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練手的機會
羅王城,位處二龍山、龜山、天堂寨之間,正在大別山脈的山脊上,傳說是明末流寇羅汝才曾經盤踞、練兵之地。
前人留下的操場略經修整就能用,此時,四百精選團丁和三百豫皖精壯以安徽新軍起義戰士為核心分作四隊(連),各自操練新式隊列、刺殺、瞄準、單兵戰術、班排戰術。近一個月來的三操兩講,隊伍的面貌可謂煥然一新,曾經的土匪和會黨團丁們,本就要造官府、滿清朝廷的反,無不希望“推翻滿清、恢復中華,吾為光榮的國防軍一員!”
何向東借口“美式陸軍操典”,把自己根據這個時代諸般現實整理出來的典、范、令貫徹始終,特別加強游擊戰與運動戰結合戰法的訓練,每日三操不斷、風雨無阻,早講紀律、條令、操法原理,晚習文化、歷史和軍械基本,這支草創的軍隊幾乎每日都在進步,從農民、從土匪、從民團開始脫胎換骨。
山風徐徐,盛夏的驕陽也不那么炙熱,操場上煙塵四起、喊聲陣陣,煞是熱鬧。
田金榜劈開雙腿背著雙手站在操場邊,身姿威武、容色嚴肅,心里卻很是滿意,對恩人何兄弟更是敬服。他是比較的,以當年的安徽新軍與眼前這支準備起義的部隊相比,新軍有制服,起義軍沒有,但是起義軍身上剛剛迸發出的那股子精氣神,新軍沒有!新軍有德式操法,起義軍有“美式操法”,孰高孰低雖需經實戰驗證,但田金榜與安徽、河南官軍大小戰斗不下二十場,憑自身經驗即可做出一定判斷,他認為,在何兄弟根據起義后可能面對的局面,制定出的運動與游擊結合的戰法,肯定比生搬硬套德軍操典更有效!新軍有馬隊、炮隊,起義軍沒有,可在大別山里,馬沒用,炮難行,依靠的只能是大山里鍛煉出的兩條粗腿。
路,田金榜的路,幾乎絕斷于龍王洞,卻在遇上何兄弟之后,突然就變得光明了。因此,每當田金榜的目光觸及那個在各隊間游走督導的身影時,就立刻變得炙熱起來,比那盛夏的陽光更有熱度。
再看楊家二少爺,自從作為新丁被編入朱福順為正、洪四五為副的第一隊之后,楊正濤就發了狠,三操兩講從不落后,還加倍訓練,時常在半夜里把何向東拉起來請教,這股子狠勁兒,就算土匪出身的那些弟兄也自愧不如,暗地里都學著汊河口的弟兄們叫楊正濤為“二少爺”,這不是恭維,而是認可、尊敬的意思。
對此種種,何向東并不滿意。
強軍是打出來的,但是把這支新部隊一下子就放到大戰場上,結果很可能是鍛煉不成反折翼。如何利用土匪和民團的雙簧,為沒有對手的部隊找一個對手來?為這事兒,他沒少費心思,甚至生出過把隊伍向羅田、黃梅拉動,牽引黃州巡防營出來打一戰的念頭。
機會,在夏歷七月的最后一天,被小貨郎程漢生帶來了。
晚講過后,核心人物聚到一副草草繪制的地圖前。計有何向東、楊正濤、田金榜、朱福順、洪四五、楊正德、李俊魁(李大個子)、翟彪、鄧國泰、李廷榮以及程漢生和充作傳令兵的楊虎。
“..。黃州巡防營有四隊另兩哨,余文定派黃州巡防營幫帶張錫祿帶兵兩隊從黃州出發,經羅田、金家鋪、石嘴直插天堂寨;余文定自率兩隊從汊河口回防黃州,不過。”程漢生不愧是小貨郎,口齒伶俐,人也機靈,說到此處停下來,有些擔心的看了楊二少爺一眼,才說:“楊家老爺、姚家老爺都要隨余文定去黃州,汊河口留秀才爺坐鎮!
楊正濤的臉頓時漲紅,何向東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搶先說道:“人質,楊團總和秀才公怎么說?”
“團總老爺說,二龍山、羅王城的秘密必須緊守,到了黃州,他會設法去省城,三天前,秀才爺已經連夜趕去省城疏通關節,設法請黎統領大人幫忙。”
“巡防軍要是在天堂寨撲個空,我們又怎么緊守秘密?!”楊正濤有些心慌意亂,老子掌握在巡防軍手里,巡防軍又要去天堂寨,而天堂寨那邊根本就沒有任何情況,所謂土匪向天堂寨流竄,不過是為部隊在羅王城逗留整訓找個說辭而已。
“冷靜。”何向東語氣平淡,卻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堅決。
田金榜伸手按在楊正濤另一邊肩膀上,說:“二少爺,聽何兄弟的!
