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3
齊思恒嗤笑一聲:“我竟不知,沈夫人何時在意起規(guī)矩禮數了。”
“我想如何,自然是由我做主,不勞齊公子教導。”云蕎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剛將茶杯倒?jié)M,便覆手將茶水悉數倒在茶桌上。
水流升騰起轉瞬即逝的熱氣,剩下的很快順著溝槽流入木桶中。
主人將茶倒?jié)M,又倒了,已然是對客人表達了不滿。
齊思恒的臉色不大好看,卻仍賠著笑臉。
云蕎沒有請他坐,他也只能自己找臺階下,順勢坐在桌前,落座的是方才沈如珩所坐位置。
他將面前的杯子放到一旁的托盤上,兀自拿了新的給自己倒了杯茶。
齊思恒剛將杯中溫熱的茶水飲盡,云蕎便朝著門外道:“珠珠,茶水涼了,換壺熱的來。”
哪有主人將客人剛坐下喝得第一杯茶倒掉的。
要么應在人喝茶之前換掉,要么三五盞茶后再換。云蕎擺明了故意做給他看來膈應他。
齊思恒手中轉著茶杯,被云蕎氣笑:“我竟不知沈夫人對在下的敵意從何而來。”
“齊公子怕是誤會了。”云蕎扯了個讓人一眼看去就很敷衍的笑,“我只是不大與異性相處,初入商場,也不知該如何與人行那些規(guī)矩禮數。”
她哪里是不知,怕是最清楚這些才如此這般。
他也不戳破,倒是心情比之前好了些。
“齊家直接帶聘禮提親,本意原是對阮府的尊重。”齊思恒不知云蕎的心思,只能從眼前發(fā)生過的事情上去推算她為何對他敵意頗深,“若夫人以為此事是對夫人的不敬,那也是齊家與我考慮不周。”
“齊家與食肆的合作,也是自早便有了。在下聽聞食肆易主,才想著與新主一見,也好日后的相與。”
“齊公子多慮了。”云蕎客氣疏離,學了沈如珩的冷淡,“若是齊家的貨品成色好,食肆自會與齊家長日合作下去。”
“那夫人便是因我初見時的放浪形骸惱了。”齊思恒仿佛就想要云蕎明確承認,幾次三番地嗆他的緣由。
“若是成色不佳,不論曾經商議如何,斷然是另算了。”
云蕎偏偏聊生意上的事,不如他意。
他越是想聽她親口承認,她便越不回應。
齊思恒來這一遭,自始至終沒聽到一句好話,臨走時,在門口停住,回頭望著她:“美人不能如此咄咄逼人,可不討人喜歡。”
“無需討喜你喜歡,又關你何事。”云蕎只當著他的面,將壺中的好茶悉數倒進木桶中。
果真,他臉色又黑了幾分。
有氣無處發(fā)的樣子,可真讓人高興。
之前,他可不似如今隱忍。
哪一次不是高高在上,仿佛當她是一個下人。
齊思恒走后,沈如珩才從屏風后走出。
“夫人如此,不怕生意受損嗎?”沈如珩垂眸看了眼齊思恒用過的茶杯。
“珠珠。”云蕎抬手指了指桌上的杯具,“拿出去扔了,還有地上的墊子,一并丟了出去。”
“啊?”珠珠有些不大明白云蕎這是鬧的哪一出,直把求助的眼神投向沈如珩。
“晦氣。”云蕎從桌前起身,“他用過的東西,都不要了。”
“是。”
主人發(fā)話,作為下人,只能照做。
沈如珩等珠珠走后,才開口道:“夫人似乎對齊公子頗為不喜。”
“很明顯嗎?”云蕎明知故問,“大約是與夢中惡霸神似才如此吧。”
隨意扯了個慌,想將話略過。
“夫人可曾想過,齊家并非小門小戶,或許看在兩家長輩的面子上,還會與夫人周旋。”沈如珩提醒道,“倘若真因某些原因撕破臉,你才剛開始學著做生意,怕是會受挫。”
云蕎沒接話,卻將沈如珩的話聽了進去。
的確,她表現得過于明顯。
于她而言,所有事情都有據可依。
然而,無論對于齊思恒也好,薛容也罷,都不知她為何對他們懷有敵意。
沈如珩突然近身,云蕎身體下意識向后閃了一下,又強裝鎮(zhèn)定,坐正坐好。
他嘴角帶了淡淡的笑:“你與其他公子關系再近都好,但必須注意把握與如玨的分寸。”
云蕎皺眉,倒是調笑著說:“小叔的親疏關系我定會好好留心的。”
“不過……”她笑意更濃,“夫君默許我與外男交往,不怕傳出不好的傳言嗎?”
“又能有何傳言。”沈如珩不在意道,“即便有傳言,也隨他。”
云蕎覺得有趣極了:“哪怕是過于親昵,被人說你頭上戴了頂帽子,也無妨?”
