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還有未來嗎
“我看你覺得惡心。”
陸伏曜平靜地甚至帶著隱隱恨意,對著他面前已經委屈到無法站直腰身,與他平視的少年,說出了最令對方傷心的話。
陸伏曜又仿佛生怕江栗沒聽清似的,雙手捧著江栗的臉頰兩側,低下頭與靠近他,盯著他厭惡地罵出那四個字:“我惡心你。”
“回去吧,回你家去,做你的少爺,別再來找我了。”陸伏曜的手不著痕跡地往上移了三分,若有若無地擦過江栗太陽穴被點到焦黑的傷口。
陸伏曜是擔心他的,擔心江家人知道江栗又來找他,下一次對江栗的懲罰該會有多嚴重?
沒把腦子電壞,是江栗運氣好,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
而且說不定,已經留下了暗病,只是江栗年輕罷了。
“你敢說你對我沒有哪怕一點點的喜歡嗎?”江栗把一雙眼睛睜到了最大,讓陸伏曜能看清他眼里無法言說的禁忌感情,也看清了那些諸多經歷強加在他身上的痛苦。
陸伏曜看清了,所以他答非所問:“你清楚的,我們都是男人。”
江栗有一瞬的喜悅,但很快又被世俗的約束強行把嘴角扯了下來。
江栗很想抓著陸伏曜私奔,學著電視劇里來一場轟轟烈烈的私奔,找一個小城住下來,平靜地共度一生。
江栗抓住了陸伏曜的手,崩潰地哭喊著質問他:“是又怎么樣?那又怎么樣?!”
車站里的人都停住了腳步,無數雙眼睛奇怪地看著他們,他們并不好奇發生了什么,只是覺得兩個男人在大庭廣眾之下拉拉扯扯的架勢很奇怪,那些反感的眼神如潮水撲來。
江栗不肯松手,他執拗地看著陸伏曜,目光不曾從他身上移開過半分。
江栗在找陸伏曜要一個態度,要一個答復。
在江栗倔強地注視下,陸伏曜輕撫他的傷口,聲音柔了半分:“我不能和你在一起,為你,也為我。”
一句話里,提及了兩次你我,卻始終沒有我們。
陸伏曜無法和江栗在一起,他無法忽視外界的看法,更加擔心自己和江栗在一起,自己的前途會盡毀。
他很需要這份前途改變他本就不幸的命運,而非隨心所欲的陪著江栗鬧。
少爺鬧就鬧了,少爺有試錯的本錢。
可陸伏曜沒有,所以他萬萬不能縱容自己對江栗動心。
一個三四十混混模樣的男人從人群里喊了出來,突兀地出現在他們二人面前,他似乎喝多了,醉醺醺地口吐臟話罵罵咧咧:
“這不是同性戀吧?同性戀還敢這么光明正大出來惡心人?服了,怎么沒人喊保安來管管啊?就讓他們在這里牽手,等著他們親嘴?那也太惡心了吧?”
這人臉上寫滿了對面前二人的嫌惡,說話的時候還要抽抽嗓子,惡心地沖旁邊吐兩口唾沫星子,用腳踩著自己的口水在地上攆開。
周圍的人臉上露出了反感的表情,但并不是在反感江栗和陸伏曜,而是反感這男人往地上吐口水的行為。
“死同性戀趕緊滾回家去,別在大街上膈應人行不行啊?”
江栗驚詫地轉過頭,瞪著說話的男人,咬著后槽牙一字一句地質問:“你說我們什么?!你再說一遍!”
那男的見江栗態度強烈,他立馬振振有詞地反駁了回去:“說你一句同性戀你就破防了?我就只是說事實而已你就生氣了?你同性戀你還好意思秀出來?你秀出來就不要怪別人歧視你們啊!本來就是招人厭的玩意,自己老老實實藏著不就沒事,非得秀出來不就是讓人罵的嗎?”
江栗的呼吸在他咄咄逼人的架勢下,逐漸一步步地走向極端的喘息。
江栗的拳頭已經握緊了,他的眼里帶著積血的煞紅,胸膛隨著呼吸劇烈起伏,甚至還發著顫。
江栗的氣氛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他的姿態像極了一只被徹底激怒的老虎,脊背毛發顫栗,半弓著背惡狠狠地盯著眼前的人看。
對方意識到危險,想逃跑時卻已經晚了。
江栗像一發從槍口彈出去的子彈,猛地沖到了那人面前,一腳飛踹上去,看他倒地趕緊追上去,一只手掐著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就在他的臉上猛錘。
“我不惡心!我也不要被你們罵!我打死你!我打死你們!”