“按照常理,巡防軍是不愿意進山剿匪的,否則何須成立團防局?這次進軍天堂寨究竟出于何種目的?”似乎是自言自語,何向東并未指望他人解答,而是皺眉苦思,竭力的把自己擺在余文定、楊老根的位置上,想要還原汊河口那邊作出決斷的原因。
巡防軍在汊河口駐扎,會黨的起義準備肯定會被看出蛛絲馬跡,保險起見,楊團總肯定會設法調開巡防軍。從程漢生帶來的消息就可以看出,楊團總成功了,卻又把自己陷了進去,還給羅王城出了一個難題——如何應付進山的巡防軍?
打?正缺練手機會的何向東很動心,可如果不能全殲這股巡防軍,那“民團和土匪勾結”的事情就可能暴露,如果全殲了呢?恐怕在黃州的楊團總又不好過了。
不打?肯定不行!等巡防軍開到天堂寨一看,沒有土匪,沒有民團,那會如何反應?恐怕在黃州的楊團總立馬就被拿下。假打?何向東自問還沒有騙過老行伍的把握,何況那個張幫帶極有可能提出民團與巡防軍合兵一處的要求,那就麻煩大了,隨時都有可能“真相大白”。
左右權衡,何向東傾向于打,下了決心再設法力爭全殲。可,又如何說服楊正濤和民團弟兄們呢?畢竟,他們肯定是擔心團總安危的。
何向東還沒有開口,楊正濤說話了,說了一番令他從此對二少爺刮目相看的話。
“打!來多少,殺多少!唯有如此,我老漢兒在黃州才能安生!教頭、大龍頭、各位弟兄,二龍山之后,民團是追剿殘匪,不可在一地久留;再看汊河口,巡防軍到了,咱們這邊的剿匪沒有最后結果,巡防軍就不會走,所以,我老漢兒派小貨郎來的意思是要我們打,徹底把巡防軍從汊河口調走,以策舉事之萬全。既然我老漢兒敢黃州一行,又有姐夫去省城策應,想必已有準備。教頭,我認為,該打!”
楊二少爺都主張打,別人還能說啥?
何向東問程漢生:“張錫祿何時出發?”
程漢生搖頭后又想了想,說:“我是七月二十七一大早出汊河口,秀才爺隨余文定、團總老爺同天一道出發,按腳程計算,黃州的巡防軍二十八日晚間能得到消息,準備一宿,第二天,也就是昨天出發!
“小貨郎,你是高看巡防營了!疤锝鸢駞⒓影矐c起義后沒少跟巡防軍打仗,那些家伙是啥貨色,一清二楚,他笑道:“就算黃州那邊二十八日晚間得到消息,不拖個兩三天,那余文定發急催問了是不會動身的。我看,最早八月初一,遲則初三,黃州的張錫祿才會出來。從黃州到天堂寨,一路都是上坡、河谷,過了石嘴之后更是崇山峻嶺,山道狹窄,沒有個四、五天,巡防軍爬不到天堂寨。如此看來,我們明天出發還趕得及在石嘴附近堵住巡防軍。”
在大別山區行軍打仗,自然是田金榜有經驗。
何向東手里沒地圖,對天堂寨那邊的地形也沒有了解,聞言擺手道:“不用堵,放他們去天堂寨。石嘴到天堂寨可有伏兵地形?”
田金榜答:“處處都是!
小貨郎程漢生是程灝功的族侄,憑著程楊兩家的關系,多年跟隨楊家大少爺做小本買賣的山貨生意,回頭又販賣一些城里的針頭線腦,所以被人稱為小貨郎。經常進山收山貨,當然了解這一帶的地形了,他想了想,說:“石嘴到天堂寨之間有個小村子叫王家塆,七八戶人家,村南兩山夾一路,路旁有溝澗,山高林密,就算藏個幾千萬把人都沒問題!
“路有多寬?路面和溝澗落差多大?溝底是亂石還是卵石或者河沙?”
一連串問題讓小貨郎不得不竭力的回想,邊想邊說:“路有..牽著驢子不能并行,得人前驢后,就,就三尺來寬吧?路和溝..高處有七、八丈,矮處水漫土路,溝底多是亂石,前年,不,是大前年,英山有個收山貨的就失足落到溝底,當場就死了!
何向東判斷出,小貨郎是真的熟悉那邊地形,所說大多可信。心中暗下伏擊巡防軍的決定,具體作戰計劃卻要到了王家塆踏勘地形之后才能作出。他拿著毛筆在草繪的地圖上標注一番后,提聲下令:“程漢生暫且留在本隊擔任向導,傳令下去,明早天一亮全軍出發,以第一隊、本隊、第二隊、第三隊序列開進,目標王家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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