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然的性子豪爽，有什么話都沒打算藏著掖著。

        “周妍芝與你是親戚，可有誤？”

        對方篤定云蕎與周妍芝的事情相關，便步步緊逼。

        云蕎搖頭，杜若然又說：“她用的這招金蟬脫殼，可是你們安排的？”

        在云蕎還未回答時，杜若然補充道：“我這個人從小在軍營中長大，說話做事都只為了達到所想達到的目的，也不喜歡繞彎子。”

        “夫人今日是想從我口中得到肯定的回答嗎？”若是換作真正這個年紀的云蕎，她定然慌亂不知作何回答，經過許多生意場上的事情之后，云蕎對于某些突發事情的處置，倒還算尚佳，起碼鎮定自如，“若是如此，恐怕我并不能如夫人所愿。”

        這種事情，若是云蕎承認，定會驚動上面的人，給沈家帶來禍事。

        若僅僅只有沈家，恐怕尚且能過。只是沈如珩在處理周妍芝的事情時，是求了太子幫忙的。

        因此，他們這些事，牽一發動全身。

        云蕎不可能承認，更不會隱晦地告知杜若然。這世上許多人，旁人都是看不清的，又何必對所有人交心。

        杜若然轉了轉眼珠：“我可是聽聞，周妍芝可是對你家夫君動了心思，先前鬧了一通，似乎想給沈公子做妾？”

        “龍夫人此話不假，倘若您聽過此事，便也應該聽過，她傷了我之事。”云蕎隱約看出杜若然對周妍芝的厭煩，而云蕎即便與周妍芝算是親戚，卻也是互不相容的存在。她突然提到此事，也不過是想云蕎不喜。

        人一旦嫉妒或者憤怒，往往會做出一些使自己追悔莫及之事，恐怕杜若然動了這種念頭。

        龍凜將軍在更迭朝代之后仍然位居將軍位。

        只不過云蕎不記得，這位龍凜將軍是太子黨亦或者保持中立的人。

        畢竟另外一派勢力，基本上全被如今的太子趕盡殺絕。

        對敵人仁慈，便是對自己殘忍。

        雖然云蕎總覺著將周妍芝救出后患無窮，但是沈如珩的心思全被他的生母牽引著。

        哪怕是他顧慮已故亡母的情緒，給了周妍芝后路。

        沈如珩的亡母更像是沈如珩心中的禁忌，只要涉及到她，沈如珩的所有的思緒便會被她牽著走。

        他仿佛將自己代入了自己的母親的視角。

        云蕎一直覺得有些奇怪，卻又說不上哪里奇怪。

        眼下，面前的杜若然充滿著敵意，對云蕎的不喜歡也擺在臉上，云蕎只能盡力降低對方對自己的敵意。

        杜若然既然查過周妍芝的身份與過往，那么她在沈府刺傷云蕎，以及鬧著要投湖自盡之事也該傳入過她耳中。

        只是在她心中，沈如珩救周妍芝的行為要勝于他對周妍芝的苛責。

        況且，被殺的人只是杜若然的叔父，實際上兩人的關系云蕎并不清楚，或許算不上杜若然為他報仇的程度。

        人離世不久，親眷討伐周妍芝的聲勢浩大，過段時間后，恐怕除了最親的人之外，其他人幾乎全將此事拋諸腦后。那時，便不會再如此時這般忿然。

        此乃人性。

        時間會沖淡一切，包括愛與仇恨。

        “沈夫人不愿承認，我也沒有法子逼著你承認。只是若是想藏，千萬將此事藏好，若被上面的人查出來，恐怕后果……”

        杜若然沒有繼續說下去，她不在意地笑了一下，無謂地聳肩、揮了揮衣袖，闊步離去。

        大約獨行慣了，杜若然身邊沒個伺候的丫頭。

        不過實際上，即便真有什么意外，以她的身手，大約也是杜若然保護下人。

        后續的宴會，丞相夫人原本對云蕎的一點贊許也全因杜若然那一番話不復存在，她的視線也從未再有一瞬間是看向云蕎的。

        云蕎已然成了位透明人。

        龍凜將軍軍功赫赫，又在皇上面前能說上話，丞相夫人聊天時倒是給她遞過兩次話，只是杜若然來這里也不過是想來走個過場，一兩句話便將丞相夫人敷衍過去。

        大約因為將軍的地位在，丞相夫人絲毫沒有惱怒的意思。

        杜若然不愛說話，那她便與其他的人聊天。除了杜若然之外，在場的哪位夫人不得圍著丞相夫人示好。

        云蕎雖然心中空落落的，竹籃打水的感覺，誰都不喜歡。

        她的確思慮不周，周妍芝所嫁之人家中財大氣粗，即便不在京都，也該是有名的人物，她一直未放在心上，從未去打探那邊的家境。

        因此才會在此受了刁難。

        雖說杜若然從中干預，卻還是有人專門問了南胭的地址，大約是想過去瞧瞧。

        如意算盤沒得打，云蕎便只能縮在角落，等宴會散場。

        此路不通，便再尋另外一條。

        回到云西胭脂后，云蕎叫人放出了消息，說有位姓林的大戶要來京都，想與京都現有的商戶合作經營。

        突然闖出來一個這般人物，大家自然都抱著懷疑的態度。

        云蕎從手底下信得過的人中選了位姓林的出來，專門花錢找人做好身份，便等待時機成熟，齊思恒這條大魚上鉤。

        南胭營業這天，也是董司的青樓建成之日。

        董司將禮品送到，同時也邀請云蕎與沈如珩過去用膳。

        云蕎讓沈如珩先過去，她要等晚些時候才能去。

        新店開業，自然會吸引不少人過來參觀。

        因為成品價格高昂，連裝那些妝粉的器皿價格都非常人所能負擔起的，因此，云蕎在墻上展出容器，在原本該放妝品的貨架上，放的只是簡裝的試用裝。

        門外直接標注了試妝的樣品量有限，每樣東西的成品數量也有限，需提前預約。

        開業頭一日，為了讓進出店鋪的人不那么慘淡，云蕎并未限制客人的身份。

        平民百姓可進，達官貴人也可以。

        只不過，若是有人想要購買哪樣妝品，會被店內專門的丫頭帶到后面的房間看成品。

        成品不允許試用，但是若成品到手后，其品質與試用的不同，可以退款退貨。

        而那一套名為“始”的妝品，云蕎并未在宣傳語中帶有任何丞相夫人的字樣。

        僅寫明瓶身為孟先生所畫，以及成品與功效。

        并且包括不能用的人群。

        畢竟上一世云蕎在這上面吃過苦頭，差點被人將店鋪鬧得關門。

        套盒僅售九盒，單品只有妝粉可售。

        這里頭的胭脂便是用胭脂蟲磨制提色而成，云蕎自然不會將此價格定得過低。

        她倒是未想過，竟然真有夫人專門來問這一套妝品的價格和成效。

        還不止一位。

        這一套妝品倒是也有可試用的，只是未在外頭主廳里擺著，有夫人問，才會帶人去后面試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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