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早知如此
因為常年在海上做無本買賣的緣故,不止是林亞孫,即便只是水澳幫稍微有點經驗的小嘍羅,都對攻擊力嚴重不足的船尾炮嗤之以鼻,壓根就沒有怎么放在心上,一個勁的只是拼命劃槳,盡最大努力拉近與淡水船隊之間的距離。
淡水船隊轟擊移動靶的火炮命中率也低得非常可憐,在距離已經不及普通火炮一半射程的情況下,二十幾發炮彈,竟然只有區區兩發炮彈,分別命中水澳幫兩條槳帆船的船頭和船艙,其他的全部落入了海中,白白浪費了大量寶貴的火藥和炮彈。
看到這點,林亞孫當然是放聲狂笑,譏諷道:“這么點距離還能打成這樣?這打炮的本事,是師娘教的……,咦?”
林亞孫突然改口當然不是沒有原因,因為他清楚看到,淡水船隊射出的一發炮彈,命中了他的一條槳帆船船頭后,并不是象普通的炮彈一樣把船頭轟出一個缺口,然后繼續向前彈跳靠運氣傷敵。而是在轟中了船頭后瞬間炸開,化做了無數赤紅色的火焰噴射飛濺,爆發著籠罩了船上的大片區域。
再接著,讓林亞孫和無數海盜目瞪口呆的事出現了,火焰中,突然沖出了好幾個身上起火的水澳幫海盜,在甲板上慘叫翻滾,拼命哀求同伴救命,聲音凄慘得仿佛不似人聲。
“這是什么炮彈?開花彈?不對啊,開花彈是會炸,可不會噴出這么多火啊?還連人都能直接燒著?”
林亞孫滿頭霧水的時候,旁邊的林明亮突然伸手指著一個方向大喊起來,“幫主,快看我們的那一條船!”
順著林明亮指點的方向看去,林亞孫剎那間又差點把眼球給瞪出眼眶,另一旁的海面上,一條船艙中彈的槳帆船,竟然在片刻之間就是滿艙濃煙,不斷吐出火苗,船艙里的水澳幫海盜慘叫著紛紛出艙逃命,身上還或多或少的帶著一些火焰,驚慌失措得象一群炸了窩的兔子。
這時,又是一連串的炮擊聲響起,一枚枚炮彈再次破空而來,結果這一次,許多比較細心的海盜都忍不住發出了驚叫,指出道:“那是什么炮彈?怎么會變紅?以前的炮彈不這樣啊?”
類似的驚叫當然無法阻止炮彈的轟擊,不是很猛烈的爆裂聲中,又有兩枚赤紅色的炮彈先后命中了水澳幫的兩條海船,也和之前的同伴一樣觸物即炸,聲音微小的噴射出大片火焰與熾熱焰流,而不幸被火焰或者焰流波及的海盜無一不是身上起火,還有兩個特別倒霉的海盜連胡須都被直接燒著。
更讓林亞孫等海盜心驚膽戰的還在后面,最先兩條中彈的槳帆船上,那些身上起火的海盜盡管已經是拼命的滿地打滾試圖熄滅身上火焰,同伴也盡了最大努力給他們,然而不管是如何拍打澆水,那些倒霉的海盜身上火焰就是不見熄滅,直把他們燒得是鬼哭狼嚎,生不如死。
最后,實在忍受不了烈火焚身的痛苦,一個身上起火的海盜還干脆直接跳進了海里用海水滅火,可是讓水澳幫上下無不駭然的是,這個跳進海里的海盜在海浪中掙扎起伏間,他身上的火焰竟然始終不見熄滅,在海水里也依然保持著燃燒狀態。
與此同時,之前落入海中的炮彈也紛紛浮起燃燒,在海面上形成了一片片大小不一的熊熊火海,隨著海浪起伏飄蕩,將大片海域映得通明。
“這是什么鬼炮彈?這么厲害?!”
看到這點,無數的水澳幫海盜心里終于開始慌了,可是淡水船隊的炮彈卻毫不停歇,依然還在接連不斷的飛來,雖然命中率依然還是十分感人,即便距離已經差不多只剩下了兩百來米,依然還是連可憐的十發一中都沒有辦法達到,然而……
然而架不住淡水船隊的炮彈威力驚人啊!
