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啟明現在涉嫌發布反動言論，無疑是一尊瘟神，趙掌柜嘴里雖然解釋，還拉了一個證人，可誰都聽得出他是想讓宋啟明趕緊離開，不想惹禍上身。

        宋啟明被人往外趕，多少有點尷尬，笑著說：“我沒事，就是下雪天沒事做，到處走走。”

        然后他拱拱手，說了聲告辭，帶著小武離開了三山書坊，繼續在書市的大街上“閑逛”。

        宋啟明一走趙掌柜立刻開始關門，對面書坊的掌柜錢言也回了自己書坊。

        小武給宋啟明撐著傘，恨恨的說：“少爺，劉明勤他按的什么心，你不過是寫了本不賺錢的書，怎么就說你要謀反？寫書還能謀反？”

        “說了也不懂。”宋啟明沒心情給他解釋。

        同時，他心里也開始發愁，看來把這件事想的太簡單了。趙掌柜對自己的態度，無疑代表了很多書商對自己的態度，他們都把自己當成瘟神，生怕惹禍上身恨不得躲得遠遠地，誰還敢把書坊買給自己。可沒有書坊就沒辦法印書，沒辦反印書，就沒辦法對付劉明勤。

        除非自己從零開始，可自己開一個書坊，時間上又不允許。

        這件事難辦啊。

        小武見宋啟明皺著眉頭想心事，也不敢打擾，只是在心里嘀咕：少爺買不到書坊也不是件壞事，至少不用賠錢賺吆喝了。

        不多時，宋啟明又在一家書坊面前停了下來，但想了想覺又得沒必要進去，便晦氣的說：“我們回醫館。”

        小武高興的說：“好。”

        一轉身，宋啟明見到錢言正笑呵呵的往自己這邊走來，邊走邊說：“宋公子，宋公子……”

        錢言小跑著來到宋啟明面前，又是點頭又是哈腰，一副討好的表情，說：“宋公子，小的想請你賞臉到我書坊一坐。”

        “請我？”

        “對，對。我已經備好了上好的松蘿茶。”

        明朝時期有六大名茶，松蘿茶排名第二，排名都在龍井之上，十分的名貴，是招待貴賓的上品。

        宋啟明不知道錢言葫蘆里買的什么藥，不過他倒是很想一探究竟，笑著說：“行，那我就去你書坊坐坐。”

        錢言喜上眉梢，說：“公子請。”

        來到錢言的書坊，錢言立刻開始關門，同時還鬼祟的往外瞧了兩眼。

        書坊的格局跟三山書坊一樣，不過布局卻不一樣，三山書坊的書架豎著擺的，從店門口一直擺到最里面。

        可錢言的四方書坊，前面的書架豎著擺的，后面卻橫著擺了一排，在面向門口的一側沒擺放任何的書，雖然貼了插畫裝飾，但看起來非常別扭，而且整體的空利用上，也減少了書籍的擺放。

        “宋公子，樓上請。”錢言關上門，恭敬的說。

        書坊分上下兩層，要上二樓就要通過被書架橫著隔開的部分，在穿過隔開的空間時，宋啟明終于發現了其中的深意，原來在隔開的部分里放的書，都是一些風塵讀物。

        什么是風塵讀物？用現代的話說就是黃色書刊，艷情文學。

        明朝是個很有意思的朝代，當權者指導人們行動的思想是“存天理，滅人欲”。“人欲”是指超出人的基本需求欲望，如私欲、淫·欲、貪欲等，滅人欲就是說這些欲望都是要革除的。

        可偏偏就是在這個“滅人欲”的明朝，卻是一個艷情文學大量出現并成為流行文學的時代。

        比如前面說到的中國第一“色·情小說”之稱的《金瓶梅》，除此之外還有《剪燈新話》、《歡喜冤家》、《宜春香質》、《如意君傳》和《隋煬帝艷史》等等。

        除了文字上的東西，明朝春宮畫的出現和流行，也不亞于艷情文學，明朝時的春宮畫在其鼎盛時，印刷時都使用了五色套印，其水平之高，畫面之美，至今令人嘆為觀止。

        當時的艷情文學，在四五百年后的今天還能見到，足見當時的印數之多，流行之盛。

        這是不是說明明朝是史上最好色的朝代？

        這個不好說，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在明朝寫黃·色·小說不犯法，不然蘭陵笑笑生和擅長畫春宮圖的唐伯虎早就把牢底坐穿了。

        看到書架上擺著的風塵讀物，宋啟明不由的暗贊錢言會做生意，賣這些書籍雖然不犯法，但還是有礙觀瞻的，拉低格調的，買這些書的人也敢光明正大，如今被這樣單獨分開，有了單獨的空就按就會少了很多不必要的尷尬。

        既然碰見有人在買，那也是同道中人，說不定還能交流一下心得。

        來到二樓的一間寬敞的房間，錢言招待宋啟明坐下，被給他倒茶。宋啟明則讓小武到樓下等自己。

        “宋公子請用茶。”

        宋啟明端起茶抿了一口說：“香高，味濃，好茶。”

        錢言笑著說：“宋公子喜歡，我這里還有一些，可以送給公子。”

        “那倒不必了。說說吧，別人對我都避之不及，你為什么還要請我來你的書坊。”

        錢言嘿嘿一笑，說：“因為我知道，宋公子來書市并不是隨便轉轉。而是有大事情要做。”

        “為什么這么說？”

        “京城名勝古跡頗多，要是雪天賞景的話，沒有必要來書市。”

        宋啟明饒有興趣的說：“那你認為我是來做什么？”

        錢言說：“劉公子今早剛燒了你在西城書市的書，你下午就來到了東城書市，我猜一定和書有關。”

        宋啟明呵呵一笑，端起茶杯品茶。

        錢言見宋啟明不說話，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又說：“讓小的在猜一猜，還有七天時間，謝佳軒的雅集就要開始了，在雅集上宋公子一定會繼續講新學，所以宋公子此次來書市，應該是想找一個新的合作伙伴，為下次的講學出書。”

        宋啟明暗贊錢言聰明，說：“那也讓我猜一猜，你請我來喝茶的目的，你是想接我這單生意。”

        錢言立刻說：“正是。”

        “那你就不怕招惹麻煩，掉腦袋。”

        “怕。但是作為生意人，更怕掙不到錢，所以只要風險和受益成正比，我愿意擔這個風險。”

        宋啟明放下茶杯，說：“那我想問問你，你準備如何用我的書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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