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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虎狼環(huán)伺


  瞿老三這一次是徹底絕望了。

  做為福長安家里的得力奴才,在背后不知道替主子干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瞿老三當(dāng)然非常清楚老劉全和時泰一起盯上堂弟瞿剛?cè)A的原因,知道他們已經(jīng)看出來瞿剛?cè)A是在主動背鍋,準(zhǔn)備從瞿剛?cè)A身上打開缺口,揪出自己這個幕后真兇。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瞿老三就真的死定了,這件事本來就是他背著福長安干的,還又鬧得這么大,甚至還觸及到了乾隆為劉安云畫出的紅線,所以福長安知道情況后不僅不會救他,說不定還得親手要了他的命!

  讓瞿老三氣炸肚皮的還在后面,他都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了,劉安云居然還有臉過來惺惺作態(tài),拉著他的手說道:“瞿三哥,搞了半天這些全都是你這個堂弟搞的鬼啊,我就說嘛,以三哥你的梗直性格,怎么可能會干出幫著其他人污蔑陷害小弟的事?三哥你放心,小弟絕對不會把這些事放在心上,以后我們依然還是朋友。”

  言罷,劉安云還不動聲色的捏了捏瞿老三的手,向跪在一旁的瞿剛?cè)A努嘴說道:“不過三哥你這個親戚是該得好生管教管教,他如果真的缺銀子,直接找小弟開口就是了,不就是銀子嗎?看在三哥你的面子上,小弟我一定幫忙到底。但是用這種見不得人的手段,就實在是太過了!”

  語帶雙關(guān)的說著,劉安云還又悄悄捏了捏瞿老三的手發(fā)出暗示,無奈瞿老三這會心亂如麻,劉安云的暗示又過于隱晦,即便明知道劉安云是在發(fā)出暗號,卻不明白劉安云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只能是疑惑的看了劉安云一眼。

  還好,劉安云也甚有急智,見瞿老三還不醒悟,便換了一個辦法,轉(zhuǎn)向濟(jì)世問道:“濟(jì)縣尊,草民還想請教一個問題,這個瞿剛?cè)A偽造證據(jù)誣告草民,企圖搶走草民的忠義井,現(xiàn)在真相大白他也認(rèn)了罪,他應(yīng)該賠給草民多少銀子?”

  濟(jì)世一聽笑了,忙說道:“劉公子,這事就只能對你說遺憾了,依照大清律,誣告他人敲詐勒索,只能是判處杖責(zé)、流放或者監(jiān)禁等刑,但是不能判他賠償銀子,所以這個誣告你的刁民只能治罪,沒法子罰他銀子。”

  說到這,濟(jì)世又隨口補(bǔ)充了一句,說道:“當(dāng)然,你們?nèi)绻敢鈪f(xié)商結(jié)案的話,你倒是可以要求這個刁民賠給你一筆銀子,換取你不再追究他的誣告之罪,直接結(jié)了這個案子。”

  還是聽到了這句話,心亂如麻的瞿老三才終于明白了劉安云一再暗示自己的真正目的,趕緊上前一步?jīng)_瞿剛?cè)A喝道:“畜生,你如果還沒有蠢到家的話,就趕緊給劉公子磕頭認(rèn)錯,求他饒你一條狗命!順便拿一筆銀子補(bǔ)償給劉公子!”

  瞿剛?cè)A確實還沒蠢到家,也趕緊膝行到了劉安云的面前拼命磕頭,還主動的抽起了自己的耳光,說道:“劉公子饒命,劉公子饒命!我瞎了狗眼,我鬼迷心竅,居然對你做出了這樣的事,我這給你磕頭賠罪了!還請你看在我堂哥的面子上,饒了我這條狗命吧!還有,只要公子你手下留情,我愿意賠你一筆銀子,賠你一筆銀子!”

