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
夢中畫面全都攪在一起,最后定格在地面她嘔出的一灘血上。
云蕎從夢中驚醒,冷汗涔涔。
“小姐!敝橹樘嶂鯚,半披著薄衫來到屋內,“看您出的這些汗。”
她拿了帕子幫她擦汗,絮叨著:“是不是夢魘著了?”
云蕎點點頭,看著垂著眼幫她擦汗的珠珠,默然出神。
“小姐您從小便愛做噩夢!敝橹閹退粮珊怪楹,自然地順手幫她掖了掖被子。
很尋常的動作,卻惹得云蕎淚眼婆娑。
“小姐不怕!敝橹閲L試安撫她,“我在這里陪你,你睡吧!
“珠珠!痹剖w輕聲喚她。
“小姐有什么吩咐嗎?”珠珠傾身過來。
“我一定護你周全!痹剖w展顏,眼里帶了心疼。
“小姐這么厲害,當然可以!敝橹橐哺。
珠珠沒有回下人房。
后半夜,一夜安寧。
清晨,夢醒時,云蕎感覺到身側的被子有點垂墜感。
珠珠趴在床頭,還睡著。
“珠珠。”云蕎輕拍珠珠的手。
本來熟睡的人瞬間坐直身子,面上有些擔憂地看向她:“小姐,是不是又被夢魘著了!”
“回房再睡一會兒吧。”云蕎道,“被爹禁了足,沒什么事要你忙的!
珠珠打了個哈欠,點了頭:“那小姐,您有事喊我過來!
“去吧。”
用過膳后,百無聊賴,云蕎爬到院墻上坐著。
幾個看守的人時不時將視線投過來,卻沒有往她這邊走,云蕎也當作那些人不存在。
她的院子臨街,能看到路過府門的行人與車輛。
車水馬龍。
她未曾注意過,原來院外竟充滿如此濃郁的生活氣息。
一個黃毛小兒拿了彈弓打到一個挑著扁擔路過的商戶頭上,小孩子跑的飛快,商戶落了扁擔,叉著腰罵街。
云蕎笑出聲來。
不遠處行來一架轎輦,云蕎認出轎攆之外的小廝。
經常跟在沈如珩身邊的那個。
轎子移出她的視線之外,她心中略微有了數。
從圍墻跳下,云蕎回到房間,讓人把珠珠喊醒。
她換了身藕荷色的衣裙,珠珠幫她綰了個發(fā)髻,又選了個不算張揚的珠釵戴上。
銅鏡中的人,素面明凈,唇紅齒白,一雙明眸帶了笑意。
“小姐無論什么妝容都那樣好看。”珠珠視線也落在銅鏡中的云蕎臉上,由衷贊嘆。
“你呀,是不是偷偷吃了糖蜜!痹剖w打趣著,珠珠也跟著笑。
果真,梳洗罷,前院便來人了。
要她過去前廳。
云蕎踏入廳內,見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自己身上,莞爾一笑。
她當了一世大家閨秀,骨子里都刻著那時的舉手投足,以及該有的溫婉的樣貌。
廳中只坐著陸蘭槿,沈橪沒有來。
云蕎斂下失落,對陸蘭槿行了禮。
忽視阮岑的目瞪口呆,和林秀云的驚異,云蕎站到一旁候著。
陸蘭槿很是親昵:“我是替如珩來求親的!
“上次見到,就覺得云蕎親切,今日見了,真是更讓我喜歡!
陸蘭槿的話只是客套,并未帶多少感情。
阮岑只能賠笑,他應是沒想到云蕎會來,心中了然,表情都僵了。
“上次只匆匆一瞥,所以今日想再見見,便讓你父親把你叫來!标懱m槿對她招手,“快過來讓我好好瞧瞧!
云蕎過去,被她半握手指,笑著對林秀云道:“阮夫人這女兒養(yǎng)的真好,瞧瞧這手,青蔥白玉一般!
“云蕎平時任性慣了,平日里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林秀云表情說不上好看,也說不上難看。只帶了些微陰郁。
沈家的家世不是他們能隨意拒親的,若拒絕了這門親事,可能以后,也不會再有來提親了。
身為云蕎的母親,她更不想云蕎嫁給一個病秧子,未來都不能護她周全。
陸蘭槿夸她,做母親的,只能順著話去貶一貶。
陸蘭槿卻仿佛毫不介意云蕎的囂張跋扈和任意妄為,一直都笑著的:“要是我也有個女兒,也定是要嬌養(yǎng)著的。如玨和他爹走得近,女兒才是母親的貼身棉襖。”
客套了半晌,陸蘭槿才將話再引到婚約上:“阮老爺說,婚約的事情還是要聽聽你的意見!
“云蕎是怎么想的呢?”
“但憑父母做主!痹剖w突然換了一副乖巧順遂的模樣,倒是讓阮岑與林秀云紛紛坐不住。
“那我就放心了!标懱m槿從座椅上站起來,笑言,“方才阮老爺和阮夫人也算應允了,只說云蕎同意便可定親,如今云蕎說父母做主,我就當是成了!”