事實上,也還是在到了實戰中,陳天保和石文山等人才發現凝固廢油彈所蘊含的真正威力,之前把凝固廢油彈用來轟擊已經報廢的漁船時,漁船僅僅只是迅速燃燒起沖天大火,并沒有造成什么附加傷害,看上去還沒有那么可怕和恐怖。
可是在真正的實戰中,情況就完全不同了,凝固廢油彈一旦命中敵船,不僅會導致敵人的船身立即起火燃燒,還會引燃敵船上的其他附屬裝備和雜物,乃至船上的敵人士兵,這些東西燒起來不僅更加猛烈,全身起火的敵兵在慘叫亂跑間,還會給敵人船上造成巨大的混亂和恐慌,甚至引燃更多的雜物。
倒霉的水澳幫船隊也成了凝固廢油彈首次實戰的犧牲品,裝滿著凝固廢油的炮彈只要一旦命中,馬上就是火焰迸射,碰到那里幾就那里起火,濺到那里就那里冒煙,不要說容易點燃的船帆、繩索和旗幟等雜物了,就是堅固耐燒的甲板和船舷這些地方也是馬上燃起熊熊火焰,水澆不滅,拍打不熄,火勢還不斷擴大。
身上冒火的水澳幫海盜還成了一個個移動的火源,絕望慘叫著在甲板上到處滾爬奔走,一不小心就會引燃船上的易燃物,垂死掙扎間,還有一些身上起火的海盜抱住了同伴哭喊哀嚎,燒得同伴破口大罵拼命掙扎不算,還給水澳幫海盜造成了巨大的士氣打擊。
凝固廢油彈對木質戰船所造成的持續傷害,也遠遠超過了劉安云和陳天保等人之前的想象,隨便一發凝固廢油彈只要擊中了敵船,不管是打中了什么位置,爆發出來的火焰就不可能再被熄滅,只會一直附著敵船上熊熊燃燒,給敵人的木質戰船造成巨大傷害。
呼嘯的海風也來助紂為虐,之前在試射時,劉安云和陳天保等人就認為凝固廢油彈造成的火勢蔓延速度已經夠夸張了,然而到了沒有遮擋的海面上,劉安云等人才知道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夸張。
海風凜冽,再加上逆風而行,空氣流動的速度更快,在源源不斷的氧氣補充下,凝固廢油彈燃燒發出的火焰,在蔓延速度這方面遠遠超過了陸地,不過片刻時間,最先中彈的幾條水澳幫海船就已經是大面積起火,即便不敢說是沖天之勢,又絕對可以算得上是火勢熊熊,炙膚生疼。
在這樣的情況下,起火海船上的水澳幫海盜當然是想不一片大亂都不行,一時之間,這些海船的甲板上到處都是大呼小叫的海盜,連滾帶爬四處奔走,或是救助同伴,或是拍打火焰,亦或者是汲水滅火,徹底亂做了一團。
看情況不妙,還從來沒有經歷過類似場面的林亞孫心中同樣是大感慌亂,為了穩定人心,林亞孫除了不斷大喊大叫,命令各船海盜恢復冷靜外,又怒氣沖沖的大喊道:“打旗號!開炮!用船頭炮給陳二龍那個叛徒一點顏色看一看!”
畢竟在船只數量方面占據著絕對優勢,水澳幫的旗艦將開炮命令用旗號打出后,一部分裝備著船首炮的水澳幫海船便先后開炮,將口徑不一的實心炮彈轟向淡水船隊,以此報復淡水船隊的炮擊,順便也爭取壓制淡水船隊的炮火。
普通實心炮彈與凝固廢油彈之間的巨大差距也就此體現,同樣是命中目標,普通的實心炮彈不管是恰好砸實了,或者是彈起來后形成二次傷害,能夠造成的有效傷害都非常有限,所以不管水澳幫的船首炮如何的拼命轟擊,也最多只是在淡水船隊船身上砸出一些破洞,僥幸轟死轟傷幾名淡水船的水手而已,幾乎起不到任何壓制淡水船隊炮火的作用。
相反的,淡水船隊發射出的凝固廢油彈卻對水澳幫船隊形成了碾致命性傷害,只要隨便有一發炮彈命中,就能讓一條水澳幫的海船船身起火,還不管如何拍打和澆水都不會熄滅,只能是眼睜睜的看著火勢越來越大,直到凝固廢油彈自帶的燃料全部焚燒干凈為止,造成的殺傷效果遠比用十枚八枚實心炮彈轟中為大。