  “那你愿意賠我多少銀子?”劉安云也終于圖窮匕見。

  “不知公子準(zhǔn)備要多少?”瞿剛?cè)A非常小心的問道。

  這里就得表揚(yáng)一下劉安云的菩薩心腸了,考慮到瞿家兄弟在這件事上既出了錢又出了力,劉安云心一軟,還是這么答道:“一萬五千兩。”

  “一萬五千兩?!”

  瞿家兄弟一起倒吸了一口涼氣,劉安云則是振振有辭,說道:“怎么?很高嗎?那塊地雖然被你壞了風(fēng)水,但是照樣賣出了三萬六千兩銀子的天價,只要你一萬五千兩很高嗎?”

  瞿剛?cè)A悄悄去看瞿老三,不愿白白辛苦一場的瞿老三當(dāng)然有些猶豫,旁邊的時泰卻極不耐煩,說道:“快些,和不和解?不和解就趕緊審下一個案子,本官這個朋友還等著告你們欺詐錢財!”

  為了不至于牽扯到自己身上,瞿老三也沒有多余的選擇,一咬牙就沖瞿剛?cè)A吼道:“還楞著干什么?還不趕緊給劉公子磕頭,謝他的饒命之恩?還有,你把銀票藏到了那里?快點(diǎn)告訴我,我派人去幫你拿來賠給劉公子!”

  聽到瞿老三松了口,很清楚現(xiàn)在坐牢是什么下場的瞿剛?cè)A也松了口氣,趕緊向劉安云連連磕頭道謝,又裝模作樣的附到了瞿老三耳邊嘀咕了一通,讓瞿老三可以名正言順的派人去拿銀票,那邊宛平縣書辦則迅速寫下和解文書只等兩個當(dāng)事人簽名不提。

  見此情景,很清楚劉安云不敢少了自己一份的老劉全當(dāng)然是笑得無比開心,旁邊的時泰卻是忍無可忍的催促道:“完了沒有?完了就該審本官朋友這個案子了,他才是在這件事里最大的受害者。”

  “時大人放心,下官這就開始。”

  得罪不起時泰的濟(jì)世滿口答應(yīng),挽起袖子就準(zhǔn)備繼續(xù)下一個案子,可是讓眾人意外的是,劉安云竟然又開了口,說道:“濟(jì)大人,草民還有一個案子啊?草民剛剛可是向你遞交了一份狀紙,狀告這個瞿剛?cè)A破壞太祖爺神馬的風(fēng)水,這案子你還沒審啊?”

  瞿家兄弟和隱約猜到內(nèi)情的老劉全詫異扭頭來看劉安云,一起心說你小子快把這筆銀子全部吃獨(dú)食了,竟然還不歇著?劉安云則是神情莊重,一再要求濟(jì)世繼續(xù)審理自己狀告瞿剛?cè)A破壞風(fēng)水的案子,大庭廣眾之下濟(jì)世也不敢公然瀆職,只能是趕緊拿起劉安云的狀紙,和自己重金請來的紹興師爺聯(lián)手研究了起來。

  研究的結(jié)果是濟(jì)世逐漸傻眼,然后還苦笑著向劉安云說道:“劉公子,你這張狀紙根本沒辦法立案啊?大清的律法里,沒有需要懲治破壞風(fēng)水的這一條律法啊?還有,你告這個瞿剛?cè)A用邪術(shù)破壞那塊地的風(fēng)水,并沒有任何的人證物證,就算是真的觸犯了什么律法,按理來說也和他扯不上任何關(guān)系啊?”

  “啥?”

