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九章 老虎的顧慮
貢比涅是瓦茲省轄縣,城區位于埃納河注入瓦茲河的南岸,瓦茲河的東岸。
從巴黎到圣康坦的鐵路原本一直在瓦茲河東岸的貢比涅森林中穿行,接近貢比涅城區前有一個在森林中的機修小站,名為列賽德松車站(或莫名其妙的翻譯為雷道車站),再擦著貢比涅城區西南角通過一座鐵路大橋橫跨瓦茲河后,在西岸設客貨運輸車站,命名為貢比涅車站。
為了迎接法國政府總理和中國特使的到來,車站由中國遠征軍總部的一個憲兵連擔任警戒、儀仗,總部參謀長張孝準、首席民事協調官姚青松站在月臺上恭候兩位重要**人物以及一大群法軍將領的到來。
中國遠征軍在默茲河西岸戰役中運用了“中、遠距離上的超視距曲射”和“彈性防御戰術中的應用裝藥和炮兵按照地圖發射的全覆蓋戰法”,創造出西線戰場上令人驚訝的兩千多比三萬多的戰果。
法軍還沒回過味來,還沒吃透,中國遠征軍又在馬爾梅松戰役中采用了“偵察分隊滲透戰術與全縱深炮火打擊”戰法,并創造性的運用“徐進彈幕轉化為攔阻彈幕射擊”的戰法,又在進攻戰役中打出一個八百多比一萬三千多(德軍炮兵損失不計)的戰果。
因此,當中國遠征軍總司令何向東上將提出要在地勢平坦的瓦茲河西岸搞“戰術試驗性”演習,并提前離開蘇瓦松作準備時,就連貝當也禁不住**,借著匯報緊急軍情的理由到蘇瓦松沾了克列蒙梭總理的光,跟班兒來到貢比涅。法軍總司令都來了,那北方集團軍群司令官德斯佩雷、東方集團軍群司令官卡斯特爾諾以及迪歇納、德古特、法約爾、夏爾—芒讓等將軍還能不來嗎?
何向東沒有出現在站臺上,兩位少將的迎接排場確乎小了一點,規格級別低了一些。
“將軍,你的司令官呢?”福煦感覺出總理、總司令和眾位將領的不滿,拉了唐寶潮問姚青松。
“總司令正作為一名普通士兵在演習場上待命,此次戰術試驗演習由參謀長張孝準將軍指揮。”
福煦弄不清何某人在搞什么鬼名堂,只能自我解嘲的說:“新戰術需要總司令官的指導?”
“是的,福煦將軍。”
如此問答之后,克列蒙梭和法軍眾將的面子稍微好過了一些。陸徵祥在一旁看得分明,法國總理和中國特使在蘇瓦松受到場面宏大的熱情歡迎,對比之下,呵呵,何向東啊何向東,好一個實用主義的家伙!
從車站到演習場的公路已經清掃過積雪,偶爾還可以看到扛著鐵鏟的中國士兵列隊向北,每每看到首車上的五色國旗和陸軍旗護套上的少將階級標志時,士兵們就會齊齊立正、舉手敬禮,目送車隊駛過,顯示出極高的士氣和嚴明的軍紀。
克列蒙梭看到車窗外的一切,不禁回想起去年五月間法軍的混亂狀態,也想起自己此行蘇瓦松看到的景象。雖然法軍已經恢復紀律,恢復了士氣,可是在中國士兵平常細節中透出一些精神層面的東西,法軍沒有。一如世界上所有軍隊,中國遠征軍也存在階級,階級的差別在法軍底層官兵中是對高級軍官的懷疑,在中國人這里,卻是一種在嚴明軍事條令之外的、類似于信仰的反應。
這個,你只需注意那些黃皮膚士兵看向車隊時,黑眼睛里射出來的精神力量就能清晰感知。
“中國士兵是世界上最好的士兵,阿方索將軍幾乎成為中國陸軍迷,我想,我很快也會如阿方索將軍一樣。”
得到法國總理的褒獎,陸徵祥有理由自豪,有理由去感謝那些普通的遠征軍官兵們。不過,褒獎只是一句話,中國要得到的不是嘴皮子的表示,而是法國總理對中國的全新認識,中法高層的交流應該基于全新認識之上。
“總理閣下,中國陸軍將在1918年底形成一百一十萬的規模,一百一十萬如同遠征軍一樣素質的官兵。”
一百一十萬中國陸軍與五百多萬法軍(其中約一百萬在巴爾干、意大利戰場,中東戰場有象征性的分隊)相比,規模上似乎不太起眼,可是在決定專程到貢比涅來看演習的克列蒙梭心里,這一百一十萬中國陸軍堪比兩百萬法軍!也就是說,中國將在1918年底成為亞洲的陸軍強國,有了這支軍隊的存在,法國未來在遠東的利益考慮就必須加強中國陸軍的因素。
“中國政府應該考慮加派六個師的兵力到歐洲戰場,這樣,協約國家就會盡快的贏得勝利。”
