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元弘之變（8）
除了尊良親王和護良親王，中納言四條隆資和貼身侍衛(wèi)赤松則祐也穿著臟兮兮的衣服，滿臉土氣地坐在那里。
楠木正成行了一禮，將書信交給護良親王。上面寫著服部元成等人調(diào)查的各國有骨氣的武士的名字。
“原來如此，向這些人下達命令就可以了。”
“您的意思是，要想推翻幕府，最重要的是在各國創(chuàng)造討幕的機會。”
護良親王從書信中抬起頭，與兄長尊良親王碰面，緩緩點頭。
“還有，今晚，堡壘的所有建筑物都放火。這騷動敵人城堡很快會有反應，您們趕快逃走吧!”
“這、這是……”
“不，我無所謂。”
平時老實的尊良親王制止了擔心的中納言隆資助。
“中納言長得太高雅了，不適合當雜兵。那樣的話，你還是剃頭當和尚逃跑吧。”
聽著護良親王的戲言，隆資好像看到了自己看不見頭發(fā)的腦袋。“先不說要不要當和尚，那我們待會兒在五條碰面吧。”
用手掌撫摸著自己的頭，回應兩位親王。
那天晚上，從傍晚開始吹起的風喚起了草木的嗡嗡聲，遮蔽了遠處的聲音。
幕府軍以趕走房主的莊屋為大本營。里面的大將們坐在地上，仿佛要把大將的大佛貞直圍起來。
大將之一的足利高氏抱著胳膊，無聊地閉上眼睛。大將之一的金澤貞冬環(huán)視諸將。
“攻打糧草已經(jīng)半個月了，赤坂城也沒有還手之力。據(jù)瞭望者說，都有人餓死了。我想明天應該就是總攻的時候。”高建也持相同意見。但是，討幕之戰(zhàn)就此結(jié)束，他多少感到遺憾。這時，外面的士兵沖了進來。
“城堡著火了，城堡里到處都有建筑物在燃燒。”
“什么？城堡著火了？”
說著，大佛貞直站了起來。于是諸將也一齊站起來，走出軍營仰望赤坂城。
“這是……”
“嗯，城堡著火了。”
“是死心了吧？”
“那么，是自殺嗎？”
諸將紛紛自言自語。
“召集士兵立刻進城，告訴他們里面的情況。”
大將貞直命令親信。
第二天早上，足利高氏帶著小弟直義和執(zhí)事高師直等人進入赤坂城。本丸的營帳和箭樓都被燒塌了，到處都是受傷動彈不得的楠木殘兵。
“兄長，這結(jié)束得太荒唐了。不過，區(qū)區(qū)五百大軍，居然能支撐一個月半之久。”
高氏不顧心中欽佩的直義，一言不發(fā)地巡視城內(nèi)。收集情報的師直也回到了高氏等人的身邊。
“聽受傷留在城里的人說，楠木正成和公主們一起在火光沖天的營帳中自殺了。”
“確認尸骸了嗎？”
“是的，在廢墟中發(fā)現(xiàn)了疑似當事人的頭盔尸體，你看到了嗎？”
“不，還是算了吧，反正都是耍猴。”
高明燮的回答出乎意料。
于是，直義吉看向他，心想怎么可能。
“哥哥認為正成沒有死嗎？”
“還沒有確切的證據(jù)，不過不久你就會明白的。”
聽到哥哥的回答，直義摸著下巴哼了一聲。
消息傳到了駐守山麓的大將大佛貞直那里。
“我告訴你。聽說在燒毀的營帳遺跡中發(fā)現(xiàn)了疑似楠木正成的兜首。經(jīng)向受傷逃得晚的殘兵確認，認定是正成的尸骸，他們放聲大哭。”
“是嗎，這樣就能給鐮倉的得宗大人(北條高時)面子了，把楠木的首級示眾吧。”
心腹離開后，貞直坐在折凳上，沉默不語。
在觀心寺昏暗的正殿中，中院院長龍覺的誦經(jīng)聲回蕩。在他們身后，南江久子等楠木人正虔誠地合掌祈禱男人們平安無事。
對幼子來說只是短暫的痛苦。與虎夜刃丸同歲的表弟明王丸很快就厭倦了，哭了起來，哥哥滿仁王丸丸帶他出去了。但是，虎夜刃丸耐心地坐在母親身旁。嚴肅的誦經(jīng)被沖進正殿的恩地左近打斷。
“夫人，不好了，赤坂城……赤坂城淪陷了。”他的臉色蒼白。
大家都緊張起來。年幼的虎夜刃丸也感受到了大人們的氣氛，不由自主地抱住了母親的膝蓋。
“左近大人，真的嗎？那么，大人又如何？”
“這個……”
左近支支吾吾。和田良子抱著倫子，和甲斐莊的澄子面面相覷，屏住了呼吸。
“請告訴我。”面對語氣強硬的久子，左近沉重地開口。