江栗的眼淚和他的聲音與他的拳頭一起奔涌出來,也同時落到了對方的身上。
江栗的脊背岣嶁,肩膀劇烈顫抖,眼淚和拳頭一刻不停地同時落下。
江栗的呼吸都在顫,他眼前逐漸被血紅色包裹,他的腦袋逐漸空空,只想把胸口淤積的這口氣,惡狠狠地報復在眼前人身上。
一拳接著一拳,眼淚一直掉,拳頭就一直在砸。
江栗在戒.同所這么些日子,受的那么多折磨,不可能說他完全沒有感覺。
還有父母解決不了和孩子的矛盾,就擅自把孩子送去那種地方,然后只一個勁的問那的劊子手:“孩子正常了沒有?”、“他病能治好嗎?”、“難治的話,你們就再加些猛藥吧。”
江栗不可能不恨的,他只不過都忍著,想裝作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以快快樂樂沒心沒肺的小少爺的身份,來和陸伏曜相見。
江栗覺得自己好委屈,沒人愛他,也沒人在乎他,連陸伏曜也不肯說上一句我喜歡你。
小少爺看似光鮮亮麗的背后,是親情、友情還有愛情皆一片倉皇狼狽的廢墟。
江栗把所有的感情都發泄在了眼前人的身上,以至于他醒過來后,滿手的血,還有面前奄奄一息的男人。
沒人敢制止江栗,還是陸伏曜強行抱著他,帶他離開了滿是驚叫慌亂的人群。
“他沒事吧?我、我是不是要被抓去警察局了?他們會告訴我父母的,他們就知道我來見你了……我又要回到那里,我不想回去,我的腦袋好痛,好痛——”
江栗的果然還是被電壞了,他的情緒一旦失控就很難恢復平靜。
陸伏曜哄著他說:“沒關系,我會處理的。”
“可我也不想離開你,我不喜歡你給我的答案,我不喜歡……”江栗摔坐在地上,蜷縮在陸伏曜的懷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眶像是被血染過般,紅透了。
陸伏曜看了眼周圍越聚越多的人群,等到目光重新放回江栗身上的時候,他脫下了身上寬大單薄的沖鋒衣外套,蓋在了他們的頭上,為他們短暫的組成了一個只屬于他們的私密空間。
燈光無法穿過外套,在昏暗的空間,且只有他們二人的私密氛圍里,江栗的發抖忽然被緩和了不少,他起碼能把視線焦點聚集在陸伏曜身上。
陸伏曜捏住江栗的下巴,主動地在他唇上留下了一個平淡地吻,沒有伸舌頭,也沒有唇齒碰撞,只是平靜又平淡地唇對著唇,感受著對方唇瓣的溫度,感受著對方隱秘的呼吸,嗅著對方身上的氣息。
江栗緊攥的拳頭被陸伏曜強行掰開了,掌心被打開后放入了一張車票,又被陸伏曜重新把手掌恢復成拳頭。
“這個答案,你喜歡了嗎?”
江栗呆呆地望著陸伏曜,他這么做只能讓江栗更加舍不得離開了。
“我給了你喜歡的答案,該你離開了。”
陸伏曜的身體向后拉了一下,江栗便毫無準備的摔進了陸伏曜的懷中,臉頰貼著他貼身的襯衫胸口,能感受到陸伏曜的心臟跳動的話很快,與他臉上的平靜完全不符。
“你的事情我會幫你處理的,你該走了。”
江栗在陸伏曜的胸口搖頭,卻被陸伏曜雙手捧起兩頰,不許他搖頭。
“聽話,等會站起來就轉身向后走,去候車室別再回頭,我們不可能,永遠不可能。”
陸伏曜撫了撫江栗亂糟糟的頭發,在即將把江栗扶起來的瞬間,不著痕跡地在他額角處留下溫潤的一吻。
“可你分明是喜歡我啊,為什么不可能啊……?”江栗哭著挽留他。
陸伏曜伸手撫了撫江栗太陽穴上的傷口,“很痛吧?沒必要了。”
陸伏曜忽然把蓋在他們身上的外套抽走了,蓋在了江栗的背上,抓著江栗的肩膀幫他轉身,指著前方候機室的指路牌哄說:“乖,別回頭一直走,我們還有未來可以相見,別再回那里了,別再給自己找傷了。”
江栗被陸伏曜說動了,如果他還執意留下,結局肯定是會被他的父母重新送回戒.同所, 下一次恐怕就不會這么容易出來了。
江栗不愿也不肯,可仍要往前走,像個行尸走肉一直走,無法回頭。
唯有身上的外套,還能做個慰藉。
陸伏曜回到酒鬼的跟前,他報了警,和警察認下了所有的罪。
江栗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沒有陸伏曜的消息,哪怕是寒假過了,開學半個月了,尖子班最角落的那個座位也始終空落落的,和江栗的心一樣,空的什么都不剩了。
他為什么不見了?
我們還有未來可以相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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