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好餓
明月看著這把劍, 都覺著喘不過氣來,抿著唇搖了搖頭,道:“怪沉的!
謝瑯玉捏了一下她的后脖頸, 明月就直起身靠在他懷里。
謝瑯玉摟著明月,隨手扯了個腰墊丟在劍上,把劍身壓住了大半, 解釋道:“這是我父親的劍, 有些年頭了!
明月往他身上貼了貼,心想,這玩意多半見過血,不然不會看的人心里發毛, 她小聲道:“其實還挺好看的?”
謝瑯玉見她確實有些嚇到了,便道:“他當年上過戰場……我第一次見這把劍的時候還被嚇到了,怎么也不肯拿。”
明月不由仰著頭看他,好奇道:“真的嗎?那你后來怎么又愿意拿了呢?”
謝瑯玉想了想,道:“我當時小,還挺聽話的!
明月沒忍住笑,那股子膽寒的感覺倒是消散了許多。
謝瑯玉也笑了一下, 看著她道:“下次不會把它帶上來了!
明月搖搖頭, 道:“還是不要了,帶上來吧,我不看它就好了!
謝瑯玉便摸了摸她的臉,把她抱起來了。
現下車隊已經行上了官道,外頭少有人煙, 只時不時路過兩個驛站, 清靜得很。
馬車上沒人, 明月便靠在謝瑯玉的肩頭。謝瑯玉靠在車壁上, 翻著一旁的箱籠。
箱籠在小案旁,手臂長短,里邊都是些零碎物件,擱著等主子取用,謝瑯玉翻撿了兩下,翻到了那本話本。
明月本來懶懶地靠在他,見著話本翻出來了,心里一驚,好在謝瑯玉就像是不曉得這是本什么書,輕輕擱在了一邊,接著翻了本游記出來了。
明月松了口氣,抱著他的手臂,莫名偷笑了一下。
謝瑯玉翻了翻游記,看她一眼,好笑道:“你熱不熱?”
明月搖搖頭,“還是京城里熱,出了城都覺著好一些了!
且馬車上還擱著冰盆,明月現下一點也不熱,倒是覺著困了,耷拉著眼皮跟著他一齊看游記。
這游記也沒意思,明月跟著看了會,“這是哪。俊
謝瑯玉安靜一會,看著她道:“陳廟,在桂州青山。”
明月呀了一聲,有些驚訝道:“你連這個都曉得?”她只是隨口問問。
謝瑯玉看了她一眼,把書翻到了開頭,好笑道:“再給你看一遍!
明月看了一眼,臉一紅,這游記開頭就寫了在哪了。
明月笑了一聲,巴在他肩膀上認真看起來,沒一會,不由摸了摸頭上的珠釵,又動了動脖子,道:“怪不舒服的,好墜腦袋呀。”
謝瑯玉便把書半合上,看著她道:“那給你拆了?”
明月點點頭,又搖了搖頭,想了想,還是點頭,很擔心地囑咐道:“可別給我拆壞了,叫人見了要講閑話的!
謝瑯玉笑了一下,打量了一下她的腦袋,先試著拆了幾個小釵,見沒有散,便輕輕把最重的那支也取下來了。
明月動了動脖子,覺著舒坦多了。
謝瑯玉又翻開游記看,明月現下沒有珠釵墜腦袋了,立馬看得昏昏欲睡,沒一會就睡得渾身發軟往謝瑯玉身上貼。
謝瑯玉有些好笑,他扶著明月的肩膀,把游記放下來,小案輕輕推到一邊,接著把明月抱起來,安置在了毯子上。
趙全福正好掀了簾子,見謝瑯玉給她搭了毯子,不由道:“睡了?”
謝瑯玉點點頭,比了個安靜的手勢,接著提了劍,掀了簾子出去了。
謝瑯玉示意馬車停下了,邊對趙全福道:“讓她睡吧,別叫她,還有好長的路,醒著也無聊!
馬車慢慢駛出隊伍,謝瑯玉下了車,叫后邊的丫鬟上去守著,低聲囑咐道:“把車上的小案和食盒都撤了,容易撞傷人!
