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九章 挖肉割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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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3年12月8日,當袁世凱親筆題寫的“副總統府”匾額從武昌紅樓的門頭被摘下時,黎元洪以金永炎代理都督,攜如夫人及幾位幕僚,在一營精銳的護衛下登上北去的火車。
9日,袁世凱以大總統令發表陸軍總長段祺瑞上將兼任湖北都督。同日,段祺瑞設都督府于原湖北提督府,紅樓撥還湖北省議會使用。10日,袁世凱又以大總統令調第九師準備全員開拔,經水路到浦口,走津浦路到濟南,轉膠濟鐵路到諸城,再分駐濰縣、平度、安丘、昌邑。第九師調出后,以王占元的第二師移駐黃陂、孝感,“填補”防務。
兩份命令一出,全中國都緊張起來,無數目光不約而同的集中到武漢。
黎元洪早把湖北軍政財事務盡數交給何向東管理,段祺瑞接手的就是一個空殼子都督府,除了督促自己帶來的一營衛隊訓練之外,無事可做,當真是個甩手大掌柜。接了電報,“哼哼”幾聲,好由頭,正好過江去堤角找何向東喝茶聊天。
何向東當然也拿到了電報,早等著泉公大駕光臨來喝茶呢。
“你看看,老頭子對你有多不耐煩。”
苦著臉,美滋滋的品了一口茶,何向東拖長語調:“大總統令啊,若不尊奉,擁兵自重的帽子就扣在職部腦門上了,下一步,恐怕就是軍事討伐。泉公,您說是不是?”
段祺瑞根本就不接那話頭,指點著何向東說:“向東啊,原本我還后悔讓又錚去赤峰的,現在看來沒那個后悔了,你跟他是一個脾性!”
那就是對陸軍總長脾性的嘍!
“也好,讓第九師到山東去完成冬季強訓,順便適應一下北方的冬天。只是,訂購的狗皮帽子還得等幾天才能到貨。泉公,您看就定在20日開拔,怎么樣?”
“我不擔心你,我擔心的是王占元有沒有膽氣帶著第二師穿過黎天才的防區,深入湖北腹地駐防?也不知道誰給老頭子出主意,臭!”
“泉公都不知道,職部就更不知道了。”
段祺瑞瞇眼瞟了言不由衷的何向東一眼,說:“多半是干殿下段香巖。你看看,老頭子手下的幾員大將都位列封疆,就他還沒著落,心里哪能不慌?”
何向東默默點頭。
段祺瑞又道:“他段香巖是知道我志不在此,老頭子也不會把湖北都督的帽子給你戴,如此攛掇幾下起了作用。看來老頭子是以為,如今周學熙與程文碩的協議已經簽好,黎黃陂又在路上了,何向東腳底下少了兩大塊木板,是時候抽掉最后一塊了!所以吃相才會如此難看。哎,玩笑歸玩笑,這事你打算如何應付?”
“職部已經回電大總統府,請問第二師是否如兩湖三地駐軍一樣,歸警備司令部統轄。又請程文碩先生電報內閣,請問何時執行蘆漢鐵路抵押協議?”
“你……夠狠。”段祺瑞聽出話意來了。如果第二師不歸警備司令部管,那警備司令部就真的撒手不管,你王占元自己帶著一萬部隊走路到孝感、黃陂,乖乖落進第十一師和第十五師近四萬軍隊的監控中。如果第二師歸警備司令部管轄,那好說!何向東有搞大混編的經驗,又有陸軍第二軍官學校和教導旅為后盾,不介意馬上把第二師的骨血全部換一遍。
老頭子也有利令智昏的時候,居然出這么一個昏招!?
不過,段祺瑞雖然得了黎元洪、何向東“今后以黎為大總統,段某組織責任內閣”的承諾,但是終究是北洋軍的臺柱子之一。時機不成熟的當前,還得為袁世凱的昏招設法擦屁股,免得王占元拿著這紙電報哭爹喊娘。
“向東,你讓白狼動一動,給大家一個面子,都好過年。”
“總長,人家白狼就不過年了?”
“土匪嘛!要不,去皖北鬧一鬧?順便給倪嗣沖一個調兵北上的借口?”
“幫他?職部恨不得掐死他算了。”何向東頻頻搖頭,北洋軍以及北洋的附庸軍隊里,他最恨倪嗣沖和張勛二人。此二人別的本事沒有,唯有殘民以逞的本事可謂登峰造極。
袁世凱的手段其實并不高明。
張勛原本是江蘇都督,因為在南京鬧得實在不像話,牽扯到外交,再加袁世凱本就不愿意張勛占了南京,乃借外交風波調張勛到徐州任長江巡閱使,以馮國璋為江蘇都督。張勛心里有氣,糾集了一幫子宗社黨的一老一少,把徐州也弄得烏煙瘴氣。袁世凱擔心鬧出大事兒,又暗令倪嗣沖把都督府從安慶改到蚌埠,以監視張勛。
倪嗣沖雖聽命于袁世凱,卻不愿意明目張膽的調兵北上,與張勛鬧僵關系,正愁著呢!
