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定好督察路線，宋啟明第二天就帶著人下州府督察辦差。下面的官員都極盡討好之能，好吃好喝好招待。

        因為發生了“刺殺欽差”的案子，下面各府征響私加火耗都不高，畢竟現在朝廷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廣州，誰也不敢頂峰作案。

        “私加火耗”既然是潛規則，只要各地能把練餉如數征收上來，宋啟明對此也就睜一只眼閉一眼。

        轉眼半個多月過去了，宋啟明已經走訪了六個州府。

        這天他要去潮州府督察，途經南雄府永安縣，想起了那位大隱于山“坡”的絕世高手柯無名。

        于是，決定再次到望風坡拜訪。

        讓隨行的護衛停在望風坡外，宋啟明只帶了陳寅一個人，兩人也沒有騎馬，而是步行進山。

        “你覺得我這次能說服他嗎？”宋啟明問。

        “他不愛錢。”陳寅回答。

        “難道我除了有錢，就沒有別的優點？”

        “……”陳寅不置可否，懶得回答。

        “我醫術也很高明。”

        “我很少見你給人看病。”

        “我只是輕易不出手，那些小病張蒙就可以治。”

        “……”

        “我還是京城有名的才子。出口成章，新學的創始人。”

        “新學創始人謝佳軒已經死了。”

        “……”

        這下輪到宋啟明不說話了，因為不知道內情的人，都知道謝佳軒是因為新學被朝廷殺了，而他在整件事中只扮演了個“喉舌”的角色，因福王和宋樂山的關系，才沒有受牽連。

        算了，跟這種不會聊天的人聊天，只會憋一肚子氣。

        不多時，兩人來到了柯無名的墻院外，他們徑直走了進去。

        房門關著，宋啟明在院子里咳嗽了一聲示意有人來訪，可卻不見有人走出來。

        宋啟明推開房門，里面卻沒有人。

        柯無名不在，去幫人殺人了嗎？

        房間里很簡陋，一張八仙桌，一張木床，還有一個柜臺。在墻上掛著一頂草帽，和一張牛角弓。除此之外別無其它。

        房間里雖然布置簡單，卻很干凈。

        宋啟明坐在了桌前，說：“住在這樣的地方，這樣的屋子，肯定是清心寡欲，人生也沒有追求。”

        拿起桌子上的水壺，發現里水壺沒有水，宋啟明又放下，說：“但清心寡欲的人也是有需求的。你說是么？”

        “是，他需要吃飯。”

        陳寅是真不會聊天啊。可不跟他聊天，這么干坐著也不是回事。

        又環視了一圈房間，宋啟明說：“你覺得丁甲丁乙兩兄弟怎么樣？”

        “還好。”

        “你說的還好是指什么？”

        “挺有眼力。”

        “功夫呢？”

        “也行。”

        “說說看。”

        “能做錦衣衛的功夫都不低，在墩兒嶺二十多個錦衣衛，只有他們兩兄弟活了下來，說明他們在錦衣衛中也是拔尖的。”

        “他們要是和你交手，能走幾個回合？”

        陳寅饒有深意的看了宋啟明一眼。

        “我只是想做個比較。”

        “兩三個回合吧。”

        “不是一個級別的呀。那要是柯無名呢？”

        “三十幾個回合，他會殺了我。”

        “那你們兩個半斤八兩。”

        “不，我和他差的很多。”

        “嗯？為……”

        宋啟明剛想問為什么這么說，柯無名手里提著一只野兔，走進了屋子。

        宋啟明站起來，笑著說：“我又來了。”

        “不歡迎。”柯無名把野兔放在了地上，手中的刀放在桌子上。

        刀很普通，甚至有些破舊。

        宋啟明從懷里掏出五兩銀子放在桌子上，說：“我是來和你談生意的。”

        “殺誰？”

        “你跟我回京城，我會告訴你。”

        “太遠，不去。”

        “我加錢。你開個價。”

        柯無名看了他一眼，說：“多少錢也不去。”

        “難道你一輩子住在這里？”

        “以后的事再說。”

        宋啟明嘆了口氣，說：“這樣不好。”

        “哪里不好。”

        “太隨意了，人不能活得太隨意，要有追求，要有理想，不然人活著有什么意思。”

        “很多人只是為了活而活著。”

        “可你不是一般人。”

        “呵……”柯無名輕笑一聲。

        “天生我材必有用，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都是有意義的。可你卻在浪費自己的生命，浪費自己的價值。”

        “說了半天，你還是想讓我跟你走，像他一樣保護你的安全。”

        “沒錯。”

        “所以找我殺人只是個說辭。”

        “不是。我在京城有一個很厲害的仇人，只是現在還不知道他到底是誰。”

        “我說過，不會跟你走的。”

        “任何事情都不是絕對的。我這個人很執著。”

        “我也很偏執。你想帶我走，就殺了我，然后帶我的尸體走。”

        宋啟明站起身，說：“看來今天是說服不了你了，改天我再來。”

        “我還是那句話，來是你的自由，但我不歡迎。”

        宋啟明拱拱手，然后對陳寅說：“我們走吧。”

        兩人走出了屋子，離開了院子。

        陳寅說：“你不用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了，他是不會跟你走的。”

        “任何事情都不是絕對的，要不然我們打個賭？”

        “賭什么？”

        “嗯，就賭你一年的酬金。我輸了，給你一萬兩，你輸了我不用付給你酬金。”

        “……”

        “不敢？”

        “好，我跟你賭。”

        宋啟明笑了，而且笑的很開心。

        “你已經有辦法說服他了？”陳寅問。

        “沒有。”

        “那你笑什么？”

        “我在笑，像你這種人居然會和我打賭。”

        “……”

        “我一直認為你是個沒有情趣的人，今天看來，是我錯了。”

        賭算是有情趣？好吧，宋啟明也腦子不正常了。

        宋啟明繼續說：“單憑這個發現，即使我輸了一萬兩銀子也值了。”

        “為什么？”

        “因為我有錢。有錢人就是這么任性。”

        陳寅再次看向宋啟明，心里冒出兩個字：有病！

        走出山外，宋啟明翻身上馬，帶著眾人前往潮州府。

        潮州府知府康慶明宋啟明并不陌生，他初到廣州時康慶明出城三十里迎接，而且為了躲避黑旋風的追殺，宋啟明還曾在潮州城避過難。

        但這并不代表，宋啟明對康慶明有什么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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