如果這條倒霉的海船被兩發乃至三發凝固廢油彈命中,那這條船的樂子就更大了,船身多處火起的同時,火勢的蔓延自然更快,很短的時間內就能互相連成一片,在半個船身上形成熊熊火海。
隨著炮戰的持續,倒霉到這個地步的水澳幫海船還不止一條兩條,迅速變成了三條四條。
還有一條水澳幫的海船更加幸運,正當這條船上的海盜爭分奪秒的給船首炮裝填彈藥時,一枚凝固廢油彈突然轟來,并且要死的不死的恰好轟中了船頭,液態狀的火焰噴射間,馬上就引燃了正在裝填的彈藥,引發了船上的火炮殉爆,發出一聲巨響,將好幾個倒霉的海盜直接拋上了天空。
這聲巨響也驚醒了只顧著追殺淡水船隊的林亞孫,聽到爆炸后,林亞孫回頭先是看到那條船上噴射的巨大火焰,又無比駭然的看到,自己的三十多條海船,竟然已經有半數燃起了火焰,其中有好幾條海船上的火頭還已經形成了沖天之勢,擺明了即便能救回來也得受到重傷。
更讓林亞孫絕望的是,熊熊烈火中,他的船隊不僅已經徹底不成隊形,船只掉隊和落單的情況還非常嚴重,淡水船隊發射的古怪炮彈則依然還在不斷轟來,不管是命中目標還是落入海中都會燃燒起火,把水澳幫船隊所處的位置徹底化成了一片火海,水澳幫海盜不斷落水求救,在海水與火焰的地獄中隨波起伏,掙扎呼救,場面異常凄慘。
“是我在追殺陳二龍那個叛徒,還是陳二龍那個叛徒在追殺我?再這么打下去?我的船隊還保得住嗎?”
難以置信的發現自己的船隊已經處于了極度危險的狀況后,林亞孫只是稍一盤算,就果斷大吼道:“打旗號,停船!全部停船!別追了,先救火,先保住我們的船隊!”
“幫主,那伍家的銀子怎么辦?那可是上百萬兩紋銀的巨款?”
林明亮的好心提醒,結果換來了林亞孫的重重一記耳光和紅著眼睛的咆哮,“還他娘的去想銀子!沒看到老子的船半數都起火了?再這么追下去,老子的船一條都別想保住?!別追了!停船!停船!”
這個時候,率領淡水船隊在前方逃竄的陳天保,也終于目瞪口呆的發現自軍竟然已經占據了絕對上風,而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后,陳天保還氣得直接拔刀去砍船舷,大吼道:“早知道凝固廢油彈這么厲害!老子就應該堂堂正正的和水澳幫打一仗!直接找林亞孫那個狗娘養的報仇雪恨!”
“幫主,那我們干脆掉過頭去找水澳幫算帳如何?”一個手下建議道。
“說話經過點腦子行不行?我們能打廢油彈的榴彈炮全部都被布置到了船尾,掉過頭去怎么找水澳幫算帳?沖到水澳幫前面一直用船尾開炮?”陳天保沒好氣的反問,心里面也益發后悔自己的過于謹慎,錯過了為父母報仇的大好機會。
劉安云當然也知道陳天保的父母就是死于水澳幫的海盜之手,便開口安慰道:“陳將軍,不要著急,等我們擴大了船隊,增添了火炮,然后再找水澳幫報你父母的仇不遲。”
看了劉安云一眼,陳天保板著臉說道:“這可是你說的,你如果言而無信,你和外甥女的事,別想讓我答應!”
話音未落,旁邊的陳天保手下已經笑得普遍都是前仰后合,劉安云則是尷尬苦笑,心里則說道:“你以為我只有施萍一個選擇嗎?簡郁郁那個小美人也配得上我,而且手感還相當不錯……。”
回憶到這里,劉安云還忍不住非常懷念的摸了摸自己的雙手掌心,努力回憶那個時刻的美妙觸感。
事還沒完,用凝固廢油彈讓水澳幫知難而退后,又過了幾天時間,淡水船隊總算還是比較順利的回到了臺灣寶島,不過劉安云并沒有讓船隊直接返回淡水碼頭,而是隨便找了一個借口,把船隊先帶到了后龍碼頭停靠。
再接著,劉安云又派人去把伍國瑩父子叫到了面前,伍家父子不疑有他,乖乖的過船來給劉安云行禮,然后伍秉鈞還一見面就向劉安云笑嘻嘻的問道:“劉大人,怎么把我們直接帶到后龍來了?是不是想和我們商量在那里開采油井?”
