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上】傻子
陸縉云垂眸低眼,神情復雜地打量著江栗。在場的人無人知曉陸縉云當年為何會欣然迎娶一個瘋子, 如果當年沒發生那場火災,瘋狂的追求。云也不明白,為何江栗會要求嫁給他, 而當時陸縉云自己對江栗有愧,是何要求都答應。 但這份愧疚早就在時間的磨損下,變得越來越稀薄。少年人癡癡傻傻,倒還有幾分可愛在?扇缃窠醪恍×耍呀浭莻青年, 還生得一副聰明至極的精明模樣, 又是縉王爺的王妃身份, 再終日行為癡癲不著篇幅的大叫大嚷,就顯得有些今人難看的掛不住面子。就在陸縉云還在思考著究竟是王爺府的面子重要, 還是這個年幼時以命相救的小竹馬重要的時候, 一條大白狗沖了進來,把他的思路全都打斷了。大白狗又兇又壯,沖進來的時候把人群嚇得發出驚恐地喊叫, 人擠著人一退再退。 大白狗沖在江栗面前,卡在了他和陸縉云之間, 趴伏了身子作出攻擊模樣,并從喉嚨里發出不友善的嘶鳴聲, 野狗臟兮兮的唾液粘稠的順著犬齒縫隙墜在地上。陸縉云的身子微微后仰,拉開了他和江栗的距離, 同時給了江栗一個萬分疏遠的眼神。 仿佛他們之前本還能靠著一個饅頭維系的岌岌可危的關系, 在這條大白狗的挑撥下,蕩然無存。 江栗趕忙抱住了大白狗,大喊著斥道:“爹爹,不許兇夫君, 不可以!” 這下王爺府外的人都知道縉王妃認了條狗當爹,更沒面子了。周圍的惹礙于陸縉云在場,沒敢笑出聲, 只是按奈不住的嘴角都在嘲笑著江栗。 大白狗比江栗更會觀察氛圍,馬上掉轉方向, 沖兩側的人狂吠,一聲比一聲兇惡。
“爹爹不許兇!!!”江栗不怕大白狗, 用身子埋住了大白狗的腦袋,把它抱得緊緊的,“你要乖乖的! ”江栗只顧得上控制大白狗, 全然忽視了大白狗為何在他懷中越來越躁動, 直到那一根小臂粗的棍子猛擊在大白狗身上的時候, 江栗才反應過來。大白狗被這猛地一下打得竟然直不起身子了, 可他還想著保護江栗,咬著牙猛沖向持棍子的人, 卻又招來了第二下毒打,這一下是沖著腦袋下了死勁落下的。見“嗷一一”得一聲,大白狗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可他竟還想抖著身子爬向江栗身邊, 還想著讓他的主人遠離棍子。
“不許打! 不許打!你們不許打我爹爹!!”江栗想站起來沖去大白狗面前,去擁抱他的“爹爹” 可卻被陸縉云按住了肩膀。 江栗忽地一下睜圓了眼睛,不理解地瞪著陸縉云, 這也是陸縉云第一次從江栗面前看到處歡喜與愛慕以外的表情, 那是一種透著怨恨的無聲質問。陸縉云就更加明確了要按死江栗的心, 這條狗絕對不能留。
“你放開我!”江栗扯著喉嚨大喊, 喊破嗓子陸縉云也沒放開他。 陸縉云反倒以一種看小孩的語氣回到:“這狗會咬人, 本就該打! 江栗急了,揪著衣服,手指上鉚足了勁,繞著周圍指了一圈, 最后手指停留在了陸縉云的鼻尖上, 江栗蓄在眼眶下的眼淚猛地傾瀉而下。757350405
“爹爹一一爹爹不會咬人!你們!你們才會咬人!!”亂棍每在大白狗身上打一下, 大白狗都會發出一聲微弱的大吠求救聲。 江栗聽在耳中,他聽得懂,可是卻無能為力。大白狗叫一聲,江栗的身體就猛顫一下, 緊跟著淚水也愈發流的用力。 在亂棍之中,大白狗終是咽了氣,一動不動地癱在地上, 再睜不開眼睛,用他灰白的身軀把江栗保護在身后。
“王爺,您可小心點,這傻子說不定也會咬人! 一旁的奴才壓低了聲音勸告陸縉云,“他都認了狗做爹, 會咬人也是正常的?山鯊膩頉]傷害過人,被人虐待也只當沒發生過, 從未追究過旁人的錯,一個人和他的狗相依為伴的過日子。 如今,卻被人倒打一耙,說他會咬人。江栗不是個傻子,聽得懂人話, 此刻說不定都要被氣得笑起來。 只可惜是個傻子,只能任人擺布。見狗死了,江栗也安靜了, 陸縉云才放開落在江栗肩膀上的手。 江栗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走了沒幾步, 撲騰一下跪在了大白狗面前。 江栗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擁抱著他的爹爹。
