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七章 還朝
又是一年新年時節,被茫茫白雪籠罩的長安城內到處張燈結彩,大街上的積雪被掃得干干凈凈,重建的新皇城已經顯示出了浩大的氣象。
對于長安城的百姓來說,天子得勝還朝自然是再好不過的消息,尤其是對新皇城重建后6續遷回的朝廷公卿們來說,更是能把始終懸著的心放下來。
雖然天子不在,將政務全數交給整個官僚階層,內閣的權力不減反增,可是那些帝國官僚們反而更加戰戰兢兢,不敢有絲毫懈怠。
能讓整個官僚階層這般的自然不是什么忠誠和〖道〗德,而是無孔不入的緹騎司和完全忠于天子的帝**隊。
長樂宮內,郭虎禪坐在netg的祖母賀氏,緊緊握著這位祖母蒼老的手掌,“祖母,孫兒不孝。”
一直以來,賀氏的身體便不算好,郭虎禪抵達安西都護府的消息傳回后,她便做主從洛陽回了長安,為的便是能夠快些見到這個唯一的長別,她自己的身體她豈會不清楚,要不是這兩年一口氣硬撐著,只怕早就咽氣去見太宗皇帝了。
“你這孩子,不該把小虎也起帶走!辟R氏看著面前的郭虎禪,臉上笑著,她老來還能看到這個嫡親的長別,還能看到國家在這個長削手里強大起來,卻是比死去的丈夫要幸福得多,她到現在都忘不了丈夫臨終前那段痛苦的日子。
“是,孫心旨了,孫兒以后再也不敢了。”郭虎禪拉過了兒子,讓他一起握著賀氏的手道,“祖母,你看,小虎已經長大了!
“是啊,這一年不見,長了好大個,人也變得沉穩了!辟R氏看著面前的曾長孫”眼里全是寵溺,然后喊過了抱著小曾孫的阿青過來,朝這個曾長孫道,“小虎,這是你的弟弟,以后可要好好愛護弟弟。”
景隆點了點頭”他雖然年幼,可是跟著父親在戰場上走了好幾遭,對于生離死別也看得很多,這時候他的心里有什么被揪緊了,好像自己以后再也看不到這個最疼自己的曾祖母了。
“阿青,你帶小虎他們小去,我有話和虎禪說。”賀氏看向了阿青,這段時間里,這個孫媳fù也是幸苦得很,兩次分娩”孫兒都不在她身邊,她又堅持要照顧自己。
阿青抱著小兒子,牽著長子的手退出了宮室,她最清楚賀氏的身體,實際上這位祖母的身體半年前就已經開始突然惡化,只不過硬拖著一口氣,想要見到丈夫才撐到現在,現在這口氣只怕再也撐不下去了。
“孫兒啊,祖母就要去見太宗皇帝了,能夠看到你如此出sè,祖母很高興,只是大漢如今方自重振,你此次偷偷出征,扔下整個朝不管的事情可一不可二,祖母希望你能答應祖母,這接下來十年,不能再起親征之意。”賀氏強自撐著”朝著面前的孫子說道。
對于這個別子,賀氏沒有什么不滿的地方,性格強悍”如同丈夫,兒子那樣”也很孝順,要是丈夫太宗皇帝還活著,一安會很喜歡這個削兒,她自己是將門之女,當年丈夫太宗皇帝還是太子時,第一次河中大戰,親自領軍在前線作戰,她亦是陪在身邊。
只是現在的大漢給折騰了二十多年,早已不是當年丈夫手里那個大漢,賀氏心知這個孫兒出征草原,解除北方的邊境之憂,卻是無妨,可是如果接著又去親征河中,只怕便會生出事端來。
“祖母放心,孫兒這十年里絕不會再有親征之念。”郭虎禪看著突然間面sè紅潤的祖母,心里面生出了不詳的預感,卻是連忙應聲道。
“有你這句話,祖母就放心了!辟R氏笑了起來,看著勸自己好好休養,等病好了,便陪著自己的孫兒,臉上的笑容忽然凝滯住了,這位太宗皇帝的元配皇后,終于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含笑而終。
宮室外,聽到丈夫的驚呼聲,阿青的心一下子揪住了,她連忙帶著兩個兒子進了里面,只看到了一臉悲傷的丈夫。
是夜,太皇太后大行的消息震驚了整個皇城,黎明時,駐守皇城的虎賁營和羽林第一軍團全都在左臂上系上了白布,郭虎禪更是親自披麻戴孝,而這時候得了消息的文武百官,俱是人人白衣在未央宮外的〖廣〗場上焦急地等著內宮的消息。