紫竹連連點頭,輕手輕腳地上去把東西都搬下來了。
趙全福看著謝瑯玉上了馬,連忙道:“前邊正熱鬧呢,顯王妃,皇后娘娘,太子妃……那都在太后娘娘的車架里邊,還叫人來叫了幾次夫人,老奴都給推了!
謝瑯玉提了提韁繩,把劍佩上了,笑道:“……也真是坐的下。”
趙全福跟著笑,小聲道:“可不是擠得慌,恨不得要打起來了!
謝瑯玉笑著沒講話,日頭曬得他臉頰慢慢發紅,過了會,他道:“我去前邊歸隊,您在這守著她吧。”
趙全福擦了擦頭上的汗,叫日頭曬得直瞇眼睛,不由道:“怎么,姑娘不舒坦?”
謝瑯玉道:“應該是有一點……她現下睡了,到了安山再讓大夫瞧瞧。”
·
前邊太后的儀仗里,直到申時車架停下修整的時候才散場。
皇后帶著人回了自己的鑾駕,心里叫顯王妃慪得要死,面上還撐著笑。
因為清河郡主也上了她的鑾駕。
謝歡扶著太子妃坐好,便獨自坐在邊上斟茶,皇后很快整理好了情緒,同清河郡主笑道:“現下才到這,都亥時了,還不曉得什么時候能到山上呢。”
清河笑了笑,她透過掀起來的窗簾看了看外邊的山林,道:“治成講了,最遲不過戌時,不會耽誤娘娘辦宴的!
顧治成今個便負責車隊行進的安全問題,時不時走走停停也是他在前邊排查。
皇后打著扇子,喝了杯涼茶,徹底靜了心,笑道:“等到了安山,什么宴不能辦,不急于這一時!
清河郡主便也客氣了兩聲。
皇后正想同清河多講兩句話,臉上的笑還掛著呢,鑾駕外邊就來了個小丫鬟,講顯王妃在尋清河郡主,叫她去打牌呢。
透過車簾外的軟煙羅,隱約可見顯王府規制的青色小襖,皇后忍著沒發火。
清河郡主聽了,便沖皇后伏了伏身,語氣里帶著歉意,道:“先前答應了王妃娘娘的,只得向娘娘請辭了,還望莫要怪罪!
皇后勉強笑了笑,道:“去吧去吧,你們好好玩,本宮也想歇息歇息了!
謝歡看著皇后的臉色,眼神閃了閃,安靜地扶著清河郡主下了車架。
等人一走,皇后的臉色立刻就淡了下來,她搖了搖扇子,叫自己平心靜氣。
如今陛下最信任倚重的就是顧治成,出行都是他打頭,實打實的心腹臣子。
皇后原先是不想叫顧治成站隊的,但是如今形勢越發嚴峻,現下謝瑯玉仿佛同顯王達成了共識,要先一致對外,針對太子了。
溫家前些日子為了戶部的事情,可以算的上是傷筋動骨了,現下不得不找一個能給太子撐撐腰桿的人物。
顧治成這個人,邪門的很,皇帝的疑心有多重,皇后自己最清楚,顧治成能得了皇帝的信任,這人必然十分宮于心計,且他原先誰也不偏,像是無意參與奪位,這樣也好拉攏。
可顯王也不是傻子,自然也跟著要拉攏顧治成。
一旁的太子妃扶著肚子,靠在車壁上,嘴里愁道:“這事情真不好搞,顯王妃那張嘴,本宮怎么也講不過,可別叫郡主真偏向她去了……”
鄭昭現下是腹背受敵,前邊顯王在朝上寸步不讓,后邊有謝瑯玉在戶部插刀,皇后光是想想就喘不過氣來,對著太子妃的語氣還是很溫和,“嘴里講什么呢,顯王妃是你叫的嗎?你該叫人家叔母,沒得叫人撿了錯處……你也別操心了,只要肚里的孩子好好的,咱們就是穩的!
