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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降長生(十七)


  趙聞竹話音落下,  四下一片寂靜,只余下篝火燃燒的噼啪聲。

  謝長亭立在原地,想,或許自己應(yīng)當練一套新的劍法。

  這已經(jīng)是他第二次被同門以劍法識出了。

  見他并未言語,  趙聞竹仰天大笑,  愈發(fā)癲狂。他兩只手都已失去了人形,  變作了黑色的尖爪,一把抓下自己面具。

  那張曾日日相對過數(shù)年的熟悉面龐出現(xiàn)在謝長亭眼前。

  謝長亭仔細地端詳著他師弟的臉。

  趙聞竹同他的兄長生得有七八分像。兩人都生了一雙丹鳳眼,眉眼輪廓沒有半分凌厲,  配上宗門內(nèi)白色的弟子袍,  便像京城四月打馬而過的凡人書生。

  此時此刻,這張臉上已然爬滿了漆黑的紋路,  而那雙昔日里會眉眼彎彎沖他叫“師兄”的眼中,  也已是血紅一片。

  這是……墮魔之兆。

  修行之路本就兇險,稍有不慎,道心不堅,便容易走火入魔。

  而道心一旦為魔念所染,就已難再回頭。

  謝長亭有些茫然。仔細看去,趙聞竹臉上的紋路同時軼背后的很像,  但又并非全然相同。

  時軼背后的紋路上有一道道綻開的傷痕,  而趙聞竹臉上干凈一片,并沒有受過傷的痕跡。

  而趙聞竹胸腹處本已痊愈的舊傷,  此刻也在秘境中某股力量的作用下,重新浮現(xiàn)在他身上。

  四年前的那個夜晚猶像是發(fā)生在昨日。

  那一夜之前,  趙聞竹其實是個有幾分怯懦的人。

  他是真人次子,  而在他以前,  身為真人長子的趙識君已在宗門中風(fēng)光無限。五歲煉氣,  八歲筑基,十二歲時就已結(jié)丹。在見微真人從人間帶回一個來路不明的孩子以前,趙識君始終是宗門內(nèi)拔得頭籌的人。                        

                            

  長子如此優(yōu)秀,次子自然也為人寄予厚望。

  可令所有人都大失所望的是,見微真人次子,竟然……是個不開竅的廢材。

  光引氣便用去四年,筑基又用去七年。父親與兄長的天賦,似乎并沒有在他身上展露分毫。

  在謝長亭的印象中,趙聞竹似乎總愛躲在自己身后。

  他不太愛同趙識君待在一處,因為其他弟子總愛將他們放在一起比較,再竊竊私語兩句,做哥哥的如此出色,做弟弟怎愚鈍至此呢。

  許是他練劍時從未用心吧。

  聽說這二人不是同一個娘生的。許是他那親娘腦子不太靈光吧。

  哈哈哈哈,咱們真人竟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謝長亭見過幾次,趙聞竹將手按在腰間,似要對竊竊私語者拔劍相向,可到了最后,也只是垂著頭、放下了手。

  后來他做了主事,便在門內(nèi)立下了數(shù)條新規(guī),其中有一條是:不可妄議同門。

  張貼新規(guī)的那日,布告處浩浩蕩蕩圍了一眾弟子。他聽見有人大笑道:妄議?何為妄議?是說他謝長亭是我門第一美人么?

  笑著笑著,便忽然笑不出聲了。

  謝長亭手執(zhí)青綠若水,一身紫金長袍,立在人群之后。

  片刻后,他淡淡道:抄書一卷,鞭撲十二。

  眾弟子噤若寒蟬。

  可惜仍是為時已晚。

  不僅僅是在那一夜。

  對于那一夜,謝長亭始終愧疚在心。他總是想,若是自己早些聽到動靜,趙聞竹是不是就不會被時軼一劍震碎金丹。

  金丹碎裂、修為盡失后,短短數(shù)日,趙聞竹就好似換了個人。

  謝長亭去過他院中數(shù)次,卻總是被他以各類理由回拒。                        

                            

  昔日那個怯懦少年從上善門里消失了,只剩下一個陰郁的廢人。他不再見人,不再練劍,每日臥在榻上,說起話來尖酸又刻諷,時不時便沖他人大發(fā)雷霆。

  也正因此事,他才對時軼始終心存隔閡。

  現(xiàn)在想來,在自己昏迷的短短半月之內(nèi),趙聞竹忽然重結(jié)金丹、恢復(fù)修為,此事本就蹊蹺。

  就算他師父通天徹地,也斷不能為其逆轉(zhuǎn)靈脈、重鑄金丹。

  難道宗門上下數(shù)千人,就沒有一人覺得蹊蹺么?

  謝長亭將思緒從往事抽回。而眼前人不人、魔不魔的趙聞竹已圍著他走了數(shù)轉(zhuǎn)。

  見他始終不曾言語,趙聞竹撇了撇嘴角,怪異一笑。

  “兄長。”他終于不再走動,停在原地,定定看向謝長亭。

  趙聞竹利爪微蜷,猩紅鮮血自他指尖緩緩滴落。

  “兄長今日站在此處,是要如何?”他笑起來,“是要將我繩之以法么?”

  “可兄長,你又有什么資格?”

  他眼中紅光一閃。

  蕭如珩下意識地后退半步。

  此時他也認了出來,眼前為非作歹的妖魔,竟然是上善門趙聞竹,見微真人次子。

  對方斷不可能是本就生在境中的、玄鑒真人殘魂口中的妖魔,可看他眼下情狀,恐怕早已失去人念。

  方才掛在屋檐上的云起、被剖出金丹的洪朗,以及昨天夜里斃命的三人,都是他親手所為!