太皇太后的死對于如今的朝廷來說,也不亞于一次地震,且不論太皇太后的威望德重,光是太皇太后這一走,只怕原本的鄭國公府立時便會在天子的支持下成為舉足輕重的一支勢力,到時候功臣勛貴的舊黨將在帝國的政治舞臺上占據更大的力量。
殿前〖廣〗場上,文武百官們有些不安地互相小聲交流著,現在帝國的北方一線完全平定,而和大食人爭奪河中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天子接下來只怕也會以帝國內部的政務為主,誰都不知道接下來的政局會如何演變。
盡管天子登基時,曾經清除了文皇帝時代的大批舊官僚,但這不過是表面上的清洗罷了,以帝國整個官僚集團的龐大規模來看,并沒有觸及到其實質核心。
這些年里,雖然在郭虎禪的威懾下,帝國的整個官僚集團做事都算得上盡職,可是那些心中有鬼的官僚還是心中惴惴不安,夜里無法安眠,因為郭虎禪這今天子強悍到擁有讓整個帝國官僚集團破而后立的力量。
文皇帝時代,當官僚集團的勢力膨脹以后,即便是文皇帝,也未嘗沒有生出過要削減官僚集團的權柄的心思,可是他親手扶持的這名為官僚的怪物已經成為龐然巨物,動搖官僚集團的權柄,便是在否定他自己,因此文皇帝時代,官僚集團始終處于強勢中。
可是現在風水輪流轉,郭虎禪的出現,一舉獲得了帝**隊的絕對效忠,同時也徹底讓官僚集團滲透帝**隊,拉攏海軍的計劃全部成了泡影,帝國重新恢復到了太祖和太宗時代的政治體制”文官和武人互相制衡的狀態里去。
當風雪漸小,當第一縷陽光照下時,殿前〖廣〗場的文武百官們等來了天子的明詔,罷朝七日,不過各級官署不在其中。
知道天子的決定后,各級文官們都是6續離開了殿前〖廣〗場只有姚崇和宋憬在宮門口,被內監的宦官悄悄攔了下來,帶著他們進了內宮。
至于那些帝**隊的將領中那些屬于功臣勛貴的世家子弟仍舊站在風雪中玟絲不動,由涼州的宗室將領請求一起為太皇太后守靈。
內宮里,一身孝服的郭虎禪得到內shì的稟報后,還是準許功臣勛貴子弟進內宮當值守夜,本來皇家最依靠的便是功臣勛貴的力量,至于文官集團則是作為制衡的力量存在,使得帝國的政治達成平衡狀態。
當姚崇和宋憬進入內宮時,看到那些秩序井然進入的功臣勛貴子弟出身的軍方將領也不得不感嘆,帝國的功臣和勛貴世家仍舊比那些官宦之家強上不少。
實際上他們能理解天子的做法,帝**隊的真正中堅一直都是這些家風極嚴的功臣和勛貴世家以及在太祖和太宗時展起來的軍人世家,只有這些軍人和功臣之后,從小才會接受最嚴格的軍事訓練,同時擁有最好的武器馬匹,以他們為核心建立的帝**隊有著遠歷朝軍隊的強悍戰力。
只不過要維持這么一個武人的龐大集團,并不是件容易事,可以說只要皇帝一旦暗弱,國家就會從強盛走舟衰弱作為經歷過文皇帝時代的文官,姚崇和宋憬親眼看到了帝國從太宗皇帝的極盛輝煌期江河日下的衰弱。
從本質上來說,兩人依然從內心里死忠于天子的神圣皇權,可他們心中同樣有著隱憂,如果以后的天子不再英明神武,那么帝國豈非將不可避免地走向衰敗。
盡管從目前的狀況來看現在的天子英明神武不下太祖和太宗,就是年幼的太子也有英主的氣象,不過姚崇和宋憬身為帝國目前頂尖的政治家仍是會去考慮這個問題。
不多時,姚崇和宋憬在一處靜室內見到了天子天子的神情有些悲倦,不過仍舊堅毅,渾身上下給人一股凌厲的氣息,這讓兩人都是心中放心不少。
“陛下節哀。”姚崇和宋憬一起道,看到天子如今的樣子,兩人原本想要說的話都爛在了肚子里,張九齡雖然辭相留在了北方草原,可還是給他們寫了信,也就天子帶兵出征一事和他們通了氣,如今太皇太后駕崩,他們要是再說些不合時宜的話,就是自己心里這一關他們也過不去了。
“朕知道!惫⒍U擺了擺手,然后語氣平靜地向這兩位宰相行了半禮,卻是自認瞞著內閣親征一事做得不對,叫姚崇和宋憬都是大為意外,隨即兩人原本心里的一點點芥蒂也全部沒了。