皇后講這話,安慰太子妃,也安慰自個。
可太子妃是不可能不操心的,她雖笨卻心事多,不由看著皇后道:“姑母,且先不提顯王,單指那謝乘風,如今已是如日中天了,先前蘇州的事情,多少朝臣都偏著他啊,等那蘇州來的女郎也有了子息,咱們殿下要……”
皇后立刻打斷了她的話,她不愛聽,一聽心口就直跳,沒好氣道:“行了,哪有那么容易就有了……還有,你不要整日到處亂跑,你是生怕旁人不曉得你肚里有孩子嗎?那些宴會茶會,日后通通別去了!
在京城的時候有太子護著,太子妃雖行事莽撞,皇后也不好講,現下終于分開了,她倒是有時間來教教這個兒媳。
太子妃悄悄撇嘴,面上還是乖乖應了。
等太子妃叫人小心翼翼地扶著下去以后,皇后閉著眼睛嘆了口氣,心里像是有螞蟻在爬,若是謝瑯玉真有了子息,不會的,起碼現下是不會的,哪有那么快呢?
皇后覺著自己走在懸崖邊了,進不得,退不得,若是敗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她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
要如何,到底要如何,如何才能保住太子岌岌可危的未來,保住東宮的榮華與日后,保住溫家上下幾百口的性命……
皇后靠在車閉上閉目養神了一會,壓住了那種心慌意亂的感覺,她召來一旁的嬤嬤,低聲道:“陛下有問起本宮嗎?”
嬤嬤猶豫著搖搖頭,道:“沒聽前邊有來傳召的!
皇后像是早就猜到了,她木著臉,突然喃喃道:“若是早幾年,顯王妃擠兌本宮,他早就來本宮這了,這后邊的事情,他哪一件不曉得,心里清楚的很,以前愛重本宮,有心思哄哄本宮,現下厭煩了,本宮見他一面都難……你說,怎么一下就這樣了……”
嬤嬤連忙跪下了,伏著身子道:“娘娘寬心,陛下是庶務繁忙,哪里不愛重您呢?這滿后宮,也沒幾個嬪妃,又獨殿下一個子嗣,若是不愛重您,又怎會如此呢?”
皇后心里發酸,仰著頭小聲道:“他怕是后悔了……”
這話嬤嬤沒聽見,還低聲安慰著皇后。
皇后給自個擦了擦眼淚,很快就平靜下來,她看著那個嬤嬤,語氣里沒什么情緒,道:“你找人繼續盯著,陛下近來身子不好了,咱們總得曉得是哪個太醫照顧他……”
嬤嬤無聲地點點頭,皇后看著她,又想起謝瑯玉同顯王來,她捏了捏自己的護甲,道:“按原來的計劃來吧!
如今太子成了謝瑯玉同顯王的眼中釘,皇后只能想想法子,叫兩人先斗起來了。
·
明月這一覺直直睡到了申時末,醒來時渾身發軟,整個人都有些恍神,慢慢發覺自個已經躺在張小榻上了,她伸了伸腰,有些發懵的坐起來了。
這是間很寬敞的屋子,采光透風都好,前后通暢,裝潢簡單素雅,熟悉的丫鬟們正輕手輕腳地收拾屋子,明月的箱籠都理了一半了。
一旁的趙全福正往花瓶里插花呢,見明月醒了便連忙湊過來,笑道:“姑娘,可算是醒了呦!
明月沒忍住也笑了一下,可能是剛睡飽,現下覺著神清氣爽的,不由笑道:“這都到了。堪パ,我怎么都在這了呀……”
明月左右看看,屋里都要規制好了,天色都暗淡了,她這是睡了多久啊。
趙全福點點頭,道:“您這一覺睡得是真沉,三爺方才打馬車上把您抱下來的,您眼皮子都沒動一下……”
抱下來的?明月捂了一下臉,“唉!”
趙全?吹弥毙Γ持值溃骸芭匀硕济χ,沒人瞧的!
明月可不好意思了,正好紫竹擰了個熱帕子來,她連忙故作擦臉,把這話頭揭過去了,問趙全福道:“那三爺現下去哪了?”