林秀云的手緊緊握住座椅扶手,臉色有些發(fā)白。
阮岑嘴唇微微抖動兩下,末了補充:“昨日,齊家?guī)Я似付Y過來,還未……”
“不是聽聞,已將人家的聘禮扔出去了嗎?”陸蘭槿打斷他的話,“既然回絕,就徹底斷清吧!
陸蘭槿頓了片刻,補充道:“我也與你父親、母親講了,如珩現在病著不能起身,若是云蕎介意,咱們就先不急著定下!
“那就等沈公子……”阮岑想把親事拖一拖。
云蕎打斷他的話:“既然結親,就不應在意疾病困苦。作為夫妻,本該生死與共!
“好!”陸蘭槿笑意直達眼底,“既然如此,那么今日便先定下,明日沈家再將聘禮一概送來,找人瞧了生辰八字便定日子!
——
陸蘭槿走后,阮岑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在前廳轉了好幾圈。
越想氣越不順,指著云蕎的鼻子說:“裝成名門淑女的樣子給誰看!”
“自然給沈家人看!痹剖w淺笑。
“嫁到沈家,你就飛黃騰達了嗎?”阮岑跺了腳,怒其不爭,“你嫁過去是給那個病秧子嫡子沖喜的!”
“阮家那夫人口口聲聲說他纏綿病榻、病榻纏綿,昨天沈府可是已有傳言說他已經昏迷不醒,病入膏肓了!”
“您也說傳言,傳言易讓人蒙了心智!痹剖w無比冷靜,“若他真的命盡于此,那也是我的運數!
“個油鹽不進的東西!”阮岑生起氣來,頗愛揮他那袖子,冷哼一聲,氣的他又逃了。
云蕎算看清了阮岑,平日里,自己得了勢就咄咄逼人,眼看吵不過她,轉頭便走。
阮岑走后,林秀云才緩緩開口:“你怎就應了沈家的親事。”
“我不想嫁去齊家!痹剖w斂目,“母親應知曉,齊思恒養(yǎng)了一個外室!
“你是如何知道你父親的心思?”林秀云嘆了口氣,“齊思恒有外室不假,齊家卻也承諾,不會將外室娶進門!
“父親的心思明晃晃寫在臉上,我又能如何不知?”云蕎走到林秀云面前,沒有絲毫猶豫,跪在了她的身前,“女兒請求母親一件事!
“快起來,”林秀云忙起身要扶云蕎,云蕎卻執(zhí)拗地跪著,不愿起。
“母親應了,我便起!
“我所求之事對于母親而言,并非難事。”云蕎抬眸,與林秀云對視著,“何明琴也才當家?guī)啄,若是我要您把管家權從她手中奪回,您可愿意?”
“這……”林秀云猶豫了。
“我自知您不是爭權奪勢之人,只是女兒嫁人之后,阮家與我的關系便遠了。”云蕎苦笑,“若是我在沈家受了委屈,您有所話語權,還能將我接回一避。”
林秀云忖度片刻,終是應了,順勢把云蕎扶起站好。
“若是你需要為娘的幫襯,為娘答應你便是。”林秀云抬手摸了摸云蕎的頭,“我的女兒長大了,心里的盤算也不常與我說,多年來你從未求過我什么,就這一次!
說著,林秀云的眼中盈滿淚,云蕎掏出手帕幫她把眼淚擦了擦,自己心中也難受起來。
這一世,她與林秀云也不如之前親厚。
她不服管束的性子,阮岑見了總是要怪罪到林秀云頭上,她只能連林秀云一起疏遠。
“我不知你為何鐵了心要嫁沈家嫡子!绷中阍埔矌驮剖w擦了眼淚,“你由衷愿嫁,那便嫁吧。”
“以后您會知曉,”云蕎吸了吸鼻子,“我不想多生變故!
“還有,何明琴,不能留!痹剖w覆上林秀云的手,“但是,您勿要自己動手!
“好!绷中阍泣c頭。
何明琴生了阮岑唯一的兒子,要除掉并非易事。
阮云慕又唯何明琴適從。
雖說阮云慕作為獨子被記在林秀云名下,卻仍被養(yǎng)在何明琴院中,與林秀云并不親厚。
她怕林秀云惹來殺身之禍。
云蕎不在阮家,何明琴更會用盡手段讓林秀云受苦。
何明琴除了管家權,對正妻的位置也虎視眈眈。
林秀云自小學了不少生意經,所以上一世她除了教云蕎規(guī)矩,也教會她許多生意場上的東西。
所以她才在齊家風光了一段時間。
只是她再出色,也終是不及那個嬌嬌軟軟倚靠在齊思恒懷里的王禾嬌。
她曾想過與齊思恒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他卻一步步送她進深淵。
于是,這一輩子,她能討回來的,定是要討回。
離開前院的步伐有些沉重,她復生,本意原就是復仇。
隨著年齡的增長,歲月的流逝,前世那股強烈的怨恨其實所剩無幾。
見了少年時代的薛容,她竟無之前怨他。
午夜夢回時分,被那股冰冷的刀刃抵著脖子的觸感強烈才會使她心更狠些。
她或許,就是輸在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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