“爹”"傻子以前不明白何為死亡,現在他有點明白了, 大概就是一種悲涼又無助的情緒涌上心頭,可他卻無能無力, 連正常表達自己情緒的能力都沒有。他腦子被燒壞了,被氣急了也不可能忽然恢復正常, 然后趾高氣揚地抱著他的狗,一紙休書休了陸縉云。 他除了傻上加傻、瘋上加瘋外,孤獨得毫無辦法。一場鬧劇用了一條生命收場, 書房里的人就算再荒誕也待不住了, 掩面向縉王爺作揖后,紛紛走了。書房里瞬間變得空曠起來,偌大的地毯上, 就只坐了一個傻子和他那條死了的狗, 前方是高高在上的縉王爺。江栗沉默著傻坐了半晌直到人全走空, 陸縉云竟也陪他坐著。 江栗忽然笑著撩起了大白狗的耳朵, 推了推他的身體,小聲又親昵地哼道: 好”聽到江栗要離開,陸縉云馬上陰沉著臉反問: “離開你要去哪” 江栗沒陸縉云想得那么有心思,他咬著手指認真地想了 一會后,單純的說: 雪人的!痹绯肯逻^一場大雪,此刻院子里定是積了一層厚雪, 江栗想著可以和他爹爹瘋玩一場。 陸縉云松了一口氣,靠回椅背上, 撐著頭用蔑視的口吻回他:
“什么是死”江栗真誠的發問。陸縉云一哽,他竟也不知道該怎么和一個傻子解釋 “死亡”,隨意地回答: 江栗低下頭,眉心處擰出了個川字,他想了好一會, 才疑惑地喃喃道: 陸縉云一哽,猛咬一下后槽牙,手克制地拍在扶手上。江栗對陸縉云有了新的認知,低下頭去趴在大白狗的耳朵上, 聲聲念著: 江栗的聲音越說越高,說到最后幾句的時候, 就變成仰頭扯著嗓子大叫。 江栗一轉身,指著陸縉云,含著淚扯著嗓子大叫: “你看火了!你早該死了!你早死了!!” 判斷這算不算江栗個人私自報復的行為, 但是這又很符合傻子的人設, 只能默默地幫主神忍了這句話陸縉云挪了眼,食指緩緩轉著大拇指上的扳指,幽幽下了命令: “把這條狗找個地方丟了,別丟在這礙眼。” 明眼人都看得出陸縉云此刻心情不好, 連忙點頭哈腰上趕著去做這活, 恨不得搭好幾個手一起去丟狗, 生怕留在這惹了陸縉云砍自己頭。江栗又起了身要去追狗, 臉上的淚痕還臟兮兮的沒來得及擦掉, 先前哭得太用力就導致現在腿軟爬不起來, 只能手腳并用在地上僵硬地爬行去追大白狗。陸縉云彎了腰,抓著江栗的手臂,把他撈進了自己的懷里。
“白綾一事,我問你道歉,是我忘恩負義白眼狼了。”江栗這聲聲控訴, 竟讓陸縉云想起了他還欠江栗一條命, 如果沒有江栗他的確早就死在火場里。是江栗冒著生命危險沖進危房里救得他, 也是江栗把他藏在胸膛下, 一道被火燒斷的橫梁打在他頭上讓他困死在火場里, 而陸縉云在江栗身下幸運避過了這一擊,順利跑了出去。 他那時太小,害怕到極點也只顧得上自己跑, 等跑出來后才想起江栗。 現在也只顧得上自己的面子, 忘了江栗當初是如何待他的。 要說自私,陸縉云可算得上京城第一了。
“活著吧,你都成傻子了,我又怎能對你過多苛責! 陸靳輕嘆一句,說得好像江栗的生命是他賞賜似的。 江栗心底猛地一顫,woc!可別!趕快地讓我死。江栗拍著手樂了起來, 又是扯著嗓子用他喊了一個上午的破鑼嗓子, 嘶啞地用扭曲的音調,邊拍手邊唱歌:“陸縉云死啦,陸縉云被火燒死啦,陸縉云早就死啦~陸縉云陰沉著臉,反手扣住江栗的腰, 把他單薄的衣服都扯了下來, 接著用手掐去掐江栗的嘴,打算把他嘴堵上, 讓他當個啞巴美人,好好做個泄欲的玩意。沒想到奴才勸告的那句“小心他咬人”, 此刻竟成了預言。 江栗猛咬陸縉云的手腕, 人的手腕算得上最脆弱的一塊地方,使勁 中著兩塊腕骨中間一咬, 都快要把陸縉云手腕最薄的地方給咬穿。陸縉云扯著他頭發強迫他抬頭, 看見的卻不過是江栗癡癲地笑,笑得好似他在辦大喜事。 笑得像是院子里開得最盛最艷, 多看一眼都覺得眼睛吵鬧的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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