“世上能有幾個男子能容忍妻子紅杏出墻,但你又是那杏花嗎?”沈如珩算是側面承認自己介意,又將話頭拋給她。
云蕎沒有回答,只低頭輕笑了聲。
她不會。
他大約也知道。
“若人人都被傳言所累,倒也不必茍活于世了。”沈如珩倒是看的灑脫,“人活在世,不過就為了一個生字。在意的越多,越容易失去自我。”
云蕎被他這一段大道理說得無言以對。
從懷中掏出本就準備好的地契,推到沈如珩面前。
“這塊地,我想求你幫個忙。”
若今日去請他過來,他不到,這番話她也就不會對他說。
沈如珩拿過地契,看了眼,瞬間了然:“這是何意?”
“不必如此。”云蕎調笑,“既然我將此物給夫君看了,便是想夫君從中牽線,與他做個生意,也便成人之美。”
董司是沈如珩為數不多的好友,據說上一世沈如珩客死他鄉(xiāng),是董司替他下的葬。
“無幾人知曉他對此處的心思,你又如何得知?”沈如珩嚴肅極了,像審犯人般追問。
因為上一世,董司買了地以后,鬧的整個京都全都知曉了。
“我曾提過,有高人指點。”
高人倒成了她逃避追問的好借口。
沈如珩面上波瀾不驚,心中卻已掀起驚濤駭浪。
董司收購這塊土地的念頭并不久,只有信得過的兄弟才知曉此事,算上他恐怕也只有三四人。
因為原本便是想低調收購,避免有心之人哄抬價格。
如今,云蕎的話一出,便讓沈如珩的警鐘大作,他不敢保證,是否有人從中作梗。
同時,也讓他突然意識到,阮云蕎似乎與他想象中的樣子,相差過多。
他只當她是個玩心重、有些小聰明的姑娘。
不想父親寵妾滅妻受委屈,也不想出嫁從夫,任由夫家擺布。
想來他纏綿病榻約束少,便來招惹他。
結果一張地契,便讓他推翻所有對她的設想。
云蕎有些猶豫,遲疑著問:“那你……可以幫忙嗎?”
“只能一試。”沈如珩抬眸,盯著她的雙眼,想從中看出些什么,“既然拿了此物出來,你也應知曉他的性格。”
“成敗在他。”
不知是否是她隱藏的夠好,讓他看不透。
或者她只是單純想做成這筆生意。
她口中所謂的高人究竟是何人?宮中的還是……
他好像越來越覺得她的秘密太多,那么她的馬腳到底是不小心,還是故意露給他看。
綜合她目前所有的行為下來。
難道!
所有事情,她都知道?
沈如珩自詡自己將情緒隱藏的很好,大約從他母親去世后,便再難從他的面上看出心中的悲喜。
阮云蕎于他而言,是個不錯的合作對象。
她需要一個名義上的夫君脫離阮家,他需要一個能幫他掩飾的妻子。
雖然他口口聲聲說妻子不忠,沒有男子能忍受。
但于他而言,出墻的妻子,才是最優(yōu)的棋子,也好做成棄子。
阮云蕎的小聰明從最初便明晃晃地展現給他。沈如珩一時之間竟不知,到底是他們兩個人誰是獵物,誰又是獵手。
云蕎知道,沈如珩的話已然是應允,面上喜悅的神色絲毫沒有掩飾。
她突然起身,對沈如珩道:“你在這兒等一下!”
她快速下了樓,去廚房找食材。
兩刻鐘后,她才從樓下上來,手里端著兩個巴掌大的碗。
見他看向自己,略微有些羞澀地吐了吐舌頭。
將兩只小碗放到沈如珩面前,云蕎不好意思道:“我只吃過這東西,也是頭一次做,看起來可能不大好看。”
碗中滿滿的,里面的東西都快要溢出來。
上面放著一些蜜豆與葡萄干,用勺子將堅果蜜豆與淋在上面的一層紅色糖漿撥到一側。沈如珩才看到,下面是半碗碎冰。
“這里沒有削冰碴的工具,都是用刀斧剁開,然后裹在布里摔成這樣的。”云蕎蹲在桌前,用手托著下巴,期待地望著他,像是做了好事,想要得到大人夸獎的小孩,“但是這水是我調的,你嘗嘗。”
沈如珩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酸甜的味道在口中炸開,冰涼的口感似乎能暫時趕走夏日的暑氣與他胸腔中的煩悶與猜忌。
平時常喝的都是一些茶水,如此酸甜的東西,倒是很少喝。
“怎么樣?”云蕎眉毛輕挑,熱情洋溢。
他好像突然覺得,碗中這東西,似乎就像面前的姑娘。
一顰一笑中都透著朝氣與活力,與他的沉悶對比鮮明。
若是不高興或者動起了心思,又會有一種酸樣的刺激,讓人無法忽視。
他所有的心思打算全都藏得極深,悲喜也緊緊埋藏在別人見不到的地方。
但是她,似乎所有的情緒都能被他一眼看穿。
“你這是在討我喜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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