白狼出來一鬧,給王占元一個“匪患”的借口不南下湖北,又給倪嗣沖調兵北上的借口,可謂一舉兩得。如果算上不愿意第二師進鄂的何向東,那段祺瑞的這個主意就是一舉三得了。
“泉公,倪嗣沖部、張勛部,乃是中國陸軍的毒瘤,適當的時候,職部想順手拔了他們。”
“你……”段祺瑞聞言大驚。北洋軍中向來有以桑梓論交的傳統,一如湘軍、淮軍。倪嗣沖是安徽人,段祺瑞也是安徽人,自從倪嗣沖投靠袁世凱之后,也沒少走段總長的門路。對這種自愿投效的地方軍政勢力,段祺瑞當然是著力拉攏的,二人關系著實不錯。
“第九師沿津浦路北上,蚌埠、徐州為必經之地。他日,山東果真爆發國戰,我可不想有這么兩支友軍在背后!”
職部,換成了“我”,細微的變化后面包含著莫大的決心。
“此事太大,容我想想。”
何向東已經下了決心,見段祺瑞還在猶豫,急忙勸說:“挖肉割瘡,短痛;疔瘡化膿、潰爛,長痛,也來不及治了。總長,泉公,此等毫無軍人自覺,毫無道義可言的軍隊,除了白白靡費軍餉,殘害百姓,糜爛地方之外,一無是處!職部敢打保票,解決倪嗣沖,一個營足矣!解決張勛,最多一個團。”
“他們兩個是陸軍上將,一個都督,一個巡閱使,解決他們得有個名義,就算是大總統要動他們,也難。再說大總統不承認,不支持,你真要鬧出事兒來,誰也兜不住!向東,你的心思是對的,可.難辦吶!“
“泉公,如此,強軍強國豈非奢談?如果泉公不支持職部,那職部自行動作,弄出來的事情自己擔待,與泉公絕無關連!”
“什么話!?你容我再想想!”段祺瑞面帶怒色,揮手止住何向東繼續說下去,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卻覺不是滋味,何向東是給陸軍總長出了一道非此即彼的選擇題。
“泉公,我必須說!解決了倪嗣沖、張勛,用劃撥給他們的軍費,我至少可以整治出兩個第九師來。我以為,此事于國于民于軍隊建設都大有好處,當然,事前我會搜集二人的不法證據,再設法制造足資采取武力解決的借口,決不讓泉公為難。”
勸不住了,何向東對二人真是起了殺心的!倘若果真解決了二人,安徽、蘇北的地盤就空了出來,這……不能不說也算是個機會。
“你……去計劃吧。”段祺瑞總算從一廂情愿的“自己得了一員戰將和龐大軍政財勢力”迷夢中驚醒過來。這個何向東啊,不是那么好相處的!對大總統是不恭不敬,對總長也敢出言威逼,唉……什么人吶!可,自己竟然信了他和徐樹錚的鬼話,以為能撿個多大便宜似的,巴巴的自個兒跑到湖北來當傀儡。這下好了,如不答應他,恐怕只有一營衛隊的段總長走不出湖北吧?
“泉公。”何向東站起來,走到段祺瑞身邊,又拉了椅子過來,坐下,用哀求的語氣說:“職部此舉絕非為個人私利,而是出于公義,出于強國強軍的未來。今日,二人勢力還不算強大,倘若失去這個絕佳的機會,假以時日,他二人就更難以解決了!一個倪嗣沖,難道可以與兩千萬安徽百姓相提并論?難道可以與國家長遠利益相提并論?泉公手下人才濟濟,少了一個殘民以逞、治軍無方的倪嗣沖,正可用能力者取而代之。安徽,職部絕不插手。蘇北,職部也決不插手!此事,職部保證只有一顆公心!職部懇請泉公著眼長遠,以國家領袖之角度看待此事!”
著眼長遠,國家領袖。
此時的段祺瑞是有些相信老頭子是在為稱帝做準備了,那么,如果拉上黎元洪、何向東和同樣因為老頭子稱帝而“沒前途”的馮國璋,再加海外的孫黃和**黨力量,未必就不能把皇帝拉下馬來!
之后,副總統自然接任大總統,以段祺瑞掌握的力量,組織責任內閣并非難事。
如果袁世凱不是為稱帝,那今后的**人就多半是段某人。屆時,段某還能容忍如倪嗣沖、張勛之流嗎?
再看看身邊的何向東,他的眼神清澈,用心是一片赤誠!這個人啊,當真跟徐又錚一個德性,都是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主兒。唉,以此二人為臂膀,傷腦筋啊!
何向東何嘗沒有看到段總長的眼神變化,他知道,此事多半成了。不過,尚需詳盡計劃,做得天衣無縫才好。<!--章節內容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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