趙全福答道:“前邊還有事呢,這周邊巡邏的問題,還有院子住得散了,有些人家得往中間來,估摸還得忙一陣……”
明月點點頭,覺著一掃先前的疲憊,渾身都是勁,她摸了摸肚子,覺著餓的慌,起來穿衣,見是屋里到處都在收拾,不由邊系著腰帶邊道:“廚房規整出來了嗎?”
趙全福把花瓶擱在小案上,明月瞧著是杜鵑花,伸手摸了一下,還挺新鮮的,趙全福笑道:“還沒呢,今個不急著收廚房,夜里要去陛下的殿里吃宴呢。”
明月只好點點頭,趙全福又幫著收拾屋里,還邊道:“待會夜里,要叫大夫來給姑娘診脈,別不是害了病,怎么一下就這么愛睡覺了……”
明月有些不好意思,心想,可能是她身子虛了的緣故,也有可能是中暑了,便道:“瞧瞧也好,這幾日總覺著急躁,怕是也有些上火。”
明月講完趕緊起了身,穿了身舊衣裳,幫著一齊規制院子。
中途紫竹帶了許多點心來,還熱乎著呢,講是謝瑯玉叫送來的,明月瞧了都是她平日里愛吃的,現下聞著卻一點胃口也沒有,很想吃些有湯水的,倒是不好麻煩人。
這不吃也浪費,便送到幾個妹妹房里解解饞了
這么收拾一會,就到了酉時末了,明月見屋里及時收拾妥當了,松了口氣,屋里的下人們便空出手去收拾廚房,前邊也傳來了要去吃宴的消息。
明月收拾好了物件,便換了身衣裳,把頭發重新梳好,打扮的體面了才出門去。
山上的空氣都是新鮮的,明月出了院子,走在山路上,風吹出來都是冰涼的,叫人很舒服,天色蒙蒙黑,遠處還有螢火蟲的光點,明月忍不住笑了笑,呼了口氣道:“哎呀,這天氣真好,多舒服啊!
趙全福跟著她走,邊笑道:“這山上白日里也涼快,山腳下還有溫泉池子呢,到時候玩得您都舍不得回去。”
明月打著扇子笑道:“那倒不至于,還是咱們家里最好!
這山路都是專門修整過的,邊上的兩旁樹木的枝丫都剪得整整齊齊,路上隔幾步路便有紅燈籠掛著。
幾人現下往山上走,沒走幾步路便又見著一個大院子,遠遠都聽見熱鬧的聲音了。
趙全福笑道:“就咱們三爺單獨整了個小院,怕一齊住太吵了,叫您夜里睡不好覺,白日里又犯困,剩下的夫人,還有二姑奶奶,明家二夫人,帶著幾個女郎都住在這個大院里……”
明月深以為然,連連點了好幾下頭。
丫鬟推了院門,里邊正亂著呢。丫鬟們在屋里進進出出地收拾,院子里擺了張大圓桌,桌上擱著幾個點心盒子,大謝氏同謝氏,還有吳氏正坐在桌前講話,邊上就是明嬌領著小的打鬧。
大謝氏頭一個瞧見了明月,連忙招手,“快過來坐,今個一整日沒露面了。”
小丫鬟機靈地拖開椅子,明月坐在了謝氏身旁,笑道:“今個睡了一整日,倒是耽誤事了!
