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主神渡不過的情劫4
江栗真的等不到春天的婚禮了。
因為他的父親,戰死在了那個冬天。
那天的雪比以往大得多,封了上山下山的路,幸好前幾天母親和哥哥來送了東西,不至于讓江栗和他的夫君凍死、餓死在山上。
就是這么大的雪,一個黑色的人影狼狽地出現在了大雪中,他每一步都走的艱難無比,但又堅定地一直走向竹林小院。
江栗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哥哥身邊貼身服侍的奴才,趕忙撐著傘走到雪中去接他。
那奴才見了江栗,連忙大喊:“小少爺!趕緊跟我走吧!跟我離開這里!”
風雪聲音很大,于是奴才只能吃力地不停大喊,好不容易走到江栗面前,一個踉蹌摔進了雪中,啃了一嘴的雪。
江栗扶他起來,不解地問:“這么大的雪,要去哪?”
“老爺他……老爺他……”奴才胸口卡著一口氣,遲遲說不完這句話。
江栗從他焦急的語氣里聽出了不對勁,趕忙追問:“父親他怎么了?”
“他——戰死在了沙場。”
“京城正忙著平息內亂,顧不上咱們這,后勤糧草斷了,老爺領兵上前線,全軍無一人撤退,全都……戰死在了戰場上。”奴才撲騰一下跪了下去,吃進去的雪全都變成了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掉。
“大少爺他此刻正在城里與外賊殊死搏斗,讓我帶上銀兩干糧接你們離開這里。”奴才知道不是掉眼淚的時候,“這里很快也會淪陷,您趕緊和我走吧!”
江栗呼吸一窒,腦袋在一瞬間宕機了,無法做出正確的思考。
他只知道奴才在不停的拉著他跑,可是他突然想起了他家里還有個身體不好的丈夫,他此番突然離開,那陸煜沉要怎么辦呢?
江栗忽然掰開了奴才的手,指著一路過來的方向,震聲命令:“我自己知道回家的路,你轉頭去接陸煜沉,把他接到安全的地方去!”
“不行,我得把您安全送出城。”
江栗甩開了奴才的手,咬著牙迎著風雪踩在下山崎嶇的路上,“我不會出城的,我要回家,我要找哥哥!”
“可……不用說了,我意已決。”
在陸煜沉和家人的兩項選擇里,還是家人更重要。
陸煜沉站在竹林小院的門口,望著江栗越走越遠,他也清楚了這個道理。
“所以他其實也沒有那么喜歡我,情劫?不過如此。”陸煜沉冷笑一聲,轉身回了房內,他的語氣里帶著他察覺不出的酸意。
閉目養神時,他靜不下心,他睜著眼望著窗外已經被風雪抹平的路,一點走過的腳印都不剩了。
陸煜沉此刻與其說是不在乎,更像是在厭惡江栗的不告而別。
竹林小院的地上,還有前一天江栗用石頭在地上劃出來的半邊合婚庚帖,江栗沒來得及寫完,就跟著陸煜沉去了床上,今天早上就匆匆離開了,再也寫不完這地上的半邊合婚庚帖。
陸煜沉只覺得刺眼,拂袖掃平了地上的痕跡,省的在這里礙眼。
忽然,雪中又出現了黑色的身影,狼狽且艱難地前行。
陸煜沉皺著眉頭走了出去,他以為是江栗,準備冷眼看他。
可來者并不是江栗,陸煜沉的心忽然空了,滋味不好言說,像是被人推到了山頂,就在快到山頂的瞬間,那人忽然松手,他墜下山崖摔得粉碎。
“他呢?”陸煜沉難得開口先說話。
奴才走到陸煜沉面前,向他伸出了手,“二少爺去找大少爺了,您跟我走吧,這兒很快就不安全了。”
“他叫你來的?”陸煜沉每句話都不離他。
奴才在陸煜沉冰冷的注視下,竟然嚇出了一身冷汗,“是二少爺讓我來接你的。”
“帶我去找他。”陸煜沉指了指前方的路,“帶路。”
江栗現在還不能死,否則自己要花上幾千年等他轉世,然后情劫從頭開始,太麻煩了,他不值得自己等。
江府被燒了,還沒進城就看見火光沖天,底下的人或尖叫或崩潰咆哮著向城外跑去,江栗是匆匆逃難人群里唯一逆行的。
他看著黑煙冒起的方向,心都揪在了一起,哪怕身上的衣服被人擠得破破爛爛,哪怕鞋子在人群里跑丟了,哪怕滿頭的青絲被融化的積雪浸濕,狼狽地披了下來。
江栗拼盡全力終于來到了他犟性不肯回來的家,可是這個家此刻卻滿目瘡痍,死的死,逃的逃,父親戰亡,母親失蹤,哥哥生死不明。
江府的牌匾已經燒斷了,砸在了江府大門前,攔住了江栗想闖進江府的念頭。
眼淚無法控制的淌了出來,江栗也成了路邊崩潰大哭的流民。
如果不那么任性,如果在母親向他低頭的那天,聽話的跟著回去,會不會結局就不一樣?
