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9
成婚首日,新娘入了新房,是不允許再出房門的。
因此,云蕎與不能言語的沈如珩在一室中相處的時辰,要比其他新婚夫婦長了許久。
最后一道禮成,丫鬟們替她卸了濃妝,脫了婚服。
都弄好之后,侍候的丫鬟、小廝悉數退出新房。
沈如珩,長手長腳地躺在床邊,云蕎瞄了他一眼,便走到屋子正中的桌子旁,將其上放著的蘋果拿起端詳。
擦洗干凈,咬了一口。
床簀方向傳來一聲響動,云蕎口中咀嚼著蘋果看過去,卻又沒見有任何風吹草動。
邊走邊咬蘋果,云蕎最終在床邊站定,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半晌,嘆了口氣。
“你什么時候能醒過來。”云蕎自言自語。
吃了口蘋果,云蕎又惋惜道:“也不知你得了什么病。”
云蕎脫了鞋,嘴里叼著蘋果爬上床,順手扒拉幾下床上討吉祥的“早”“生”“貴”“子”。
將床上幾樣吃食在兩人之間擺了一道界限,她這才滿意地繼續啃蘋果。
一顆蘋果很快吃完,云蕎想將蘋果核放到床頭的案幾上。
一只手的食指和拇指捏著蘋果梗,試探用力找角度。將扔之前的最后一次試探,蘋果梗斷了,整顆蘋果核不小心被甩到沈如珩側臉上。
“……”
云蕎被驚到。
連忙用手將他臉上的蘋果汁水抹干,嘴角抽動著道歉:“我不是有意的。”
“抱歉啊,我不但幫不上你的忙,還給你添堵。”
“您大人大量,莫要與我一般見識。”
將枕頭旁的蘋果核撿起來,云蕎只能起身,半個身子懸在沈如珩上方,探著半個身子將它放到案幾的托盤上。
回身時,手似乎按到沈如珩,她一慌,連人摔到沈如珩身上。
身下人似乎從嘴角溢出一聲悶哼。
云蕎快哭了,手忙腳亂地從他胸口爬起來:“對不起對不起……”
抓起他的胳膊,手指搭在他的脈搏上,感知到脈搏的跳動之后她終于舒了口氣,人也安靜下來。
有些抱歉地看了眼皮膚有些發紅的沈如珩,她心中一緊。
“你總不能被我壓死……”
探了探他額頭的溫度,與自己的額頭進行了對比,好在不燙。
云蕎盯了沈如珩好一會兒,見他膚色的潮紅漸漸退卻,立刻規規矩矩躺到他身側。
再不敢亂動。
這一世的許多事都發生了改變,千萬不要因她的存在,惹得沈如珩早夭。
精神緊繃一整日,沾了枕頭不久,云蕎很快便睡著。
第二日,她被屋外的聲響吵醒。
不知外頭在準備什么,云蕎吐了一口濁氣出來,有些不高興。今日又要去長輩那邊敬茶,她只能坐起身,卻仍半瞇著眼醒神。
“醒了?”身邊傳出一聲略微發啞的男聲。
“嗯。”云蕎淡淡應了聲。
瞬間回過神,腦中的一根弦崩斷,幾乎立刻清醒了。
她睜大雙眼,震驚地將頭轉向身側。
沈如珩眉眼清明,眸色如墨,雙唇抿著,一瞬不瞬看著她。
她驚訝之余,面上帶了喜色,笑容滿面:“你醒了?”
“你沒事了嗎?”
“你有沒有感覺哪里不舒服?”
她之所以如此高興,是因為只要沈如珩醒了,搬出這個院子就指日可待。
她便更不用在意那些有的沒有的規矩禮數。
“嗯。”沈如珩合上眼,也長長吐了口氣,“你在我身下放了什么?”
云蕎低頭,原本被她擺的規矩的花生、紅棗、桂圓和蓮子全被擠到沈如珩的身下,亂七八糟。
忙伸手將東西往自己這邊扒拉,云蕎問他:“是不是要給你叫大夫?”