大謝氏搖著扇子笑道:“哪有耽誤事情,還是年輕好,睡得住覺,現下叫我白日里多睡一會,睡都睡不住。”
吳氏連連贊同,又附在大謝氏耳邊講了兩句私房話,兩個年過中年的婦人笑得直不起腰來。
明月瞧著,也忍不住笑,心想,真是怪了,大謝氏這么個人物,有些有品級的婦人巴結她,她都不愛打理,竟然同吳氏這么合拍,現下嘴角都要掛到眼角了。
邊上的謝氏倒是多問了幾句,明月講沒事,便也不多提了,幾人嗑著瓜子,樂呵著講話。
直直坐到亥時了,山上才有人來傳話,講要去吃宴。
這山上在山腰建了一大片宅院,沒有多么奢華,但是都還算精致,最頂上的便是行宮,十幾個大殿,修的最仔細,被宅院圍在中間,平日里都有專人養護,很是華美。
一行人去了皇后的清涼殿,宮人們早已把這收拾好了,這宴不在殿里,反而在庭院里吃,一溜擺下來十來張桌子,每家人都叫宮人們領到了相應的位置去了。
謝家人便坐在十分靠前的位置,謝知坐在里邊的最邊上,同陛下的御桌間只隔了顯王,還有一個年紀很大的宗族老爺。
明月坐在吳氏的下首,本來她是要坐在大謝氏身邊的,但是邊上的小黃門講,這席面并不算正式,一家人怎么做都行。明月便坐在最邊上了,三個還沒成婚的女郎,都坐在了大謝氏后邊的桌案上。
潛哥兒年紀小,怕他御前失儀反而不美,便留在院子里了。
明月坐了好一會,桌案慢慢就滿了,對面便是太子妃,再往下邊去,過了幾個不認識的官老爺及家眷,就能瞧見清河郡主一行人,明月收回目光,便沒有看了。
殿里是人們低聲講話的聲音,宮人們安靜地在庭院里驅蚊點燈,山上涼快,都沒置冰盆,庭院里都涼快極了,還有不曉得從哪里傳來的蟬鳴聲,很是怡人。
明月時不時同一旁的吳氏講講話,邊注意著大殿門口,謝瑯玉是在快要開始前一刻鐘才來的,坐在了明月的下首。
明月左右瞧瞧,拿扇子擋著嘴,身子微微向他身邊偏,小聲道:“怎么這么晚呀?”
謝瑯玉額上還有汗,笑道:“跟著在山上走了一圈,你餓了嗎?”
明月點點頭,一只手摸了摸小腹,有些害羞道:“我現下可是太有胃口了。”
謝瑯玉沒忍住笑了一下,正要講話,上邊就有小黃門唱禮,皇帝同皇后來了。
明月立刻正襟危坐,謝瑯玉便不講了,等到帝后二人走到庭院里,桌后百十來人一齊起身,福身行禮,齊聲道:“陛下、娘娘萬福金安。”
庭院里接著安靜極了,大臣家眷們都躬身垂頭,直到上邊傳了一個男聲,叫了平身,院里的人又一齊謝恩坐下,沒有一個人講話了。
帶上下人們,都有百十來人了,庭院里卻安靜地像是一個人也沒有一般。
上邊安靜一會,明月不太敢看,莫名連氣都不敢呼,便盯著眼前的紅木長桌,聽著皇帝講了幾句場面話,很快便叫開宴了。
宮人們微微躬著身子,端著紅木托盤穿梭在長桌之間,明月面上的長桌上很快擺了六道硬菜,三道小菜,伴一道湯羹,取十全十美的意味。
香味傳到鼻子里,明月還不好意思動筷子,稍稍抬眼,就見對面也沒人動筷,直到上邊的皇后笑道:“今個來得晚,只得了這一桌簡餐,諸位便也簡單用吧!
底下人自然紛紛笑道不會,待帝后伸過筷子,底下的人才動起來。
明月也拿了筷子,先看看謝瑯玉,道:“我吃啦!
謝瑯玉笑著點點頭,明月便夾了個蒜茸榨菜蒸桂魚,吃在嘴里,忍不住皺了一下臉,勉強咽下去了。
一股腥味,明月一下就倒了胃口,喝了口茶壓了壓,再瞧旁的菜,只覺得反胃,多瞧幾眼,都下不了筷子,倒是不餓了。
謝瑯玉看著她,低聲道:“不好吃嗎?”
明月搖搖頭,猶豫一會,道:“我想喝湯了,是不是藕湯呀?”
“是藕湯!睖驮谥x瑯玉手邊,他看了一眼,拿勺子給明月盛了一碗,邊道:“小心,有點燙手!
