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七章 深夜炮擊
江界城內大火熊熊,灼熱的空氣帶著焦糊糊的臭味彌散全城,起處還有驚慌的居民跑出屋舍想要救火,很快就被雙方來往飛射的子彈**在地。眼見救火無望,整個南半城都將陷入火海,江界城內的百姓紛紛從南門、東門逃出。
東門內左側有一幢青磚砌成的房屋,算是這一帶最堅固的建筑,為了奪取這里,獨立軍第一聯隊付出十數人傷亡的代價。
此時,金昌煥身邊只有司令部傳令兵姜玄洙、第七中隊長崔日倫和十來個第一、第三、第七中隊的戰士,噢,還有一個第三聯隊的,不知怎么的“混進”第一聯隊里來了。
亂套了,戰斗越往城內縱深發展,獨立軍的建制就越混亂。各級指揮官之間幾乎沒了聯系,往往是身邊有人就抓來用,哪管他是哪部分的?又身負何種使命?各大隊、中隊長們心思很簡單——往里打,打到日軍74聯隊司令部就算贏了!
如此混亂的局面中,金昌煥漸漸明白了,這一戰就算能拿下江界,第一聯隊也剩不了幾個人;如果不能拿下江界,有大量傷員的拖累,隊伍能從江界跳出日軍的合圍圈,安然渡過鴨綠江嗎?別指望了!
“姜玄洙!”
“到!”剛剛放了一槍,拉動槍栓的姜玄洙立即回應。
“立即向參謀長報告,第一聯隊決心死戰江界,請參謀長組織第三聯隊交替后撤,去長白山!再姜玄洙,請轉告參謀長,金昌煥錯了,快走!”
“砰!”姜玄洙扣動扳機,沒有遵命行動的意思。
金昌煥提槍到姜玄洙身邊,從墻頭向外看了一眼,反撲的日軍或隱身街角,或趴在地上,借助火光照明,不時的開槍射擊。
“姜玄洙,昨晚,我正式向參謀長推薦你去讀軍事學校,你會成為一名好軍官的,大韓帝國(朝鮮高宗于1907年稱帝,改國號為大韓帝國)需要好軍官。”
“參謀長的命令。”姜玄洙拉開槍膛,掏出一夾子彈壓入彈倉,同時學著趙白朗說話的語氣:“姜玄洙,你必須跟著聯隊長,保護聯隊長。”
“笨蛋,獨立軍可以沒有金昌煥,卻不能沒有參謀長,也不能沒有未來的好軍官!快走,立刻就走!這是戰場命令,違令者軍法從事。崔日倫,你,也走!”
崔日倫掛著一條膀子正照顧傷員,聽了聯隊長的話,走到姜玄洙身邊說:“子彈留下,你快走。江界,我們打不下來,你看,第一大隊往城北攻擊順利,城東卻有大批日軍反撲,我們無法前進,這說明日軍的防御是有組織的,故意吸引我們的部隊往城內突擊,他們卻隨時可以奪占東門,卡住我們的退路。我們和日軍,差距太大,姜玄洙,大韓復國就指望你了。”
金昌煥把第七中隊長的話聽入耳內,心中未解的疑惑頓時有了答案。
崔日倫說的不錯,憑獨立軍目前的軍事素質和武器裝備,按道理是不可能輕易打破東門的,安武、李東寧也不可能向城北順利發展。很簡單,如果日軍果真那么虛弱的話,外面那股怎么也打不退的日軍又作何解釋呢?
“聯隊長,下令撤退吧,我們在此堅守東門,第一、第二大隊就還有可能撤出,這仗。”崔日倫一臉痛苦的說:“不能再錯下去了!”
崔日倫從一開始就不贊成強攻江界。1911年,他考入日本陸士,1912年因在陸士的朝鮮學生中宣傳反日被開除、隨即逮捕,押解回朝鮮洪洞監獄服刑兩年,出獄后他立即投奔義兵運動。他對日軍的認識遠比普通朝鮮人清楚得多,知道以今天獨立軍兩個聯隊四千人槍,是無法擊破江界一千日軍的!
參謀長趙白朗主張在江界外圍的“拔點打援”,目的不是進攻江界,而是利用周圍據點吸引江界日軍增援,半道殲滅之。對此,崔日倫深為贊同,積極擁護。可是,日軍肯定識破了獨立軍的戰術,“拔點打援”并未起到吸引江界守軍出城增援的目的,反倒因為拔點戰斗過于順利而造成獨立軍一部分人自大情緒高漲,把“拔點”的對象從周邊據點轉移到慈江道首府江界。那些人還利用參謀長的身份問題,壓制參謀長的命令和支持參謀長的軍官們,可以說,盲目的自大是導致獨立軍陷入當前困境的主要原因。
看看這滿屋子的傷員,還有那些戰死后無法收斂的同伴,自大的代價無比的高昂!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聯隊長,下令撤退吧,我來阻擊日軍。”
尹琦燮恰好趕到,聽到崔日倫的說話,瞪了一眼看在猶豫的金昌煥,徑直下令:“崔日倫,你去第一大隊;姜玄洙,你去第二大隊。告訴安武和李東寧,半個小時之后必須撤到東門,否則軍法從事!”