  劉安云與眾人一起傻眼,濟(jì)世雇來的紹興師爺則是盡職盡責(zé),趕緊向劉安云介紹起了相關(guān)的律法條文,明確指出劉安云對瞿剛?cè)A的控告并沒有任何依據(jù),即便生拉硬扯也扯不到瞿剛?cè)A頭上。

  結(jié)果劉安云聽了倒是無其所謂——事實上也確實不關(guān)痛癢,時泰帶上堂的吉那保小舅子則徹底急了,趕緊拿出那條骯臟的騎馬布,焦急說道:“有物證也不行?我家的人去挖井的時候,親眼看到這塊騎馬布扔到了那塊地上,然后那塊地就挖出了一口臭水井。”

  看在時泰的面子上,濟(jì)世倒是盡心盡責(zé)的領(lǐng)著師爺仔細(xì)研究了一通,可結(jié)果依然還是濟(jì)世哭喪著臉回答道:“時大人,不是下官不盡責(zé),是真的沒辦法告,先不說大清律典里沒有類似的條文,但說這塊可能是邪物的騎馬布吧,你們就沒有辦法證明是這個瞿剛?cè)A故意放那里的。”

  時泰與吉那保等人一起傻眼,濟(jì)世則又苦笑著補(bǔ)充道:“還有,而且從你們介紹的時間來看,這塊布是你們買下了那塊地以后才被人放到那里的,所以這事就更和這個瞿剛?cè)A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真要徹查首先也得怪你們自己對那塊地保護(hù)不周,責(zé)任只能自負(fù)。”

  吉那保等人更加呆傻,然后還是在面面相覷了片刻后,時泰才回過神來發(fā)出怒吼,咆哮道:“這么說來,我們那三萬六千兩銀子,就這么白白被騙走了?”

  “回稟時大人,不能說是騙走,你們沒有證據(jù)證明是被騙走。還有,你們的買賣文書上,還有絕不反悔的字樣,所以你們現(xiàn)在就算想要退錢,也沒有任何理由。”濟(jì)世滿臉無奈的這么回答道。

  “荒唐!荒唐!這個案子傻子都看得出來有鬼,明明就是這兩個刁民暗中勾結(jié),福長安的家奴背后指使,從我這朋友手里騙走了三萬六千兩銀子!你怎么就查不出來?查不出來?”

  時泰瘋狂怒吼,瞿老三和劉安云等人一聲不吭,在這件事上問心無愧的濟(jì)世也是默不作聲,老劉全則是干脆敲詐起了二郎腿晃悠,象看耍猴一樣的欣賞時泰氣急敗壞的模樣,任由時泰在公堂上捶胸頓足,瘋狂嚎叫,沒有那怕一個人理會。

  畢竟是嘉慶的眾多老丈人之一,很是上躥下跳了一段時間還是一無所獲后,時泰也逐漸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是一個小丑,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胸口劇烈起伏的盤算片刻后,時泰還這么吼道:“把案卷給本官保存好,這事沒完!”

  言罷,時泰先是環(huán)視了一圈堂上眾人,還眼神無比惡毒的特意瞪了劉安云一眼,這才領(lǐng)著手下沖出公堂揚(yáng)長而去,吉那保和他的小舅子也毫無辦法,只能是趕緊跟上,到其他的犄角旮旯去商量下一步該如何報仇雪恨。

  最后,還是在瞿老三的手下拿來了一萬五千兩的銀票賠給劉安云,劉安云也和瞿剛?cè)A在甘結(jié)文書上簽了字按了手印,這件事才算畫上了一個句號,然后臉色鐵青的瞿家兄弟并肩下堂,圍觀的吃瓜群眾也在衙役的驅(qū)逐下逐漸散去。

  以劉安云的身份地位,在這件事上自然不可能吃到獨(dú)食,劉安云自己也很有自知之明。

  所以吃瓜群眾走得差不多的時候,一直故意逗留在縣衙里的劉安云就主動拿出了兩千兩銀子的銀票,把給濟(jì)世打下手的師爺拉到了偏僻角落處,當(dāng)著幾個衙役的面遞上銀票微笑說道:“這位師爺,草民也不知道該怎么稱呼你了,一點(diǎn)小意思,請你代為收下,一千兩感謝縣尊,一千兩請師爺你和各位差官喝茶。。”

  “這……,劉公子,不太好吧?”師爺假惺惺的推辭。

  劉安云笑得更加諂媚,說道:“應(yīng)該的,這宛平縣衙門都已經(jīng)幫我主持兩次公道了,上次的時候我手里還緊,有這個心沒這個力,這次又麻煩你們幫這么大一個忙,無論如何都要表示一點(diǎn)心意了。”