明月便不拿手碰,聞著這個味道,終于覺著好一些了,慢吞吞地喝起湯來,心想,自己怕是有些中暑了,這才沒了胃口。
謝瑯玉倒了杯米酒,問明月喝不喝,明月就著他的杯子嘗了一口,搖了搖頭,皺著臉道:“好像有股腥味。”
“腥味?”謝瑯玉便喝了剩下的了,也不曉得嘗沒嘗出來。
明月邊喝著湯,邊瞧著院里的人,現下庭院里不少人都在講話,時不時還有人同皇后講兩句話,許是因為陛下在的原因,氣氛仿佛十分和諧,絲毫不見往日里私下宴會時的夾槍帶棒了。
邊上的吳氏也同謝氏講話,并無不適,明月往后瞧了一眼,見幾個妹妹也乖乖吃膳,一個比一個有規矩,絲毫不見往日里的跳脫,腦袋都少抬,這才放了心,還挺欣慰的。
明月悄悄觀望了好久,耐不住心里好奇,稍稍抬頭,打量端坐高臺上的帝后二人一眼。
明月只見過皇后數次,印象中是個慈和溫婉,氣質高貴的婦人,現下也確實如此,穿著素色的宮裝,笑容得體有疏離,身后是幾個靜默的嬤嬤。
邊上的便是皇帝,明月不敢多看,隱約見著是個中年男人,身材高大,但是仿佛有些瘦,穿著棕色的長袍,袍子都輕飄飄的,臉色冷肅,沒什么笑意,有股講不清的氣勢,叫人不敢多瞧。
明月坐了會,覺著帝后二人雖時不時講講話,但是仿佛并不融洽,具體是哪里不融洽,也瞧不出來。
皇后吃著膳食,還時不時往底下瞧一眼,明月跟著瞧過去,就見見對面的清河郡主被幾個溫家的夫人圍著,笑著在講什么話。
明月先開始還不明白,多瞧了幾眼,接著瞥了一眼正同人喝酒講話的顧治成,忽然反應過來了。
太子想要叫中立的顧治成站隊了。
明月覺著不好,不由拍了拍謝瑯玉的腿,低聲道:“你瞧那邊……你瞧那顧治成……他若是……若是幫著太子?或是顯王?那要如何是好”
謝瑯玉放下筷子,抬眼看了對面一眼,也低聲道:“多半不會的……幫了也沒事!
皇帝年紀越大,疑心越重,顧治成肯定有把柄握在皇帝手里,極有可能就是幾十年前科舉舞弊案的內幕,他不會輕易站隊的。
謝瑯玉這么講,明月就安心了許多,小聲道:“我是不想去同他打交道的!
瞧一眼就足夠鬧心了。
謝瑯玉在桌下抓住了她的手,明月忍不住抿唇笑了一下。
謝瑯玉給她夾了藕片,道:“用點飯吧,夜里沒有吃的,餓了怎么辦?”
明月只好撿著藕片,勉勉強強吃了半碗稀粥。
謝瑯玉見她實在沒有胃口,也不強迫她吃了。
這邊夫妻和樂,對面的清河郡主盡收眼底,她邊同溫家夫人講話,邊悄悄看了一眼身旁的丈夫。
顧治成喝著酒,白皙的臉上帶出暈紅,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時不時笑一聲,很是不拘小節,惹得一些言官不住地往這邊瞧。
如今也獨有他一人敢在陛下面前如此放浪形骸。
顧治成并沒有看對面的明月,像是根本沒注意到,清河松了口氣,心里卻還是不安,她喝了口酒,把所有的思緒隱藏起來,又笑著同溫夫人講話了,只是時不時地,像是忍不住一般瞧著對面的明月。
謝歡坐在她身后,靜靜地看著她焦躁不安。
這場宴席直到亥時末才散,明月喝了一肚子湯水,同謝瑯玉順著山路慢悠悠地走。
大謝氏早帶著一大家子回去了,院里雖說住的開,但是這么多人,洗漱都要好好安排,因此并不耽誤時間。
這座山上平日里都有專人打理,不遠處還有一個果園,山間的小路十分平整,有的難走的地方,都用青石板墊了。
兩人慢慢走在小路上,聽著林子里的蟬鳴聲,山上的氣候涼,現下就覺著很舒適,兩人走了兩刻鐘才回院子里。
明月坐在床上,丫鬟們早已把床榻鋪好了,她坐在軟乎乎的被子上,簡直是立刻就想睡覺了。
謝瑯玉解了腰帶,見她睡眼朦朧,不由道:“你這是怎么了……再等等,馬上大夫就來了,叫他給你瞧瞧好不好?”
