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啟明不但對潮州知府康慶明沒有好感，甚至還有點反感。通過兩次簡單接觸，宋啟明對康慶明的印象是，對方是一個將“阿諛奉承，溜須拍馬”發揮到極致的人。

        像這種人一般都不是什么好鳥，不僅善于欺上瞞下，為了自己的仕途往往也會無所不用其極。

        在宋啟明初到廣州時，康慶明就說他已經把練餉都征收完了。

        真的是這樣嗎？

        按左季同當時的說法，這點不用懷疑，因為說這種謊很容易打臉，鬧不好還會被定一個欺君之罪。

        宋啟明也相信康慶明已經把練餉征收完畢了，但對于他是如何提前完成的，心里十分好奇。別的州府百姓對朝廷征餉非常抵觸，而潮州府的百姓對朝廷征收餉，卻歡迎鼓舞。

        誰信？傻子都不信！

        趕到潮州城，康慶明已經率領官員在成門口迎接。

        “歡迎督察御史宋大人，潮州知府在此恭候。”

        宋啟明下馬，假裝親切無比的說：“康大人，我們又見面了。”

        在眾多官員中沒看到蒙闊將軍，他問：“蒙將軍呢？”

        “布政使方大人派他去了福建。”

        “去福建做什么？”

        兩人邊說話邊往城里走。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軍政不是該我過問的。”

        宋啟明笑哈哈的說：“康大人可是潮州的父母官，大事小情還不都得過問一下。”

        “各司其職，各司其職。”

        進了知府衙門，宋啟明話題回到了征收練餉上：“康大人，我這次來潮州是為了辦差。上次你說潮州的練餉早已經收繳完畢，可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大人如果不信，我現在就可以帶你去銀庫看。”

        宋啟明擺手說：“那倒不必了。我只是好奇，康大人是如何做到的。”

        “無非就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百姓也是人，只要將其中的利害關系說通了，老百姓還是很擁護的。”

        “沒有繳納不起練餉的百姓？我在別的州府可遇到不少沒錢繳納餉銀的百姓，他們有的賣房賣地，有的買兒賣女，甚至還有讓自己的女人為娼。唉，造孽啊。”

        “那個地方沒有窮人，潮州百姓也有拿不出餉銀的。不過，賣房賣地，買兒賣女這種事卻沒有。”

        “看來還是潮州百姓富有。”

        康有名擺手說：“也不算富有，只不過是我們潮州有一套自己的辦法。”

        “什么辦法？”

        “拿不出錢的官府可以替他們繳納稅銀，但他們必須為官府做工償還，比如墾荒，修筑城墻，總之只要和官府有關的工程，就會讓他們來做工，官府只支付給他們最低的生活保障，多出的則扣除還債。”

        “潮州衙門這么有錢？”

        “清水衙門哪有多余的錢。那些錢是以官府的面做擔保，向地方有錢鄉紳借的。他們借給官府錢，官府可以給他們減免一定的收稅。”

        宋啟明豎起大拇指，說：“高，康大人高明啊。”

        康慶明笑瞇瞇的說：“我不過是盡力為朝廷做事而已。為官者上要多朝廷負責，下要為百姓做主。”

        宋啟明說：“既然康大人已經如數征收了餉銀，那確定無誤后，我就不在潮州多留了。接下來還有幾個州府要去。”

        康慶明忙說：“不行，宋大人必須在潮州多待幾日才行，你在其他州府都待了三天，不能厚此薄彼啊。宋大人你必須留下來，最少也要住夠三天，也好讓本官盡盡地主之誼。”

        “康大人，我有要職在身，恐怕……”

        “宋大人要是不答應，那可就是看不起本官了。”

        “說的這是哪里話。”

        “既然看得起，那就多留幾日。宋大人這些日子奔走在各州府之間，肯定身心疲憊，權當在潮州休息兩天。磨刀不誤砍柴工，大人養好了精神才能更好的辦差。今天晚上，我先帶大人去潮州最有名的醉仙池去泡個澡，松松身子。”

        “這不太好吧。”

        “宋大人放心，不會讓你花費一兩銀子。”

        “哈哈……康大人真會開玩笑。”

        當晚宋啟明的住處先被安排在官方驛館，然后康慶明有帶著幾個親信拉著宋啟明去酒樓吃飯。

        這些日子宋啟明每到一個地方，被地方官員拉著下館子已經習以為常，所以也沒太客氣。

        酒樓很清雅高檔，因為要招待宋啟明，所以只有他們這一桌客人。

        在酒席間，酒樓的老板還過來打了個招呼，陪著喝了兩杯酒，氣氛十分熱烈友好。到了酒席尾聲，房間里進來兩個唱小曲的。

        宋啟明下來督查吃了不少酒席，但在酒席上安排唱小曲的還是第一次。這多少顯得有些不“正規”了。

        兩個女子體態婀娜，曲調婉轉，十分惹人憐愛。

        康慶明帶著些許醉意，問：“宋大人，你覺得這兩個小女子怎么樣？”

        “佳人一對。”

        “可喜歡？”

        宋啟明實話實說：“喜歡。”

        那個男人見了美女不喜歡呢？如果有，那對方肯定不是男人。

        康慶明笑著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宋大人乃君子也。”

        宋啟明笑著說：“我不是君子，只是個正常的男人。”

        “我聽聞宋大人的岳丈是福王爺，夫人是福王爺的三小姐，人都說三小姐美若天仙，才子佳人天作之合，好生人讓羨慕啊。”

        三小姐朱黎長得確實不錯，但要說美若天仙就有點吹捧的意思了，至少在宋啟明看來，三小姐就沒有她的貼身丫鬟蓉兒好看，更不用說李慕青和蘇小白了。

        而且女人好看分很多種，三小姐朱黎屬于清純類型的，蓉兒屬于嬌媚類型，李慕青屬于成熟型（或者說女強人類型），蘇小白屬于才女型。

        “康大人謬贊了。”

        “是宋大人謙虛。對了宋大人，福王爺現在他的封地可好？”

        “多謝康大人惦念，我岳丈他很好。”

        “不瞞宋大人，福王爺還在京城的時候，我曾趁進京的時候拜訪過。”

        “哦？你和我岳父有交情？”

        “是家父和福王爺有交情，我替家父去看望他。當時福王爺還答應我，把我調回山東任職，只是后來福王突然離京，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聽康慶明這么說，宋啟明的酒立刻清醒了許多：康慶明今晚的飯局，別有深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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