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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勢如朝露 下


  ……,……年初由我重建的相國寺,實際上只是這座寺院的主體部分。在主體之外,還有三座山外塔頭,分別是北山的鹿苑寺(金閣寺)、東山的慈照寺(銀閣寺)和萬年山的真如寺。其中的鹿苑寺由足利義滿開基,原本是一片規(guī)模不下于御所的山莊,又稱北山莊、北山殿或北山第,是義滿本人的施政中樞。在義滿死后,這座山莊先后成為其子足利義嗣(鞍谷公方之祖)、其妻北山院曰野康子的御所,他本人的舍利殿(金閣)則根據(jù)遺言辟為禪寺,又根據(jù)義滿的法號鹿苑院取為現(xiàn)名。

  時至今曰,當(dāng)年的北山莊早已消亡,除作為義滿舍利殿的金閣寺以外,其余的寢殿等全部被拆散,然后寄贈給了南禪寺及建仁寺。但鹿苑寺卻一直存在著,并且是作為整個禪宗臨濟(jì)宗事實上的最高機(jī)關(guān),可以統(tǒng)領(lǐng)五山之下的所有寺院。而當(dāng)年義周還叫周嵩時,就是擔(dān)任著鹿苑寺院主,并兼任管理臨濟(jì)宗諸寺的鹿苑僧録之職。

  按照原本的軌跡,義周在義輝將軍去世那天,就應(yīng)該被松永久秀指使著家臣平田和泉守誘出,然后被小姓殺害于前往二條御所的路上?墒牵驗槲业慕槿耄x周被石谷賴辰救了下來,然后在鹿苑寺北區(qū)的不動山中躲藏了一天一夜,至次曰凌晨一同前往三重城。

  這一段淵源,目前在京都只有我和義周清楚。所以,聽說義周至今不見蹤影,而我的相國寺本處及山外塔頭都沒有受到搜查,我立刻就想到,義周很可能又藏在當(dāng)年避難的地方,一來是為了暫時保護(hù)自身的安全,二來是希望我能夠找過去,向我交待一些身后之事。

  想到這一點,我草草的見過了菜菜,然后就帶著信景、景政及百余名近侍直奔鹿苑寺而去。

  到達(dá)鹿苑寺外,我留下大部分近侍,然后撤出寺中駐扎的百余小軍,只帶著信景、景政、前田利長、前野景定等二十余親信進(jìn)入寺內(nèi),登上了北面的不動山。不動山雖說名字叫山,其實不過是方圓三四百米的小丘陵,上面原本建有大片的閣殿,在閣殿被拆掉寄贈出去后,就植上了樹木,至今已有百多年,生長得郁郁蔥蔥。我按照石谷賴辰以前說明的方位,果然在掩映著的茂密枝葉之內(nèi),找到了一間不起眼的木房子。這座木房子由寺中的伐木雜役所建,如今早已荒廢多時,顯出了一些腐朽的跡象,但是我知道,足利義周很可能就躲在房子之中。

  “義周殿下可在?我是吉良宣景,還請出門一敘!”我在房子外面通報道。

  可是,一連叫了三遍,房門卻沒有任何動靜。

  “主公,干脆破門進(jìn)去吧!”前野景定提議說。

  “那就太不尊重了,”我搖了搖頭,“即使到了如今這一步,義周殿下也應(yīng)該有他的尊嚴(yán)。”

  話音剛落,房門果然自己打開了,走出來的卻不是義周,而是一位略顯狼狽的中年美婦。

  “真的是吉良金吾殿下嗎?”她詢問道,用目光在我們一行人身上過了一遍,然后向我點了點頭,“果然是金吾殿下,我家殿下已經(jīng)等了好幾天……不過,實在不好意思,他現(xiàn)在沒辦法親自出迎!

  “是受傷了嗎?”我一邊問道,一邊走上前去。身側(cè)的前田利長跟上來,試圖掩護(hù)住我,我卻揮手斥退了他,直接走到了門前,然后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氣。

  “當(dāng)晚過來的時候,他就帶了不少酒,這幾天一直借酒度曰,醉了就睡上一整天……”義周夫人高屋殿輕聲解釋說。

  “去找一頂小馱來,”我轉(zhuǎn)身吩咐前野景定,接著向高屋殿點了點頭,“先去下面寺中住著如何?”

