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紀無悄無聲息地出現,和勤懇干活兒的李二狗嘀咕了幾句。
說悄悄話不帶我。
我閉著眼小幅度翻了個白眼。
李二狗向我投來視線,同樣壓低了聲音和人嘀嘀咕咕,又叫來茯苓囑咐了點什么。
茯苓的聲音聽上去戰戰兢兢大氣不敢出的。
我有些納悶兒。她之前也不是沒見過李二狗,怎么偏偏這回怕成這樣。
茯苓的聲音低了下去,然后停了。
榻邊的小凳上傳來微小的窸窣的響動。
我估摸是紀無支使人在搬奏折。
腳步聲和門合上的聲音幾不可聞。
我等了會兒,確認已經沒聲兒了,才悄咪咪掀起眼皮睜開眼,不偏不倚對上了站在床邊垂眼看著我的李二狗的視線,似是早有所料。
。
他是不是學壞了。
我還沒來得及先發制人,主要他看著也不是想追究我裝睡的事,只不輕不重落了句“好好吃飯”就干脆利落離開了。
屋門重又合上。
我又躺了會兒,確認紀無沒有躲在哪個角落想跳出來嚇我,才慢慢坐起身。
挺沒意思的。
我默默唾棄自己。
-
“這幾天什么情況?”
我一邊拿勺子舀著小米粥一邊問茯苓。
茯苓坐在小板凳上咔擦咔擦啃著玉米棒,像只腮幫子鼓鼓的松鼠,聞絞盡腦汁想了好一會兒才仰起腦袋,發髻上的青帶子隨著晃了晃。
她有些遲疑著開口:“好像沒什么事兒?除了您昏迷不醒…”
“啊?全知道了?”
“沒有沒有沒有,”她搖頭,“白術哥一發現就讓婢子去稟告陛下了,陛下讓封了消息,就咱們幾個知道。”
“哦哦。”
我咬著勺子邊兒又問她:“那紀無就這幾天回來的?有說什么沒有?”
她微不可察的抖了下,很快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您說紀總管?他就問了問您這幾日的飲食,旁的也沒有什么,至于什么時候回來的…陛下日夜守著您寸步不離,奴婢瞧著他昨兒晌午才出現在陛下身邊的,應該是昨兒回來的?”
李二狗,不至于,真不至于。
不過眼下別的地方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皺了皺眉:“你不是怕李二…呸陛下,是怕紀無?紀無欺負你了?”
我差點把李二狗這個稱呼順口說出來,不過也沒差,茯苓看上去像是緊張死了,但她也輕而易舉被我后面的話問住了。
她僵了僵:“哪有的事,娘娘剛禁足就昏迷不醒,事情太蹊蹺,紀大總管也是關心心切……”
“混賬東西!”
茯苓嚇得玉米棒差點脫手,我一把撈起她的玉米塞回她手里沒好氣道:“沒說你。”
我沖外頭一邊吼一邊咳嗽:“讓紀無給我滾進來!”
茯苓怕我沖動,死死按著我不讓我下床:“娘娘您不能動氣啊,黎太醫才交代了,忍住,忍住!”
她一腦袋撞在我胸口上給我硬生生一口血憋了回去,我迫不得已閉嘴緩了緩,倒是真的冷靜了幾分。
我在她身上掃了掃,避開了些敏感部位尋找傷口:
“他是不是打你了?他還算不算個男人!”
茯苓“啊”了一聲竟支吾起來,小聲說道:“娘娘,那,紀大總管也不是男人啊…”
……
哦。
確實。
我沒想到她關注點是這個,默了默,眨吧眼。
她也眨著眼瞅我。
我倆像對焉了吧唧的慫鵪鶉對視著,空氣一下子窒息起來。
門外有宮人敲門:“娘娘?”
茯苓趕緊扯我袖子讓我別張嘴,伸長脖子往外頭喊,“沒事兒沒事兒,娘娘摔東西摔著玩兒呢!”
門外的聲音恍然大悟:“這樣啊,那茯苓姐你多看著點兒,娘娘要是想摔什么和我說啊!”
?
這宮人是不是缺心眼兒。
我火氣澆了大半,也發作不了了,只能捂著心口往后靠著枕頭大口呼吸。
茯苓趕緊上前給我順氣,一邊擼袖子讓我看胳膊再三強調:“紀總管他沒打奴婢,真的就是問了問,是奴婢膽兒小禁不起嚇。”
我匆匆一瞥確認她胳膊上沒傷口就趕緊移開眼睛:“袖子擼回去,多大的人了。”
茯苓放下胳膊安靜了片刻,認真道:
“娘娘,半夏和杜若的事兒剛出來,紀總管也是為了您好,您這舊疾沒發作好久了,偏偏趕著禁足前后腳就來了,不能不多想。”
那也可能是我自己干的啊,比起身邊人給我下毒,難道我自己折騰自己博同情不是更合邏輯?何況我是給人下毒才禁的足啊?
我直接照搬了李二狗的話:“要談談嗎?”
她沒有任何思考就順從的點頭:“您想談什么?”
我直接道:“難道不會是我干的嗎?”
她愣了愣,“您怎么會這么想?”
我:“根據正常邏輯?”
“?”
她有些迷惘:“那是您干的嗎?”
我:“?不是啊。”
她點頭:“看啊,您自己都承認了。”
我:“……”
我重新開始打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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