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二章 慧能坐化
凌亂的戰場上,剩下的四千多回鶻士兵被驅趕到了一起,這時候他們已經完全失去了抵抗的意志,就如同待宰的牛羊般接受了自己的命運。【舞若小說網首發&#>
李秀行騎著馬,和手下親軍抵達戰場時,看到了滿臉是血的呼延雄,李平蠻和一群渾身冒著血氣的薛延陀貴族恭敬地站在那里。
“將軍,這些回鶻俘虜,如何處置?”李平蠻出聲問道,他是薛延陀軍隊的主將,自是該由他出頭。
“全部殺了。”李秀行淡然冷漠的聲音響起,叫那些薛延陀貴族也不由心生冷意,更加畏懼地看著這位大漢的年輕將軍。
“是,將軍。”李平蠻抱拳道,然后回頭朝那些薛延陀貴族道,“殺光那些回鶻人,一個不留。”
剩下的四千回鶻士兵,都是回鶻的精銳,雖然草原上向來是成王敗寇,可是如今薛延陀王庭本就虛弱,真把這四千回鶻俘虜帶回去,卻不知道得耗費多少人力物力來看管,至于收為己用,李秀行根本就沒有這樣想過,皇帝想要的是一個干凈的草原,如今薛延陀蠻子部中的青壯死了十之七八,接下來便該是回鶻蠻子了。
對于屠殺俘虜的命令,薛延陀貴族們并不抵觸,一直以來草原上都有屠殺俘虜的事情,更何況他們跟回鶻人本就有仇,如今可以報仇,自然是興高采烈。
被四周的漢軍和薛延陀士兵包圍住的回鶻士兵看到四周突然射來的箭雨時,那些不甘束手待斃的人咒罵著朝前奔跑了出去。
一波又一波的箭雨不停地落下,那些薛延陀貴族則是帶著騎兵沖向了那些敢于反抗的回鶻俘虜,將他們的腦袋砍了下來。
殺戮整整持續了半日,四千回鶻俘虜才被殺光,而薛延陀人也在回鶻俘虜的抵抗下死傷不少,不過獲得這般的大勝,仍是叫那些貴族們喜不自勝。
夜晚,帝**隊的營地里,李平蠻和呼延雄還有幾個薛延陀貴族都是換了一身干凈的漢軍黑服。在中軍的帥帳里見到了程務挺這位北庭大都護。
對于呼延雄和幾個薛延陀貴族來說,到底能不能擺脫薛延陀的身份,如今就全看這位大都護是否愿意接受他們向大漢效忠。
程務挺看著幾個誠惶誠恐的薛延陀貴族還有呼延雄,臉上有幾分笑意。這些人心慕王化,欲脫蠻入漢,是好事情,不過也不能叫他們太過容易便得償所愿。
“你們所請,本帥心中清楚。不過論功行賞,今日戰場之上,也只有呼延將軍方夠資格入我大漢軍中效力,你們幾人日后當更加努力。”程務挺朝呼延雄和幾個薛延陀貴族道,除了李平蠻外,在薛延陀蠻子里,他還要樹立一個榜樣,而呼延雄便是這個榜樣。
“多謝大都護抬舉,小人誓死效忠大漢,效忠天子。”呼延雄聽到程務挺發話。卻是大喜過望,連忙跪倒在地謝了起來,直到程務挺叫他起來,他方自站起身來。
其他幾個薛延陀貴族自然是心中失望不已,可是卻也無話可說,今日一戰,大漢軍隊出手之前,卻是李平蠻和呼延雄二人在中軍前死戰不退,方自沒有被回鶻人一擊得手,他們之后不過是跟著撿了便宜。說是立下功勞,可是心中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這一天晚上,從附近荒野里被濃重的戰場血腥味道吸引而來的狼群對著一輪孤月狼嚎了整個夜晚,那些駐扎在戰場邊上的營地里的帝國士兵甚至能夠聽到狼群咀嚼血肉骨頭的聲音。
“這便是戰場上失敗者的下場。”昏黃的光芒里。程務挺看著和自己并肩而行的李秀行,聽著遠處風里傳來的那種令人覺得毛骨悚然的聲音,一臉的感嘆。
“叔父,我聽說當年河中戰場上,我大漢將士戰死者高達十萬,不知道是真是假?”當年河中大戰之后。文皇帝登基,和景武皇帝有關的一切事情記載,要么被銷毀,要么被隱瞞,很難窺到其中的真相,便連那場本該成為帝國開朝以來最為盛大的戰爭也同樣被掩蓋了不知道多少的真相。
“戰死十萬,是民間相傳,雖然不盡準確,可是也差不了太多。”提到當年導致白衣大食被黑衣大食所取代的河中大戰,程務挺臉上露出了些懷念的神情,他的目光突然間便得極其遙遠,仿佛自己穿越了二十多年的時光,回到了那個刀光劍影,和同伴揮灑血汗的戰場上。
李秀行在一邊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程務挺停下了腳步,怔怔地在那出神,直到過了很久,程務挺方自清醒過來,朝李秀行道,“人老了,總是會想起以前的事情。”
