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云蕎聽沈如珩這樣說，只淡淡一笑，輕聲說了句：“好。”

        她有時候在想，周妍芝到底為什么會這么執拗的喜歡一個人。

        明明對方不喜歡她，甚至于在處理與她相關的事情時，他是毫不留情的。

        而對于周妍芝而言，好像并不在意他的冷漠或者絕情，所以周家人才會那樣急著把她嫁出去吧？

        周妍芝父母來的時候，云蕎正好在府里。

        夫妻二人似乎是從沈府那邊過來的，沈老夫人身邊的一個丫頭跟著一起來的，將人送到，丫鬟便回去了。

        周妍芝的母親趙錦荷剛踏進文和苑，便如打開了什么機關一般，哭嚎起來：“我們周家怎么這么命苦��！”

        珠珠對云蕎說，趙錦荷便走邊哭邊自言自語，就這樣被迎進了宴客廳。

        因為沈如珩先前說不用云蕎管周家的事情，云蕎便沒有露面，自己躲在宴客廳之后的偏廳里，拿了本書，邊看邊聽。

        珠珠被她打發到宴客廳去侍候，順便充當她八卦的眼睛。

        云蕎聽著趙錦荷哭哭啼啼地訴苦，一樁樁一件件羅列沈如珩的無情冷漠，將上次他深夜將周妍芝送回周家的怨念一字一句說出來，似乎想討個公道。

        趙錦荷的情緒激動，說到關鍵的時候，聲音都變得嘶啞起來，倒是云蕎喝了口茶水平定心神。

        周妍芝正常的時候看起來倒是小家碧玉、嫻靜端莊的，只是一眼看上去，會讓人覺得有些別扭。

        她總是一副如履薄冰、誠惶誠恐的樣子，現在聽了趙錦荷的控告，云蕎便也能理解了。

        母親強勢又不講道理，被長期打壓、數落著，難免會變得小心謹慎，生怕惹怒自己母親。

        沈如珩一直沒有講話，直到趙錦荷從沈如珩不該對周妍芝那樣無情，說他薄情寡義，再說到沈如珩母親出嫁前后，周家對她母親所做的幫襯和付出，由一開始的哭哭啼啼再到后面的振振有詞鏗鏘有力，趙錦荷上演了一出感情大戲。

        等她將自己所有想說的說完之后，沈如珩才輕聲說道：“妍芝那次在沈家，傷了我的妻子。”

        趙錦荷一聽沈如珩這樣說，想盡了理由替周妍芝開脫，末了煞有介事地嘆了口氣，她說：“妍芝那丫頭，是鐵了心想要嫁給你，我知你是不愿娶她的，否則，我們也不會急著將她嫁人�！�

        挺有意思的，明明自始至終，都是周家看不上沒有錢的沈家，現在口風一轉，倒是成了他們家體諒沈如珩的難處，才故意做不成這親事的。

        沈家明面上無錢無權，因云蕎嫁過來之后才有了些銀錢。

        趙錦荷與自己的丈夫周霖千里迢迢而來，是想借著云蕎的錢，來求人辦事？

        只是周妍芝嫁過去的夫家，并不在主城中，天高皇帝遠的，沈如珩又能做什么。

        再者說，梁芯說過，趙錦荷夫婦將周妍芝嫁給那老頭，圖的便是老頭家的錢財。若是這樣想，當時成親的聘禮，周家理應還有。

        趙錦荷還想說什么，被沈如珩佯裝出來的咳嗽聲打斷，云蕎聽到珠珠提醒沈如珩喝水的聲音，他喝著水，趙錦荷在喋喋不休地說著，他放下杯子時，杯子敲擊桌面的聲音有些大，趙錦荷突然噤聲。

        沈如珩這才不急不緩地說：“她傷人是事實，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舅母來找我，又是想讓我做什么呢？”

        說完話，又應景地咳嗽幾聲。

        “上次傷人之事我并未追究，如今聽舅母的話，是想將以往事情孰是孰非都算清了。”

        云蕎好久沒見沈如珩說兩句話便咳嗽一陣的場面了，如今聽著，著實惹人發笑。

        她將手中的書本翻了一頁，嘴角還噙著笑。

        “我不是這個意思！雖說如今沈家后輩不能做官，但俗話說得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沈家也是多年的基業，在朝中也應該認識些達官貴人，想來求求情應該要比我們這平民百姓簡單得多�！壁w錦荷哂笑著，“所以我這才和你舅舅來過來求你�！�

        沈如珩沒有立刻回應。

        趙錦荷心中著急，他卻像是刻意吊著他們一般，說話做事都要比平時更要緩慢。

        “若是妍芝被救出來，那便算是你的人。你說讓她做什么，便讓她做什么！”見沈如珩不松口，趙錦荷急切地補充。

        沈如珩回道：“我要她做什么�！�

        “她手巧，做個丫鬟跟在你身邊伺候都行。”趙錦荷大約病急亂投醫，連說話都語無倫次的，開始說起胡話來。

        “雖說丈夫已經死了，她如今也算服喪期。我找個這樣的來當丫鬟，說出去舅母覺得合適？”沈如珩似乎并沒有打算給這舅母留情面，“況且上次她鬧著跳湖，又刺傷我夫人。且不說她的夫君是怎樣的人，如今她殺夫已為事實。”

        “不說我并無將她救出來的能力，即便是真的有，帶到文和苑里養著，是打算哪日再傷了府中的人嗎？”

        “妍芝是個可憐的孩子，你若是真能救她，便幫幫我們吧�！币恢睕]有說話的周霖終于開口。

        云蕎聽著周霖的嗓音，滿滿的滄桑和無奈，他的情緒似乎要比趙錦荷低落得多。

        “當初嫁女兒的時候，想過會有今日嗎？”沈如珩看向自己的親舅舅，后者低著頭，全程不愿看沈如珩一眼。

        他背有些佝僂著，好像比之前見時滄老了許多，不像趙錦荷的咄咄逼人，周霖向來卑微怯懦。

        成親時對外宣稱的青年才俊，直到真正過上日子，他才知道原來是嫁的一個年老的男人。

        出了事才想著四處求人，賣女兒的時候他們又想了什么？

        趙錦荷朝四周張望，問了句：“怎么不見……”

        說著她停頓了一下，大約是在想云蕎的名字，半晌也沒想起來，便說：“貴夫人露面呢？”

        云蕎聽到“貴婦人”三個字，沒忍住輕笑出聲。

        方才與沈如珩辯證那些有的沒的大大小小的事情的時候，她可沒像這般斟酌用詞，甚至用上了敬詞，不是她說粗鄙的話的時候了。

        “去商鋪了。”沈如珩不愧從小說謊說到大，說起謊來絲毫沒有情緒的起伏，坦蕩自然，云蕎都差點相信自己去了商鋪。

        “我還沒瞧見過這新媳婦呢！”

        他們成親時，并未大肆操辦，沈家的親眷來得不多，周家只來了周霖一人，趙錦荷自然是沒見到云蕎。

        “她怕生，無事便不必見了�！�

        云蕎實在忍不住，笑得整個人都在抖，還不能出聲，否則宴客廳定然能聽到這邊是有人的。

        若是露餡，沈如珩還得解釋為何她不在商鋪，反而在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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