“這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政事還要兩位卿家多操持一下,朕需要些時間來理清一些事情。”郭虎禪和姚崇,宋憬說了幾句話后,便讓兩人離去了,他并不完全信任文皇帝時代留下來的那些官僚,只不過以前他要先平定帝國周邊的各種隱患,才不得不進行妥協,如今他的目標已經全部達成,自然不會再繼續妥協下去,對于帝國字僚集團的清洗勢在必行。
聽到郭虎禪的話,姚崇和宋憬都是心中一凜,他們都聽出了天子話中的肅殺之意,不過此事可大可小,他們如今作為絕對的帝黨,自然不會去反對天子做出的決定,不過他們也不希望天子操之過急,破壞了如今朝廷的平靜。
只是眼下確實不是個說話的好時機,姚崇和宋憬也只得先行離開,打算等太皇太后下葬之后,再和天子詳細談上一番。
接下來的七日,郭虎禪便親自在長樂宮為賀氏守靈,而這七天里原本喜慶的長安城也因為太皇太后的駕崩而變得壓抑起來,滿街的白布讓長安城似乎一下子變得無比肅殺,毫無過年時的喜慶氣氛。
對于帝國的普通百姓們來說,太皇太后賀氏的死其實也代表了一個時代的徹底終結,那些酒樓里說書先生們俱是說起了這位太皇太后年輕時和太宗皇帝的秩事。
而新皇城的各級官署內,帝國的官僚們則是小心翼翼地做著事情,誰也不知道太皇太后大行之后,朝局會如何變化。
鄭國公府外雖然每日都有不少人前來,可是卻被門口的賀氏家丁阻攔,讓不少原本想要和鄭國公府打好交道的人失望不已。
這個時候,長安城內最忙碌的便是緹騎司,當帝國的政局變得暗潮涌動時,作為天子耳目的他們自是要把最細微的變化都了如指掌。
一處小酒肆內李林甫一個人喝著酒,他當日也是隨天子一起出征,不過在去安西都護府之前,他便已悄悄回了長安城,為天子觀察朝中的變化,目前他并沒有官復原職,但是他知道那一天已經很快了。
文皇帝的修文治世里,官僚集團的權柄膨脹并不是什么稀奇事,與之相對應的還有大批的商人,這些商人不能說個個都不是東西但起碼大部分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金錢和權勢結合,總是會生出些不該有的野心和yù望,李林甫冷冷地觀察著那些官僚和商人之間的關系,這些帝國的蛀蟲用了不正當的手段奪取了不該屬于自己的更多的權力和金錢,就該有被清算的覺悟。
天道昭彰,只要皇權還保持著其神圣和公平就必須保護帝國的平民不被那些貪婪的蠹蟲巧取豪奪,李林甫雖然有著權臣之心,可現在的他依然還是有著自己的堅持和理想。
“老板,結帳!崩盍指︼嬒卤械臍埦,站起身道街對面那家商社附近不知道何時多出了幾今生面孔,想都不用想他就知道這必然是緹騎司的探子們,看起來衛國公已經開始行動了,想必廷尉府的那些御史們已經磨刀霍霍,等著對帝國的官僚集團下手了。
“大人走好。”收了錢,酒店的掌柜很是熱忱地朝李林甫說道他開了二十年的酒店。見過的人何止萬千。自然瞧得出穿著樸素的李林甫不是一般文人,這位李大人喝酒時便是那些名士也比不上他的氣派。
“過些日子小心些,要是不差錢的話,關門一段時間!崩盍指粗@個總是對自己很恭敬的老板,在大門口停留了一下,回頭留下了這么一句話后方自離去了,緹騎司已經介入,那么街對面那家商會只怕是在劫難逃。
等那酒店掌柜反應過來時,李林甫的身影早已經沒入了街道盡頭的風雪中,仔細想了想,那酒店掌柜忽地想到了這幾天街道附近卻是多了幾張生面孔,看起來真是要生什么禍事了,自言自語間,他已經決定把酒店給關了,反正這年關時間,太皇太后大行,這生意也不怎么樣。
下午,風雪漸停,緹騎司后院里,李業嗣坐在小案前,喝著清茶,同時翻閱著這些日子下面送來的各項卷宗,自從天子登基后,他們緹騎司明面上似乎把大部分的人手都投入了軍中,把精力放在了對外上面,可是他這個指揮使卻始終坐鎮長安,至多是在洛陽盤桓一段日子,而他做得事情便是在清查整個帝國的官僚集團里那些應該被清洗的人。
李業嗣身側,還站著一名極為英俊的青年,只不過華青年身上有著一股令人有些yīn寒的感覺,“大人,太學里有幾個士子,甚是礙眼,不妨除去吧!蹦乔嗄昕吹嚼顦I嗣放下手中卷宗,卻是在旁說道。