“當年的河中大戰,雖然是景武皇帝帶兵,但是太宗皇帝自太祖皇帝之后經營十八河中都督府時,這場戰爭便已開始了,要說這歷年里死去的帝國將士只怕不下二十萬,整整三十萬的將士犧牲方自換來了帝國稱霸于世。”程務挺握緊了拳頭,“我曾有幸參與到那場大戰,是我這一生的幸運,可是景武皇帝最終仍是沒有完成自太祖皇帝立下的宏偉霸圖,這是我們那一代武人最悲哀的事情。”
那一年,帝**隊擊潰白衣大食在河中的主力軍隊,兵鋒抵達大食帝國的邊境,當時白衣大食已經無力抵抗,黑衣大食興兵作亂,景武皇帝帳下,數萬帝國鐵騎已經完成出征準備,鐵蹄隨時可以踏破巴格達,可最后就因為那些卑鄙者的暗算,導致景武皇帝飲恨河中,二十多年無日不戰,三十萬犧牲的帝國將士親手締造的不世霸業就此功虧一簣。
修文治世二十余年,河中之土盡失,無數帝國將士寧可白頭戰死于異國他鄉,也不愿歸于故里,在過去的無數個夜晚,程務挺每次都會從噩夢里驚醒,問自己為什么還活著。
“我和你的父親,還有其他很多人,心里有恨,這恨意即便過了二十多年也未曾退去。”程務挺咬牙切齒地說道,他頭一次說出自己心中這二十余年來積壓的恨意,他恨的不是別人,而是無能的自己。
李秀行看著滿頭白發,猙獰如鬼的程務挺,忽然想起了小時候那些模糊的記憶,那時父親時常會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里,他從來不知道父親在書房里做什么,可現在他有些懂了,父親也和這位大都護一樣,不能原諒自己的無能。
“大都護還有報仇雪恨的機會,比起那些死去的人,已經幸運得太多。”李秀行不知道為什么,心里面這句話卻是從口中說了出來。
程務挺回頭看向了李秀行,卻是忽然間大笑了起來,然后喃喃自語道,“是啊,比起那些已經死掉的人,我可是幸運得太多。”
…
翌日,薛延陀王庭前,幾乎已經化作了一片人海,對于那些惴惴不安于自己命運的普通牧民來說,回鶻人全軍覆沒,自家王庭的軍隊得勝而歸,算是個好消息,當然更讓他們在乎的是大漢似乎是真地接納了他們。
似乎連天氣也因為這勝利而變得晴空萬里,原本紛紛揚揚下了一個多月的雪竟然停了下來,而這時候隨著郭虎禪即將帶領大軍抵達的消息,薛延陀王庭里的各部牧民們都是相信大漢皇帝是上天之子,便是天神也要聽命于大漢皇帝。
隨軍的禪宗和沙門各派的僧人們這時候卻是終于能夠安定下來,在薛延陀王庭里開始布道傳教,沙門當年本就是通過草原胡蠻而在中土興盛,甚至于壓過儒道,如今卻被郭虎禪驅逐出境,來這化外苦寒之地向胡蠻行教化之事,卻是叫慧能這個禪宗六祖心中感概不已。
知易行難,沙門講唯識,辯才無雙,固然能勸信萬千百姓,可是終究不敵皇權,當年武宗滅佛,沙門便遭逢大難,只不過之后勸因為相助前朝隋室得天下,繼而再次大興,直到本朝太祖皇帝,秉承天命,光復漢統,卻是因為不喜沙門教義,而使得沙門從此勢微,如今更是被逐出中土,回到了大興前的起始之地,這豈不是因果輪回。
慧能看著那些唯唯諾諾,懼怕身旁帝國將士刀劍而聽自己宣講沙門教義的草原牧民,心中卻是有些哀嘆,那些薛延陀貴族不知道從哪里打聽到他們乃是被天子從中土驅逐,卻是對沙門再沒了半點興趣,更是唯恐避之不及,無人愿意聽他們講那經義。
“師父。”慧能身前,一名雙眉如劍,面目英挺的年輕僧人雙手合十道,“我禪宗雖是菩提達摩祖師始創,但教義與沙門已自大不相同,何況沙門戒律多是五胡時所建,與我佛真義不符,天子驅逐我等沙門眾人,乃是因為我等不敬祖宗鬼神,實為背祖望宗之徒,至有今日之劫,天子仁德,并不屠戮我禪宗及沙門,乃是要我等洗心革面,重立宗門,為漢家護法,如果師父不能拋開過往種種,我禪宗必然湮沒于這莽莽草原。”
慧能看著面前弟子,心中卻是大震,他身邊弟子中,不乏才華橫溢者,可是能將這世情看得如此之透的卻唯有法海一人,禪宗若興,必應在此子身上。
“法海,汝有慧根,禪宗后事,便交于你了。”慧能仿如明悟一般,心中執念盡去,卻是到了涅磐圓寂的時候,他看著面前的弟子法海,面帶微笑,卻是將身上木棉袈裟取下,親自為法海披上,接著盤膝坐于地上,看著四周蒼茫白雪,卻是雙手合十,坐化而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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