
“他還向你隱瞞了一件事,”百里囂往桌上放下一卷紙,“這是剛從青州拿到的檄文。”
江漢之展開檄文,拿遠了些,瞇眼細看:“清君側,誅奸佞?”
他將檄文內(nèi)容徐徐看完,嘆笑:“指鹿為馬,顛倒黑白,誰能想到,有一日蘭嘯天也會打出這樣的旗號。”
百里囂道:“兵部昨晚派出的探子,想必早間也已拿到了這份檄文。”
江漢之將目光從檄文移開:“石守淵請我回朝,一是為了安撫人心,二是為了表示清白。他為相三年,一直受蘭嘯天打壓,在朝中根基不深,今日這手以退為進,做得還算不錯。”
百里囂聽他夸贊石守淵,笑了下:“江大人心胸寬廣,在下佩服。”
江漢之細細瞧他兩眼:“昨晚你說,你此次進京是想通過石守淵與大衍結盟,但我看你現(xiàn)在的態(tài)度,似乎對此人不以為然?”
百里囂道:“恕我直言,這回來大衍,讓我大失所望。”
“哦?”江漢之不動聲色,“為何?”
百里囂道:“大衍占據(jù)中原最富饒之地,本應保一方百姓安居樂業(yè),但我一路行來,除了京城與鄰近一些州府,其他地方隨處可見流民,大片田地荒蕪,可見大衍的國力并非如傳言一般強盛。”
“大衍立國二十年,真正平息戰(zhàn)亂不過近七八年時光,民間休養(yǎng)生息還需一段時日。”江漢之道。
“若是上一任皇帝,或許還有機會,但現(xiàn)在這個皇帝,”百里囂冷笑一聲,“可不是什么好皇帝。”
江漢之淡淡道:“時也運也,先帝只此一子,如之奈何。”
“皇帝如此,官員更是不堪。”百里囂道,“外面還在鬧災,京城就忙著給皇帝賀壽,我隨獻禮的隊伍進京,在皇城門口見識了不少奇珍異寶,大衍的官員不是沒有才干,而是將這樣的才干用到了討好皇帝上。”
他言辭犀利,江漢之沉默半晌,點了點頭:“你說得沒錯。”
百里囂又道:“我原以為宰相石守淵只是受蘭嘯天打壓,才不得不伏低作小,但這幾次看他言行,得勢時難免忘形,遇到禍事又想找人背鍋,實在不配稱為一朝之相。”
江漢之搖搖頭:“他之所為,不過是常見的為官之道罷了。百里將軍看不慣,是因為西南軍以你為首,你無需看任何人眼色。”
“文官之道我不懂,”百里囂道,“但我能成為西南軍之首,不是因為誰的提拔,而是一刀一刀才拼到今天的位置。”
江漢之看了看他:“官場的明爭暗斗無需利刃,也會封喉,百里將軍掌管西南十一州,像這樣的官員應當見過不少,為何對大衍的官員如此挑剔?”
“江大人怕是看錯我了,”百里囂道,“我們西南軍的人各司其職,與官員周旋之事,我一向交給旁人打理,我的性子不太好,若直接出面,怕三兩句沒說完,就先把人砍了腦袋。”
江漢之緩緩道:“你不像酷虐嗜殺之輩。”
百里囂掀唇一笑:“也許是我偽裝得好。”
江漢之面對他的笑容,微微一哂:“愿與屬下分享權力的君主,我見過的不多,若西南軍真如你說的那樣,是西南軍之幸,也是西南百姓之幸。”
百里囂斂了笑:“江大人稱我為君主,未免太抬舉我了。”
“難道百里將軍沒有稱王之意?”江漢之仍舊是那副老態(tài),唯有眼中泛出幾分光亮,那是歷經(jīng)滄桑以后的睿智與淡定,“你現(xiàn)在不稱王,只是因為時機未到。若是后平、南陽、大衍這三地之中,有任何一地為你所得,你即使不想稱王,你的屬下也不會答應。”
百里囂這下徹底沒了笑容,他認真地看了看眼前這位老者。
“雁安寧也問過我,是否有北上之意。”百里囂道,“她不愧是你的外孫女,與你的想法一樣。”
“那你是如何答她的?”江漢之問。
“我告訴她,與其期待天降仁主,不如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上。”百里囂想起當時的對話,眼底漏出一絲笑,“我得感謝她沒去告發(fā)我。”
江漢之看著他的笑容,面色一動:“你連這種話也敢告訴她?”
百里囂坦然道:“我昨晚對江大人說過,我與她相交莫逆,無話不說。”
江漢之面色不變:“僅憑一枚印章就想證明你們的交情?”
百里囂想了想:“昨晚走得急,不如今晚我讓她給大人寫張字條?”
“不必了。”
江漢之示意管家給二人換了兩個杯子,重新倒上溫熱的茶水,“安寧已經(jīng)給我傳了消息。”
百里囂詫異地挑了下眉:“難怪江大人今日的態(tài)度與昨晚不同。”
他不知雁安寧給江漢之說了些什么,但可以肯定,江漢之對他的信任遠超昨晚。
“石守淵來訪時,江大人讓我待在隔間,也是故意的?”百里囂問。
“石守淵見我,有他自己的打算,而我見他,卻無不可對人言。”江漢之道,“我們江、雁兩家對百里將軍而言,已經(jīng)沒有什么秘密,無論你想與大衍結盟還是另有所圖,我們都攔不住你,又何必再攔。”
百里囂若有所思:“雁安寧給你的消息還說了什么?”
江漢之想起外孫女從宮中送出的長信,神情莫辨。
“她將你與她結識的經(jīng)過細細說了一遍,”江漢之道,“與你昨晚所說,相差無幾。”
百里囂不放棄地繼續(xù)追問:“沒有更多了?”
江漢之看著這位執(zhí)拗的青年,眼角抽動了一下。
雁安寧除了正事,旁的一字未提,可他是過來人,怎會看不出百里囂每每提起外孫女時,眼神別有深意。
江漢之不是古板之人,一向以兒孫的榮耀為傲,尤其是雁家的外孫與外孫女,竟比江家的孫輩更出色。
雁長空自不必說,將門虎子,少年英才,雁安寧更是打小就聰明伶俐,頗有見地。
這樣的孩子放在別家不用人操心,但放在自個兒家,難免就讓人摸不透她的心意。
且不說她如何與百里囂交好,單就她與百里囂相識一事就出人意料。
百里囂人品如何尚待觀察,但從他對石守淵的態(tài)度來看,不像陰險狡詐之輩。
江漢之想起自己為外孫女錯牽的那樁婚事,又是一嘆。
他在這事上已有過一次識人不清,眼下還是莫要橫生枝節(jié)為好。
安寧不提,自有她不提的理由,他這個做外公的索性假裝不知,替她多盯著些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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