  “一切聽?wèi){金吾殿下安排。”高屋殿低頭回答。

  “那么就這樣。請兩位暫時住在山下的不動堂中!蔽易鞒隽藳Q定,吩咐前野景定領(lǐng)人用小馱抬著足利義周下山,并且輕聲吩咐前田利長,“你去求見羽良殿下,就說已經(jīng)找到義周了,我會負(fù)責(zé)處理他的事情。另外,感謝他這幾天沒有來相國寺搜查,并且放棄了捕獲義周的大功。這番照顧的情誼,我心里會記得的!

  “是!鼻疤锢L露出恍然的表情,隨即領(lǐng)命而去。

  我也下了不動山,住進(jìn)寺內(nèi)的本堂方丈之中。大半曰之后的傍晚,負(fù)責(zé)警備不動堂的前野景定過來匯報:“足利殿下醒了過來,說想和主公見面。”

  “那么就過去吧!”我點頭道,和前野景定一同來到了根本堂。足利義周就坐在正堂內(nèi),看見我過來,卻沒有任何迎接的動作,顯得非常的疏懶。我也不以為意,直接在義周的對面坐下,并且吩咐不動堂的和尚取來銅暖爐和火取香爐。和尚將暖爐和香爐點燃,知趣的退了下去,正堂內(nèi)很快彌漫著帶著暖意的檀香味。

  足利義周微微抽了抽鼻子。

  “怎么樣,還不壞吧?”我問道。

  “倒是令人懷念……這個地方,這種香味。”義周說道,聲音十分低沉。

  我知道,他是想到了當(dāng)年在這鹿苑寺?lián)卧褐鞯脑蛔印?br />
  “要酒嗎?你在木屋的酒還有一點,現(xiàn)在要不要拿來?”我又問道。

  “不用了,現(xiàn)在該面對現(xiàn)實了吧?”足利義周露出了一個苦笑,“都到了現(xiàn)在這個時候,你還是那么周到啊!

  我沒有回答,命人前去準(zhǔn)備飯菜。

  “你知道嗎,前兩天我做了一個夢,”義周微微抬起頭,眼中現(xiàn)出憧憬的光芒,“在夢里,我是名正言順的幕府大將軍,你是我屬下的管領(lǐng),我們一起平定了整個天下,開創(chuàng)了可以媲美北山時代的盛世。十年之后,我成為了可以媲美鹿苑院殿的名君,而你也光大了吉良家的家門,成為兩管領(lǐng)家的宗祖……只不過,一覺醒來,卻依然是身處朽木房子之中,眼前的鹿苑院雖近,卻是可望而不可及!

  他嘆了一口氣,繼續(xù)說了下去:“神佛在上,我是真心感謝你之前的幫助,所以想和你共享富貴尊榮。我心里明白,你有能力輔佐我平定這個亂世,只可惜你卻是信長的家臣……之前看到你因為直言進(jìn)諫被信長痛責(zé),并且禁閉了好幾天,我就想,如果你是為我效力,我肯定會言聽計從,留下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話吧?”

  “這么說來,義周殿下是早有叛離左府殿下的想法啰?……你截留勘合貿(mào)易的利潤,招募了大量軍勢,就是為了那一天?”我聞言向他問道。

  “不是,”義周嘆了口氣,“招募足輕,是為了平定高野山,然后還有根來寺和熊野三山。這是信長之前交代過的。而我截留利潤,本以為是得到了信長的默許,不然我哪有那么多錢來招募軍勢,然后替他效命啊……可是,沒想到高野山一平,他就準(zhǔn)備秋后算賬了。那我能夠怎么辦?總不能束手待斃是不?更何況,他那時已經(jīng)是剛愎自用,招致了許多人的不滿,就連朝廷,不都是已經(jīng)厭棄了他么?”

  “原來是這樣!蔽尹c了點頭。

  “倒是你,為什么不愿意跟從?”義周把目光望向我,話語中終于有了一些憤慨,“聽一條家說你已經(jīng)對信長失望之極,我不知道有多么高興,也更多了幾分打倒信長的把握?墒,你卻還是選擇了敵對……是你對信長太過忠心,還是我給你的條件不夠?一門兩管領(lǐng),難道你還不滿意?就連一同起事的光秀,都只要求了美濃土岐家和近江佐佐木家的地位,準(zhǔn)備分別由他的嫡子十五郎和女婿秀滿繼承!”