明月半閉著眼睛,很想答應,但是人都軟了,干脆倒在床上,道:“我忍不得了,我現下就想休息了!
明月摸索著便脫了外裳,滾上了床,紫竹去外邊打熱水了,回來的時候,明月已經歪在床上睡著了。
謝瑯玉有些無奈,坐在床邊,拍拍她的肩膀,見她睡得臉頰酡紅,十分香甜的模樣,也不忍心叫醒她了。只好拿熱毛巾給她擦了臉頰手腳,蓋上被子,對著紫竹輕聲道:“叫大夫別來了,明日早間來請脈吧!
紫竹連忙點點頭,輕手輕腳地退出去了。
謝瑯玉簡單的洗漱了一下,上了床,他摸了摸明月的額頭,沒有發熱。
山上涼,謝瑯玉給她按了按被子,便也躺下了。
謝瑯玉上床之前,把屋里的燈都滅了,屋里黑的見不著人影,他聽著明月平緩的呼吸聲,看著模糊的帳子頂想事情,估摸著過了午時才睡著的。
明月白日里睡久了,醒來的時候帳子里一片漆黑,外邊安靜極了,什么聲音都沒有,估摸是后半夜了。
明月本來閉著眼睛還想再睡一會的,但是肚子慢慢叫起來了,她輕手輕腳地翻了個身,覺著胃都餓疼了,餓的她心里直發慌,莫名喘不過氣來。
明月這下睡不著了,她坐起來,帳子里黑漆漆的,瞧不出什么時辰了,她按了按肚子,餓的好難受,什么都想不到了,就像吃點什么。
謝瑯玉平躺在外側,呼吸平緩。
明月坐在他身邊,心里很糾結,猶豫了好久,她先是跪坐著,躊躇一會,又蹲起來,摸索半天,找準了位置,輕輕戳了戳謝瑯玉的胸口。
謝瑯玉一下就睜開了眼睛,下意思往身側看去,隱隱約約見明月沒有躺著了,反而蹲在他身邊。
謝瑯玉便一只手搭在眼睛上,像是在緩神,過了一會,他啞著聲音問道:“怎么了?”
明月猶豫了一會,又跪坐在他身側,看著謝瑯玉在黑暗中有些模糊的輪廓,她小聲道:“不曉得……我好想吃東西呀!
謝瑯玉把手放下來,他還閉著眼睛,像是還沒醒神,聲音有些疲倦,道:“嗯……想吃什么呢?”
明月探著頭,帳子里太黑了,她靠他靠的很近,想看看他有沒有睜開眼睛,邊道:“……不知道。”
謝瑯玉閉著眼睛,他先是嗯了一下,過了一會,感覺到明月濕熱的呼吸都要打在臉上了,他又沒忍住偏著頭笑了一聲,避開了,接著睜開眼睛,看著明月模糊的輪廓,重復道:“不知道呀!
明月點點頭,摸索著牽著他的手,道:“廚房都沒收整好呢,我想吃熱的……是不是很麻煩?”
明月想忍著的,但是肚里像是有個空洞洞的東西,她整個人都空落落的,心里還莫名的難受。
明月吸了一下鼻子,小聲叫了一聲,“表哥!
現下都不曉得什么時辰,屋里黑得只能瞧見彼此的模糊的輪廓。
謝瑯玉抓著她的手,把另一條手臂壓在腦袋下,聲音還有些困倦,他道:“沒關系,表哥不怕麻煩。”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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