  蕭如珩一時間居然有些后怕。

  怕的不是眼前不人不鬼、剖人金丹的趙聞竹,而是身上同樣現(xiàn)出紋路、此時已昏迷不醒的時軼。

  此時他也終于明白,為何謝長亭先前要同他提起魔障。

  雖說他剛出關(guān)不久,還不知時軼眼下修為幾何。可若是此時發(fā)狂的人不是趙聞竹,而是時軼,試問這秘境之中,又有誰能將他攔下呢?                        

                            

  看來,時軼會在夜幕降臨時忽然昏迷不醒,恐怕是他自己給自己設(shè)下的某種禁制,以免自己神志不清時傷及他人。

  念及此,蕭如珩抬起頭來,想叫謝長亭讓開,他來解決面前的麻煩。

  下一刻,卻聽得趙聞竹大笑道:“兄長,你怎么不開口呢?”

  “是不敢么?”

  “是覺得問心有愧么?”

  蕭如珩一愣。

  他抬起頭,終于后知后覺地發(fā)覺,從方才到現(xiàn)在,謝長亭都未曾后退半步。

  趙聞竹抬起右手,又或者說是那只黑色的利爪,細細舔舐起其上的鮮血來,露出某種急切又貪婪的神情來。

  “兄長,那日你在院中卜算謝長亭命數(shù),整整一百一十七次。一百一十七次都為死,你卻還未停手。”

  “是怕他還會活過來么?”

  “——兄長。”他終于舔盡了手上鮮血,嘻嘻地笑了起來,“你做了什么事,讓你如此懼怕他還會再活過來?”

  “這是什么意思?”

  開口的卻是蕭如珩。

  他眉心緊蹙:“你說的兄長,可是見微真人座下弟子趙識君?”

  趙聞竹終于將目光從謝長亭身上挪開,投至蕭如珩臉上:“正好,蕭宗主也在場。蕭宗主,我聽說你嫉惡如仇,不如來決斷一下,我兄長所作所為是非如何吧?”

  “兄長啊。”他道,“那日我來看你,卻見你醉倒院中。我問你何故借酒消愁,你卻對我說你不是故意的。”

  “我問你故意的什么?”

  “你說,我不是故意推你擋劍的。”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趙聞竹渾身一抖,忽然捏起一陣哭腔來。他雙目赤紅,形容癲狂,顯然已完全喪失了理智。                        

                            

  “我不是故意的……是我一時鬼迷心竅、是我一時貪生怕死!”

  他面容本就和趙識君有七八分相像,此時模仿起醉酒的兄長來,更是唯妙唯俏。

  謝長亭靜靜立在原地,透過那張全然扭曲的面孔,又仿佛看見了另一個人。

  那個人淚流滿面,滿目悔恨,失神向他呢喃:“師弟,我很想你……”

  可這又算是什么呢?

  他想。

  師兄,這又算是什么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陣大笑將謝長亭思緒打斷。

  趙聞竹一邊笑,一邊扭出一張比哭還難看的笑臉來。

  “怎么樣,我學(xué)的像么?”他說,又轉(zhuǎn)向蕭如珩,“蕭宗主,我這表演如何?”

  一旁的蕭如珩滿臉震愕,像是一時間沒明白過來他在說些什么。

  “不過我說,兄長,你當真不是故意的么?”趙聞竹話鋒一轉(zhuǎn)。

  “你恨他很久了吧。”

  “你愛他如命,又恨他入骨。”他的目光死死釘在謝長亭身上,“你以為我不知道么?你猜我為何知道的這么清楚?因為——”

  “因為你也是這么看他的。”謝長亭輕聲道。

  趙聞竹動作一滯,接著暴跳如雷:“你說什么?你說我?我恨謝長亭?你怎么還好意思說我?!你親手害死謝長亭,卻在這里教訓(xùn)我?”

  “你有什么立場教訓(xùn)我?你教訓(xùn)我什么?教訓(xùn)我肆意殺人么?”他目眥欲裂,徹底口不擇言起來,“我告訴你,趙識君,害你我落到這般下場的都是你!若不是你那日執(zhí)意剖去那小妖金丹,他時軼又怎會報復(fù)你我?!啊?”

  “害死謝長亭的是你!害死我的也是你!!!”                        

                            

  “他瘋了。”

  蕭如珩終于開口,朝向的卻是謝長亭。

  “懷嘉,你讓開些。”他眉頭緊蹙,“此人走火入魔,此刻心中只剩殺念。”

  趙聞竹的笑聲終于止住。

  他那雙赤紅的眼轉(zhuǎn)了轉(zhuǎn):“懷嘉?懷嘉是誰?你是懷嘉?我門中沒有此號人物。”

  “怎么,此時你連蕭宗主也騙過去了么?你當真是要騙盡天下啊,連他死了,都不肯給他留個好名聲啊!”

  “他被魔障影響,似乎將你認作了他在這世上最恨的人,才同你說了這些亂七八糟的。”蕭如珩沒有理會趙聞竹的胡言亂語,繼續(xù)道,“依我之見,他是想轉(zhuǎn)移你我注意力……”

  一面說,一面拔劍上前,似乎是要立刻將趙聞竹斬于劍下。

  卻被一柄佩劍輕輕攔下。

  “蕭宗主請退開些罷。”

  謝長亭開口道。

  又向扶鶴、謝誅寰等人一一示意:“師門不幸,見笑了。”

  他調(diào)轉(zhuǎn)劍尖,終于指向了神情驟變的趙聞竹,朝在場眾人道:“師門內(nèi)事,不必插手,由我自行解決便是。在此先行謝過諸君。”

  作者有話要說:

  補昨天更新,稍后還有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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