“油井的事以后再說,我們先商量一點其他事。”
劉安云的笑容可掬,溫文爾雅的說道:“伍東家,兩位少東家,情況你們也已經親眼看到了,黑水溝上海盜橫行,嚴重威脅到了海上客商的安全,為了打擊海盜和保護海上貿易,本官打算更進一步擴大淡水海上稽查隊的船隊規模,但是這么做肯定要耗資巨大,所以本官還想請伍東家和二位少東家慷慨激昂,贊助我們淡水海關稽查隊一筆軍餉。”
笑容瞬間凝固在伍家父子的臉上,悄悄交換了幾個眼色后,伍秉鈞很是小心的說道:“劉大人放心,答應了陳將軍的五萬兩銀子護船費,我們一定馬上送到。”
“護船費是護船費,軍費是軍費,二者不能混淆為一體。”
劉安云笑得更加溫和,說道:“而且區區五萬兩銀子,對淡水稽查隊來說也不過是杯水車薪,所以本官希望伍東家和兩位少東家能夠仗義出手,在五萬兩銀子之外,另外再捐獻給淡水海關一百五十萬兩銀子,用來購置戰船,雇傭水手,供養鄉勇,保護淡水口岸的安全。”
“一百五十萬兩銀子?!”
伍家父子一起驚叫了起來,然后伍秉鈞還大喊道:“劉大人,伱這是明搶!”
劉安云直接笑出聲音,說道:“呵呵,兩位伍少東家,不知道你們還記不記得林平侯這個人?他的兩個兒子被浸了豬籠以后,他因為又被查出參與了一些走私案,被移交給了本官管理的淡水海關衙門關押,至今還關在淡水海關的牢房里,由本官的人嚴密看守……。”
劉安云的話還沒有說完,伍秉鈞和伍秉鑒兄弟就已經臉色大變了,伍國瑩則是因為不知道其中厲害,還怒氣沖沖的問道:“那有怎么樣?與我們伍家有什么關系?”
“伍東家,非常抱歉,關系大了。”
劉安云圖窮匕見,終于拿出了自己早就準備好的林平侯口供,微笑說道:“林平侯供認,伍東家你的兩位公子不僅唆使他親手毒死了他的生父,還連毒藥都是你的兩位公子提供的。另外林平侯還招供說,指使他的兩個寶貝兒子縱火焚燒媽祖廟,試圖挑起淡水民變,也是你這兩位公子的杰作。”(見本書第九十五章)
伍國瑩的臉色徹底大變了,趕緊扭頭去看自己的兩個兒子,見他們一起都是面如土色全身發抖,伍國瑩立即明白情況不妙,趕緊上前兩步,在陳天保和石文山等人的監視下接過林平侯的口供觀看,然后臉色也逐漸就變得無比蒼白了……
欣賞著伍家父子的絕望神情,劉安云又微笑著說道:“伍東家,兩位少東家,我知道以你們伍家的財力和人脈,如果換成了在平時,這樣的事徹底擺平肯定不是什么難事。可是現在十分不巧,目前你們最大的靠山廣州海關和廣州十三行已經恨不得把你們剝皮抽筋和寢皮食肉了,所以這些事情仔細追查起來,你們自己說,你們會是一個什么樣的下場?”
言罷,劉安云還又奸笑道:“助兇殺父,忤大逆!蓄意挑動民變,形同謀反!隨便那一條,都足夠讓你們伍家被朝廷抄家滅門啊!”
“劉大人,饒命啊!”
伍家兄弟再也招架不住心中的恐懼,只能是趕緊跪下向劉安云磕頭求饒,伍國瑩也毫無辦法,同樣是乖乖的跪下拼命磕頭,哀求道:“劉大人饒命,劉大人饒命,還請劉大人高抬貴手,放過我們伍家一馬吧?”
“放心,本官不是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人。”
劉安云大言不慚的自我吹噓了一句,又說道:“樂輸一百五十萬兩軍費,這事情就算結了。然后你們父子想去那里去那里,就是想繼續留在淡水做生意,本官也拍手歡迎,還保管你們以后平安無事!”
面如死灰的仔細掂量了許久的事情輕重,伍國瑩徹底委頓在了地上,聲音顫抖的絕望呻吟道:“早知如此,之前在廣州,我就應該直接拿出一百二十萬兩銀子來買命!”
“想得倒美!就你們伍家做的那些缺德事,你們以為本官會放過你們?”劉安云冷哼著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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