起碼……起碼他還可以保護母親,不至于讓母親一個人孤零零的不知蹤影。
江栗跪在了江府前,雙手撐著眼睛不住地流淚。
他陷入了迷惘,他甚至想等著整個江府坍塌,把他一同埋葬在這里。
可是他的手臂忽然被人捏住了,下一秒就被抓到了馬上,乘著疾風一路向城外狂奔。
“你回來做什么?我不是讓人去接你離開這里了嗎?這里很危險的,我送你出城,再不要回頭。”江風眠騎著戰馬,帶著他剩余的部將士兵匆匆向城外去。
江栗呆呆地打量著江風眠,用力地抱緊了他,用盡渾身去感受哥哥的存在,他慶幸的笑著落淚,幸好他還有個哥哥。
城門口,陸煜沉已經在這里等江栗了,他站在那,任身邊的人如水流逃竄,他佁然不動等著江栗。
江風眠把江栗抱下馬,交到了陸煜沉手里,“好好照顧他,他以后只有你了。”
可江風眠沒下馬,他坐在馬上,從高處不善的盯著陸煜沉。
他似乎能料到陸煜沉并不會對江栗好,所以又補了一句:“你也該長大了,哪怕沒人照顧你,你也要好好的活著。”
江風眠把馬頭調轉了防線,重新向著城里,已經能聽到不遠處刀戟相向的戰吼聲,那是敵人攻破邊關城門的聲音。
江風眠踢了馬肚,戰馬嘶鳴一聲。
江栗跪在了哥哥面前,眼淚越流越兇,快要喘不上氣,他苦苦哀求哥哥帶他走,可是哥哥卻頭也不回的毅然投入了戰爭里。
江栗起了身,狼狽地在后面追,
“我不要離開,哥——哥你讓我陪著你好不好?我跟你走,我會乖的,我不會再鬧脾氣!”
哥哥的身影已經消失的干干凈凈,只剩下滿目的戰火廢墟與流民。
江栗從此也是流民的一員,他曾經一氣之下出走,倔強不肯回去的家,此刻他想回都回不去。
他沒有家了,也沒有父母親和哥哥寵著了。
江栗跪在了地上,望著哥哥離開的方向久久不肯起,哭得雙眼又紅又腫,嗓子眼里塞滿了淚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戰吼聲越來越接近,陸煜沉走到他身邊,平靜地淡聲道:“該走了。”
戰爭也好,人命也罷,陸煜沉都不在乎,他只在乎江栗這條命。
江栗的膝蓋仿佛被打了釘子,定在了地上,久久不得站起。
“我不走,我要在這里等哥哥,他打了勝仗會回來找我的。”
可明眼人都知道,江風眠這一去是兇多吉少,他交代給江栗的話,也全都是遺言。
江風眠會和他父親一樣,榮耀的戰死沙場,死戰不退。
也許會等來援兵榮歸故里,也許等不來,成了具葬在尸堆里的無名氏。
江栗明白這一別,就是生離死別,所以他遲遲不愿離開。
“你必須走了。”
陸煜沉的耐心耗盡了,他彎下腰抓住了江栗的手腕,一番折騰后,江栗毫無反抗之力的落進了他的懷中。
陸煜沉不給江栗任何掙扎的余地,抱著他隨著人群向外走。
“你做什么?!我哥哥還在那里!我要等我哥哥回來!我只有我哥哥了你知不知道?我只有我哥哥的!!!”江栗在他的懷中哭得潰不成聲,他用力地用拳頭砸著陸煜沉的胸膛,用指甲去掐他的手臂,眼睛的方向始終是哥哥離去的方向。
江栗難以理解為什么陸煜沉要強行帶他走,這里是他的家,那是他的哥哥,他這一走恐怕再回不來了。
陸煜沉難得的沒有冷嘲熱諷他,也沒用疏遠的目光冷冰冰的打量他。
陸煜沉只是抱著他,一言不發的去向更安全的地方。
他們在下一道防線處停下了腳步,援兵已經在這座城市里集結,但由于中央的命令遲遲沒有下來,導致他們也不得擅自行動。
在這里,陸煜沉放下了江栗。
但陸煜沉對他的保護,卻只換來一擊猛烈的巴掌。
“你想活你為什么不自己走?”這一巴掌下去,把江栗自己的手都打麻了。
陸煜沉抬手擦過挨了一巴掌的臉頰,皺著眉頭陰冷的盯著江栗。
片刻后,他忽然冷笑了出來,譏道:“是你為了我,自私的離開你的家人;現在你要為了你已死去的家人,把我也趕走?你真活該成孤兒。”
江栗愣住了,從沒想過他那柔弱無助的病美人夫君嘴里會說出這樣的話。
江栗也不遑多讓,用力罵了回去:“你真是世界上最冷漠、最無情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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