崔日倫和姜玄洙當即奉命離去,尹琦燮和金昌煥趕緊的收羅人手,把能夠拿槍的傷員統統動員起來,阻住日軍的反撲,堅守青磚房和東門口一線
李顯揚中尉帶著第三聯隊第一大隊以搜索行軍的方式,于凌晨四時許趕到江界城南,禿魯江畔的黃草嶺,就地設防。
第三聯隊原本只有四個中隊,沒有大隊一級建制,近一月來的外圍作戰造成極大影響,不滿日本統治的朝鮮青壯紛紛投軍,第三聯隊才有了大隊建制。第一大隊是以原第一中隊和第四中隊一個小隊加上新兵擴編而成,入伍不足一個月的新兵占了一半,就算過江前的“老兵”,也不過是在通化、臨江一帶進行了三個月訓練而已。
大隊長金錫夏以前當過朝鮮新軍士兵,中隊長玄正卿、李振卓、車用莫卻皆沒有指揮作戰的經驗。
李顯揚拿這些人無可奈何,只能凡事親力親為,從兵力調配、防線設定、挖掘工事、派出前哨邊做邊指點,忙累得半死才算安排妥當。回頭一看,北邊的天空依然被大火映照得發紅,東邊的天際線卻已經出現了一絲魚肚白。
特勤大隊的中尉參謀不知道自己能帶著這幫子“烏合之眾”堅持多久,只希望江界那邊的戰斗趕緊結束,那么,自己還有可能把第三聯隊第一大隊帶回去,假以時日,這支部隊未必不能打仗!
北邊的戰斗分明還在繼續隔著老遠,李顯揚都覺得安武、南基用、李東寧那幾個家伙就在眼前一般,這是一群莫名其妙的棒槌,真他娘的是一群棒槌!
距離黃草嶺不過二十里的成干里,昨夜剛剛成為日本駐朝鮮軍司令部前線指揮部。
野戰炮兵第26聯隊長富山正彥大佐手里還沒有一兵一卒,卻顯而易見的受到長谷川好道大將的重視和信任,被臨時任命為前指參謀長,協助第三師團長仙波太郎中將指揮。
這是一個臨時中的臨時搭檔。首先,參謀長是臨時客串的,其次,師團長仙波太郎已經接到調任軍事參議官的命令,只等接任的大庭二郎中將到來就交卸責任。“駐俄觀戰武官”大庭二郎中將剛剛回國述職,恐怕還需幾天時間才能接手第三師團。這,讓眼看著就要轉入預備役的仙波太郎獲得一次“在現役掙扎”的機會,很顯然,這個機會是長谷川好道大將刻意為仙波中將安排的,同時也能提攜一下炮兵大佐。
為了確保仙波和富山能夠撈到戰功,大將命令第三師團出動最精銳的第六聯隊,“最精銳”的判語可以放在日本陸軍中與任何一支聯隊級部隊比較。
可就是有人不開眼,竟然想著與仙波太郎中獎、富山正彥大佐搶功。誰?就是第74聯隊長磯村良大佐。
凌晨三時許,磯村良大佐報告前指曰:我軍已經占據優勢,只待天明就全殲來敵。
這一無視鴨綠江支隊(第12混成聯隊)和南路支隊(第3混成聯隊)、東路支隊(第75聯隊),意圖吃獨食的做法,令仙波太郎中將異常震怒,當即回電江界,要求磯村良大佐確保“不放走一個鮮人叛兵”,又派出第三聯隊第一大隊作為南路前鋒,連夜強行軍,務必于天亮之前趕到江界,參與對鮮人叛兵的最后圍攻。
整個朝鮮軍上下,從長谷川好道大將到下面的士兵,都把這次以江界為誘餌的三路合圍作戰,當做“馬到功成”的必然勝利看待,要考慮的無非是在此戰中立下幾多功勞而已。
當然,暫時沒有取得電訊聯系的第12混成聯隊除外。
江界城內鏖戰正急,黃草嶺轉眼間就要打響,而滿浦城南的橫山嶺上,一場散兵戰斗打得本間、河野中隊焦頭爛額。
“嘶嘶”一發照明彈升空,“啪、啪!”槍聲幾乎同時響起,尚在前進狀態中的日軍被撂倒好幾個。等日軍反應過來紛紛撲倒在地,盲目還擊時,照明彈漸漸黯淡,緩緩的落地,大地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在軍官的督促下,日軍向方才閃過槍口火光的地方鼓勇前進,剛剛翻過山鞍部就迎頭撞上一股“朝鮮義兵”,“轟轟”手榴彈不分個數的飛來,炸成一片,硝煙未散,手槍“啪啪”打響,做好白刃戰心理準備的日軍紛紛中彈倒地,余者勇氣頓喪匆忙后退。
此時此刻,即便有人卷入白刃戰,那也是極個別落后日軍的被“朝鮮義兵”圍攻,轉眼間就在絕望的慘叫中被刺刀捅成血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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