柳隨風本是內廷緹騎司的副千戶,曹少欽死后,內廷緹騎司一直都處于重建狀態,盡管靠著天子的夾持下,內廷緹騎司已經規模不小,但是同時也失去了獨立的地位,聽從于李業嗣這位外衛指揮使的調遣。
“隨風,我記得你是天子龍潛時在玉門關親自提拔的,你對天子的忠誠我毫不懷疑,可是你如今要做的事情,卻對天子毫無利益!崩顦I嗣輕輕搖了搖頭,緹騎司的內外制度,本來就是為了避免這個帝國最強大的情報機構失去控制,曹少欽死后,內廷不能說是后續無人,可是能夠總攬全局,和他平起平坐的還是沒有人能勝任。
柳隨風是天子最早的班底,一直都隱藏于暗中,為天子效力,不過他們那些人從小接受內廷的訓練,卻是一群不折不扣的刺客死士,柳隨風雖然驚才絕艷,可是想法也是被從小養成的習慣禁錮住了。
李業嗣看著悚然而動的柳隨風,一笑道,“我知道你們內廷要殺人,可以讓對方死得神鬼不知,就是廷尉府的那些人也不一定能查出死因,可是這個時候,太學里幾個小有名氣的士子都死了,會叫人如何想?”
柳隨風聽完李業嗣的話后,方自醒悟過來,直接除掉那幾個士子,只是下策,終究是件麻煩事,既然不能直接動手除掉他們,只怕就只能從另外的地方著手了。
“看起來你已經想到了,要除掉這些日后可能會危及帝國的人,未必非要直接殺了他們,毀了他們是更好的辦法。”看到若有所思的柳隨風,李業嗣舉起了手中茶杯,這牟年輕人還是很有悟性的,外衛以后需要一個新的指揮使,本來他看好自己的兒子,不過現在兒子在安西都護府帶兵,有了更好的出路,這個指揮使的位子他便轉并看好柳隨風這今年輕人。
“多謝大人指點。”柳隨風朝李業嗣一禮,這幾年雖然內廷聽命于這位外衛指揮使大人,但是這位指揮使大人處事公平,叫他們內廷的人個個都心服口服,他自己更是獲益良多。
“你們內廷最近可有什么變動,我不能老兼著你們內廷的權柄。”李業嗣忽地問道,這是他對柳隨風的一次考驗,看看他到底有無來外衛的意思。
柳隨風猶豫了一下之后,還是說出了一些事情,反正那并不是什么秘密,用不了多久,這位大人也是肯定會知道的,“最近長樂宮的高力士公公常來內廷走動!
雖然只是一句簡單的話,可是對于李業嗣來說已經足夠,“高力士嗎?”自語間,李業嗣展眉笑了起來,此人來當內廷指揮使倒也不差,能在太皇太后身邊當差那么多年,被太皇太后所倚重的又豈會是普通人。
“隨風,你可愿意來外衛。”李業嗣笑過之后,看向了柳隨風,既然陛下有了決定,外衛和內廷仍舊并立,他倒是該為外衛做些事情了,畢竟他在指揮使這個位子上待了太久的時間,而且他身為將門之后,自然不希望自己在密探頭子這種位子上終老,樞密院變草之后,太尉不再是一人獨任,正適合他這樣的功臣勛貴養老。
柳隨風沒有想到李業嗣居然會直接問自己愿不愿意轉投外衛,一時間也是大為為難,他和幾個同伴都是前任內廷指揮使一手訓練出來的,只不過內廷終究是以執行內宮任務為主,他們幾人以后若是還要在內廷做事,少不得要去蠶室挨上一刀,可要他就這么直接舍棄內廷轉投門戶,他也做不到。
“你不用給我明確的回答,只要告訴我你有沒有這個意愿。”李業嗣看著為難的柳隨風,開口說道。
“屬平自是愿意!绷S風終究沒有說違心之言,畢竟他和幾個同伴并不想當什么公公。
“如此便行了,你的事情,我自會向陛下提及,到時候想必陛下自有圣裁。”李業嗣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后便讓柳隨風離開了,很快帝國的平靜就會被打破了,也許會有很多人死于即將到來的大清洗中,不過這是帝國重拾往日霸權,恢復偉大榮光必須付出的代價啊!
數日后,太學里,幾個平時小有名聲的士子,因為在太皇太后大喪期間猥妓yín行而身敗名裂,被太學令直接草除士子之名,趕出了太學,不過沒有多少人知道這幾個士子的背后其實一直都有幾家商會為他們提供金錢。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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