“昨夜，赤坂城內(nèi)的營房和箭樓一齊燃起大火，早上幕府軍占領了赤坂城。據(jù)說那里有被認為是正成、正季的大將們自殺后的尸體。”
場面瞬間僵住，正季的妻子澄子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其他女人也跟著哭出聲來。虎夜刃丸看著周圍不尋常的情形，不安地抬頭看著久子。
看到大家的樣子，多聞丸站了起來。
“母親、嬸嬸，父親他們并沒有死。父親已經(jīng)考慮周全了從赤坂城逃跑的方法。父親說過要打一場不輸?shù)恼蹋y道會輕易自殺嗎？”
她本以為多聞丸還是個孩子，聽了他的話，久子的心終于平靜下來。
“是啊，多聞丸說得沒錯，我們就等殿下的消息吧。”
聽到大家都信任的久子的話，澄子也擦了擦眼淚。
第二天，觀心寺的山門發(fā)生了一點騷動。自從山賊闖入以來，僧兵戒備森嚴，驅(qū)趕陌生人。在那個山門，有個戴著臟腮的百姓要進寺，和僧兵們發(fā)生了爭執(zhí)。
在這騷動中，中院院長龍覺趕到了山門。百姓一看到龍覺的臉，就放下心來。
“這、這是七郎大人(楠木正季)嗎？還好你平安無事。聽說赤坂城陷落，我很擔心。正成大人和公主們(尊良、護良親王)也平安無事嗎？”
“哥哥和公主們都平安無事，這也是如意觀音保佑的。”
龍覺露出放心的表情。
“到里面去，女人們看見后一定會很高興的。”
正季跟在龍覺身后，向中院的客房走去。
在客房的玄關，發(fā)現(xiàn)楠木正季的身影，第一個跑過去的是他的妻子甲斐莊的澄子。
“啊，你還好吧？你們都平安嗎？”
“我從大塔宮大人(護良親王)那里聽說你們遇到了困難，雖然吃了不少苦，但大家都平安無事就好了。”
“你……”
重復著這句話后，澄子就像繃緊的弦斷了一樣，當場癱倒在地。
相反，虎夜刃丸卻精神抖擻地撲向正季。
“哦，虎夜刃丸。”
他雙手高高舉起高興的虎夜刃丸，又放下來。
南江久子也和多聞丸等人一起趕來。
“七郎大人，大家都沒事吧？”
對于這個問題，正季最后報以溫和的笑容。
“哥哥也平安無事，公主們也在點火之前出了城。”
“是嗎？不過，我聽說赤坂城被攻陷，楠木人自殺了……聽說殿下的首級被曬在外面，我非常擔心。”
“這當然是哥哥的計謀，他的首級是用戰(zhàn)死的士兵代替的，哥哥已經(jīng)開始準備下一場戰(zhàn)斗了。”
“是嗎……”
一向剛強的久子也癱坐在地。
“這次的戰(zhàn)爭，我們必須在沒有做好充分準備的情況下作戰(zhàn)。哥哥說下次必須做好充分的準備。他希望女人和孩子也來建造城堡。”
“主公對我們這么說。”
久子坐著，環(huán)視著大家觀察他們的反應。
于是，澄子問：“嫂子大人，與其在這里擔心，還不如和大人在一起更放心。到時請務必讓我來幫忙建造城堡。”
“是的，我也有同樣的想法。七郎大人，我樂意幫你。”
“太好了，我可以幫你打仗了。”
虎夜刃丸的二哥持王丸和堂兄滿仁王丸感到高興。但是，恩地左近卻無法釋懷。
“七郎大人，雖說是造城，但赤坂城已經(jīng)落入幕府之手，你打算怎么辦？”
“這次要在千早，在金剛山山麓的支峰造城。”
“嗯，在那樣的地方……連當?shù)厝硕疾粫サ牡胤浇ǔ潜び幸饬x嗎？”和田良子瞪大了眼睛。這也難怪。千早是離村子很遠的深山。
“哈哈哈，嫂嫂，別擔心。如果沒有意義，就當作有意義吧……這是哥哥說的話。”
“我明白了。總之，我們相信殿下，只會去幫忙。”
聽了久子的話，良子和澄子都用力地點了點頭。大家都恢復了活力。
良子抱著倫子，輕輕舉起拳頭。
“好，那大家一起努力吧。”
坐在地上的久子和澄子也站了起來，和孩子們一起舉起拳頭。
“哦哦。”
虎夜刃丸遲了一步，也舉起了拳頭。
“哦。”
那可愛的身影，讓大家暫時忘記了即將開始的艱難戰(zhàn)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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