“讓飛羽去請即可。”沈如珩回道。
“好!”云蕎手腳并用,從沈如珩腿上爬過去,“我這就去叫人。”
穿上鞋,云蕎跑到門口,對著屋外的眾人講:“去告訴老爺夫人,說少爺醒了。”
外面來來回回運送東西的人紛紛停下,面上全是喜悅的神情。
“飛羽!”云蕎高聲喊了一句。
下人復而將目光凝在她的面上。
“大少夫人!”飛羽瞬間從一旁冒出,沖到她的面前,“您可真是吉星!您來了,少爺便醒了。”
“你去請了大夫過來瞧瞧。”云蕎喜悅過后便是冷靜,在下人面前還是盡量讓自己表現得穩重一些,面上并沒有表現多少高興的神情。
“你們當中誰伺候過大少爺?”云蕎掃了院中的丫鬟一眼。
總共只有七八個,有兩個舉了胳膊,云蕎招手讓人過來。
“他病中吃的什么,你們讓廚房將備好的送來吧。”吩咐好后,云蕎才回了屋內。
沈如珩已經坐起,背靠著枕頭,她進門時,他剛好看過來。
“你怎么起身了?”云蕎快步過去。
“我只是病了。”沈如珩語氣中仍透露著幾分虛弱。
云蕎點頭。
沈如珩坐在床上,云蕎搬了凳子,坐在離他五步遠的地方,相顧無言。
“你之前未曾如此拘謹。”沈如珩低咳兩聲,“幫我倒一杯水。”
云蕎立刻起身,幫他倒了杯水回來,遞到他手中。
“別嗆著。”云蕎出聲提醒,說完自己便沉默了。
她想起昨日,自己自告奮勇喂人喝水,卻把重病之人喂得咳嗽起來。
沈如珩只掀起眼皮回望她一眼,接過杯子,輕抿一口,才道:“不會。”
沈橪與陸蘭槿很快便過來,云蕎給長輩騰了位置,陸蘭槿哭哭啼啼地訴說自己欣喜與擔憂之情。
沈橪不茍言笑,面上極為嚴肅,見他沒事,便從房間退了出去。
臨走之前,還多望了她一眼。
這一眼,讓云蕎心中一虛。
飛羽將大夫帶進房間,陸蘭槿才擦擦眼淚,紅著眼眶等在旁邊,還想拉上云蕎的手。
“母親回去吧,”沈如珩出聲,陸蘭槿到底沒有摸到云蕎的手,“云蕎留下陪我便可,有事便讓她去知會父親母親。”
“也好。”陸蘭槿聲音仍舊帶了哭腔,“現在娶了親,你們夫婦以后便互相扶持……”
說著又要落淚。
猶豫半晌,云蕎還是開口:“母親。”
陸蘭槿轉過身來,手帕還虛掩在她的眼角。
她繼續道:“如今如珩這般,敬茶可能要晚些過去了。”
陸蘭槿微微一笑:“不妨事。”
陸蘭槿一走,云蕎便遣散下人,將房門關上。
沈如珩抬手解衣衫,見她站在遠處看著,叫她:“過來。”
“需要我做什么?”云蕎問。
沈如珩手仍在解衣扣,沒有回答。
倒是一旁的大夫開口:“方才已診過脈了,沈公子已無大礙,施針之后按劑熬藥服藥便可。施針需要將衣服除去,沈公子昏迷時日過久,手上無力,約莫是需要夫人的幫忙。”
云蕎:“……”
她退卻。
對上沈如珩坦率的雙眸,倒是覺得自己太過小家子氣,便咬牙走上前,將手搭在他的衣帶上。
云蕎從未解過男人的衣衫,因心中緊張,手指有些用不上力,解了好久才將他的長衫解開。她清晰地聽到他口中溢出的一聲淡笑。
她有些惱,卻只低頭撇了撇嘴。
衣帶被解開,沈如珩倒底沒再難為她,自己將褻衣褪去,露出精瘦的胸膛。鎖骨突出,頸窩明顯。
他的身形并不虛瘦,一眼望去,反而讓她覺得果真如昨天手中的觸感一樣。線條緊致細膩,小麥色的膚色毫不顯病態。
云蕎忍不住又將視線落回他的臉上,他的身體與他的病態樣貌絲毫不搭。
沈如珩翻身趴在床上,脊柱溝性感明顯,云蕎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卻心猿意馬。
又悄悄移回。
大夫是之前那家藥鋪的,他將細針在火上燒過,拇指與食指、中指并用,輕捻著下針。
銀針只沒入他肌膚少許,大部分仍暴露在空氣中。
大夫手法嫻熟,不一會兒就下了許多針。下完針后,還會時不時捻一捻之前下過的針。
云蕎瞧著沈如珩在床簀上趴著,有些像她從前見過的小刺猬。
只不過,刺猬的刺要比他這個粗些。
想到這兒,她忍不住偷偷笑起來。
“笑什么。”沈如珩的頭正巧轉過來,便見她笑得像個做了壞事的小孩子。
“夫君病癥轉輕,我高興。”云蕎說著連自己都不信的話,面上順遂乖巧。
約莫一個時辰,大夫才將用具收入自己醫藥箱中,將醫藥箱背到肩上:“先前我也提過,只要沈公子能醒過來,就不會有性命之憂。能清醒便是吉兆。”
“針灸過后,按藥方去藥房抓藥便可。”
他遞給云蕎一張寫了藥劑的藥方。
“我夫君他,病了如此之久,究竟是什么病癥,可能治好?”云蕎問道。
“沈公子這是自小引下的根,氣血受阻,五臟六腑都因此虛乏無力,因而才會久病難愈。”大夫輕微搖頭,“沈公子的病癥雖不致命,卻也難以治愈。”
云蕎忍不住看向沈如珩,又問道:“那此次病得如此重,又因何而起?”
聽起來明明很嚴重,那么未來他會不會三天兩頭大病一場。
“前幾日落水,因沈公子雙肺疲弱才致昏迷。”大夫回道。
“……”她懂了。
將大夫送出門,云蕎回來時,沈如珩的衣服只套上,胸前皮膚還袒露著。
她只能走過去,幫他將衣服穿好,并隨意在他腰間打了個難看的結。
“珠珠。”云蕎將人叫進屋內,“去打盆熱水來,替大少爺梳洗。”
“是,小姐。”
她又轉身對沈如珩說道:“你在屋中好生休息,我去父親母親那里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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