  師爺不再推辭,笑著謝過同時接了銀票,旁邊的幾個衙役也是一個笑得比一個開心,紛紛說道:“劉公子,以后在宛平縣有什么事盡管開口,我們一定幫忙到底。”

  劉安云笑著謝了,也這才離開偏僻角落向濟(jì)世告辭,陪著一直不動聲色的老劉全離開宛平縣衙,然后老劉全自然是乘轎返回戶部衙門繼續(xù)給和二聽差,劉安云主仆與鄭崇和三人則步行跟上。

  劉安云等人跟在老劉全的轎子后面,當(dāng)然不僅僅只是有一段道路那么簡單,遠(yuǎn)離了宛平縣衙來到了一段僻靜處后,劉安云先是叫住了老劉全的轎子,然后湊到老劉全的轎前,把剩下的一萬三千兩銀票一分為二,將其中的七千兩遞給老劉全賠笑道:“大管家,謝了宛平縣兩千兩,這七千兩謝你。”

  雖然理直氣壯的接過了劉安云的銀票,可是老劉全的笑容卻明顯有些虛偽,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劉公子,這注財發(fā)得不小啊。生財有術(shù),這么輕松就弄到這么多銀子,老朽佩服。”

  聽話聽音,劉安云馬上就聽出老劉全的意思有些不滿,似乎是在嫌分得太少,可是劉安云回臺灣要做的大事也需要大量的啟動資金,所以劉安云便只能是裝糊涂,笑道:“都是托了大管家的洪福,以后還請大管家多多關(guān)照。”

  老劉全哼了一聲算是回答,可是在揣銀票時,老劉全卻又想起了一件大事,忙向劉安云問道:“對了,劉公子,昨天你去恒升錢莊打聽甜水井價格的事,是什么意思?難道說,你想把忠義井和內(nèi)城那半口甜水井出手?”

  “大管家,你連這事都知道?”

  劉安云心中一凜,萬沒想到老劉全連昨天下午發(fā)生的事就已經(jīng)知道——昨天下午為了誘使瞿家兄弟上鉤,劉安云故意帶著劉全去了一趟恒升錢莊,然后為了與掌柜單獨(dú)說話,也為了下一步將忠義井和另外半口內(nèi)城的甜水井賣出一個好價錢,劉安云便向恒升錢莊的掌柜打聽了一下甜水井轉(zhuǎn)讓價格,只是沒想到這么快就被老劉全知道。

  “那是當(dāng)然,恒升錢莊本來就是我們和家的產(chǎn)業(yè)。”

  老劉全在這點(diǎn)上倒是十分坦白,馬上就承認(rèn)了和家才是恒升錢莊的幕后老板,又問道:“劉公子,你還沒說為什么要打聽甜水井的價格?難道你想賣掉手里的甜水井?”

  劉安云暗暗有些叫苦,剛想找借口搪塞老劉全,不曾想一個奴仆打扮的人快步來到了老劉全的轎前,向老劉全行禮說道:“大管家,老爺吩咐,叫你辦完了手里的事就直接回家,他已經(jīng)先回府里去了。”

  “出什么事了?老爺這么早就回了家?”老劉全發(fā)現(xiàn)不對,趕緊問起原因。

  “少爺病了,老爺已經(jīng)讓人拿帖子去太醫(yī)院請了太醫(yī)。”來報信的和家下人如實回答。

  這個消息也幫劉安云暫時過了這關(guān),關(guān)心豐紳殷德的病情,老劉全也只能暫時把甜水井的事放在一邊,先是吩咐轎夫起轎回府,然后又隨口說道:“劉公子,你如果真的想把甜水井出手,可以隨時來和老夫談,價格好商量,保證不會讓你吃虧。”

  劉安云滿臉堆笑的答應(yīng),心里卻大聲叫苦道:“壞了,這老東西也盯上我的搖錢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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