陸徵祥預料到自己“爆料”之后法國人的反應肯定是這樣,當然也準備好了說辭:“俄國發生**,保皇派、**派和**派的斗爭蔓延到西伯利亞和遠東地區,混亂無處不在,一個失去政府和法令約束的北極熊已經對中國邊境造成事實上的壓力。而且,中國的防務還受到日本因素的干擾,我們幾乎沒有海軍,被動防御的代價就是必須保持一支在本土的,強大的陸軍。總理閣下,在有限軍事力量、財政能力下,我們已經盡到了最大的努力。”
“唔,我代表法國政府感謝中國政府的努力和遠征軍的奉獻!”克列蒙梭也不過是隨口說一說而已,中國遠征軍增加軍力,那不是一句話的問題,而是要放在兩國高層談判桌上來,法國人必須付出一定代價才能解決的問題。不過,中國特使的回答中透出兩個極為特殊的信息——俄國的**和日本的威脅。
法國與日本的關系從明治維新時期開始發端,當時日本的主要學習對象是英美國,而那時候的英國和法國還在“打冤家”,法國對拍英國馬屁的日本原無好感。后來,日本在1874年創辦新式陸軍士官學校時發現,自己仿效的美國陸軍原來是以法國陸軍為師的,那為啥不直接向祖師爺學習呢?從此,日本就開始拍法國的馬屁。十年后,法軍在中法戰爭中表現不佳,日本立即轉而向德國學習陸軍,須知,法德可是仇敵關系!故而,日本人此舉惹得法國人極為不快。
甲午戰爭后,法國、德國、俄國聯合干涉日本退出遼東半島;日俄戰爭時,法國和俄國是同盟關系,而英日第一次同盟條約簽訂,法國對日本自然沒有好臉色。直到日本政府與俄國簽訂秘密條約,改善關系和之后,法國與日本之間惡劣的關系才有所緩和。
1914年日本對德宣戰,出兵攻占德軍盤踞的青島,法國是不抱反對態度的。
如今不一樣了,出兵幫助法國打擊德軍的不是曾經以為的“東亞強國日本”,而是中國!法國和俄國的協約關系、同盟關系因為俄國的**而破裂。中國和日本,同樣是協約國伙伴,法國人追溯歷史也好,看清現實也罷,都會選擇在此時親近中國。
在此時?對。國家關系之間不可能天長地久,畢竟,法國在亞洲最大的殖民地——印支半島,就與中國接壤,以前還是中國的藩屬,在文化上也受到漢文化的影響。
中國遠征軍的戰績和特使的到來,讓克列蒙梭不能不在中法關系上考慮良多。他的態度是——加強與中國的交流,但是要提防強大起來的中國對法國遠東利益的侵害,提防的辦法不是增強遠東軍力,而是利用日本人對中國的威脅。這是一種看似矛盾,其實合理,最符合法國利益的態度。
至于俄國**嘛,法國政府總理雖然痛恨“**斷送了法國的戰爭伙伴,讓法軍在今天要承受四百萬德軍的壓力”,可是他知道法國被戰爭摧殘的幾乎要癱瘓了,即便要干涉蘇俄,也只能在協約國的框架之下,依靠英國和美國,呃,現在可以加上中國了。
說來說去,以上種種都是克列蒙梭邀請中國特使與自己同座的原因。
“特使閣下,中國陸軍的增強,是否表示中國政府在俄國**的問題上將會有所行動?”
“是的,我們必須確保俄國的新政權不會侵害我們的邊境利益和僑民安全,我想法國政府也絕不會容許蘇俄賴賬。本人多年在俄國、法國、英國、比利時、荷蘭、德國擔負外交使命,對法俄之間密切的經濟、軍事交流有所了解,法國政府和法國商人在俄國的借款、投資不會少于五億金法郎吧?”
要害就在這里!
盡管掌握法國政權,洞悉法國虛弱現狀的克列蒙梭知道法國無力干涉俄國**,卻也不得不在民間、政府內部的投資人壓力下對“背叛協約國事業,破壞世界秩序”的蘇俄表示強硬態度。自己無力干涉,那就不如順水推舟支持中國。中國特使提出蘇俄的問題,就是要求法國政府就此給出一個明確的答復。
“目前,協約國家最重要的事情是盡最大努力擊敗中歐同盟,之后,就交給協約國家最高首腦會議來協商解決世界范圍內的一切問題吧!不過,特使先生,如果中國愿意主動承擔起責任的話,法國政府將會盡可能的支持中國用無論何種手段,迫使俄國回到世界秩序的軌道上來。”
“好的,我將把總理的閣下的意見盡快報告大總統和內閣總理,希望在未來的某一天,雙方能夠就此舉行一個專門的會談。”
陸徵祥的時機拿捏得很好,話剛說完,車隊就通過翹起的欄桿開進崗哨森嚴的演習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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