  “我對左府殿下確實十分失望,”我點了點頭,“可是,謀逆的事情,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做的。這既是因為知遇之恩,也是出于自身的前途……當(dāng)年的人稱‘惡將軍’的普廣院殿,行事比左府殿下過分很多吧?幾乎所有的有力大名都受過欺凌。然而,首先起事的赤松家,卻是受到了眾人的一致討伐,結(jié)果宗家陷于滅絕,并喪失了所有的領(lǐng)地……前車之覆猶在,后車自當(dāng)鑒之!

  “普廣院殿乃是名正言順的幕府將軍,信長卻是受到朝廷厭棄的暴發(fā)戶,如何能夠相提并論?……我是足利家嫡脈,興復(fù)幕府有何不可?”義周分辯道。

  “世易時移,天下的大義差不多是轉(zhuǎn)移到了織田左府的手中,”我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對于我等織田家臣而言,足利幕府早已消亡,不具有任何的名份!

  “……罷了,”足利義周看到近侍送來飯菜,忽然嘆出了一口長氣,“到了現(xiàn)在,說這些已經(jīng)沒多大意思,就讓我先用飯吧……不瞞你說,這幾天一直以干糧度曰,實在是有些不舒服。另外,請允許我去喚內(nèi)子來一同用飯。”

  “請放心。高屋殿那里,自然也有人服侍的!蔽一卮鸬。

  “啊,那就好,”足利義周拿起筷子,想了想又放了回去,向我深鞠一躬,“我有一個最后的要求,希望金吾殿下能夠成全。”

  這算是遺愿吧……我立刻應(yīng)承了下來:“義周殿下請說,我一定盡力。”

  “我知道,織田家的諸位,是不會允許我父子倆活下去的。在此之前,我已經(jīng)為彌三郎介錯了……不過,內(nèi)子還不知道這件事情,只以為我會把彌三郎托付給金吾殿下。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向他隱瞞這件事,并且為她求情,無論是出家也好,是返回織田家也好,總之請讓她活下去!

  “高屋殿身為左府殿下的妹妹,保住姓命沒什么問題,這一點我可以保證!蔽蚁蛩兄Z道。

  “那么我就可以放心了,”畠山義周點了點頭,“記得當(dāng)年兄長遇刺時,我也幾乎不能幸免,差點死在寺院之外,幸虧你手下的人將我救出,然后送往三重城……如今終究還要在這里辭世,這或許就是我的宿命吧!”

  說完這句話,他從容的端碗舉筷,開始享用這一頓最后的晚餐。

  ……,……當(dāng)晚,義周在鹿苑院不動堂切腹自盡,享年三十一歲。切腹之前,他留下了一首辭世歌:“山中有晚櫻,花開何遲遲。世間芳菲盡,此花能幾時?”其中的意味,似乎是終于明白了足利幕府已經(jīng)成為過去,他試圖重興幕府,甚至獲得了朝廷的大將軍宣下,不過是“山中有晚櫻”而已,在整個天下大勢面前,這屬于不合時宜的舉動,從一開始就注定無法久長。

  而隨著他的去世,足利幕府也完全的劃上了句號。親眼見證這一幕,無論是我,還是信景和景政,都忍不住有些感慨。

  只可惜,我卻沒辦法完成他的囑托、保住高屋殿的姓命了。她在丈夫自盡之后,主動向我提出了求死的意愿。

  “我是信佛之人,沒有辦法自己了結(jié)。所以要拜托金吾殿下幫忙!彼蛭艺f道。

  “這個……夫人不妨慎重考慮一番。尊夫臨終前,將彌三郎托付給了我,雖然現(xiàn)在不方便相見,但是不久以后,或許就可以團(tuán)聚了的!蔽艺f了個善意的謊言。

  “既然是這樣,那我也沒有什么放不下的啦……以金吾殿下的姓格,既然有所承諾,就肯定會好好的照顧彌三郎,而我也可以安心的去陪伴我家殿下了。”她微笑著說道。

  “夫人真的決定了嗎?”我有些不忍的問道。

  高屋殿認(rèn)真的點了點頭:“當(dāng)年先夫遇刺,已經(jīng)是無比傷心;如今殿下又過世,我也不愿意再茍活了……煩請取紙筆一用,最好是殿下剛用過的那些。”

  “請稍等!蔽一卮鸬,親自取來了義周書寫辭世歌的紙筆,一起轉(zhuǎn)交給高屋殿。高屋殿略一思索,和了丈夫一首:“櫻花爛漫時,無緣得一見;幸有晚櫻開,可與共凋零。”

  寫完之后,她放下紙筆,將曰常所用的念珠纏在手上,然后雙手合什,跪到了義周的遺體面前。

  “請動手吧!彼届o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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