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骨

        木木籽/文20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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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你會三歲畫老？”

        一個女人帶著寬沿的帽子遞給他一張照片。

        “沒錯。”年輕的沈翊非常驕傲，想也沒想就接過看了一眼，“你要我畫出他成年的樣子？”

        “是。”女人回答他。

        他拿起畫筆，沒再繼續多問。

        他來這里，本來就是因為這里人少，安靜。至于畫什么，都可以。

        沈翊用油彩在碼頭的廢棄墻面上給她畫了一幅畫。

        女人耐心的站在一邊等他，帽檐遮住了半邊臉，只露出了一截細白的下巴。

        “啊，原來真的可以。”女人勾起紅唇笑了一下，驚嘆又滿意，“你很厲害。”

        她說完就拿出手機對著墻面拍了一張照，轉身離開前對他說了一句“謝謝你啊。”

        沈翊沒有回答，他抱著胳膊站在自己的畫像前欣賞了一陣。

        忽然，天空下起了小雨。

        沈翊開始沒在意，結果發現面前的墻上出現了不該有的紅色。

        他摸了一把自己的臉，發現那是，血！！

        瓢潑的血雨兜頭罩下，擦不完抹不盡！

        那血順著頭皮流下來，流到了眼睛里，唇縫里。

        滿嘴的血腥味怎么吐也吐不干凈！

        “不——”

        沈翊一下子驚醒了過來！

        又是噩夢……

        同一場噩夢。

        “玲瓏公寓發現一名女性死者。腹部有刀傷，從現場看，只是少了一部手機。室內也沒有被翻動的痕跡，也沒有財務的丟失。”蔣峰一路走一路說，他大膽猜測，“所以很有可能是仇殺。或者是情殺。”

        ”準備排查她的社會關系人，附近監控拿回來了嗎？”

        杜城是北江分局最年輕的刑偵隊長，但是多年的刑偵經驗告訴他凡事不要輕易下定論。

        “拿回來了，小馬正在看。”

        沒多久蔣峰激動的走過來，“城隊，有線索！有位快遞員自稱見過嫌疑人。”

        杜城，“把人帶來問話。”

        “是！”

        很快他們發現，那位快遞小哥根本沒看清嫌疑人的正臉。

        快遞小哥第一次被好幾個警察圍著，有點緊張，“那，那天雨很大，那單東西很重，我上了電梯就蹲著喘了口氣，哦，對了，我好像看見他的袖管一直在滴水。”監控畫面正好調出，快遞小哥激動道，“對對對，就是他，他穿著雨衣！”

        杜城，“他出了電梯去了哪里？”

        小哥抓著頭發一臉不知所措，“我，我不知道，我到了訂單樓層就出去了。沒再回頭看。”

        ……

        “城隊，監控顯示嫌疑人最后出現在這里！”

        “好！”

        杜城正準備組織警力出動，張局叫住了他，“你等一下杜城。”

        “什么事張局？”

        張局，“我找了一位厲害的畫像師來協助你們破案，他已經在根據快遞員的口供畫像了，到時候會把結果發到你手機里。”

        “畫像師？我們局里什么時候有這號人物了？”杜城嬉笑著，完全不當回事。

        那種全靠主觀臆斷畫出來的東西，基本沒什么參考價值。其他分局里的那些畫像他看的多了，那位置，基本上就屬于一個閑職。

        “馬上就要有了。”張局一臉神秘的說。

        杜城根本沒往心里去，北江分局的畫像師張局絞盡腦汁不知道向上申請了多少回，哪回真的成了？

        他也就聽個響。

        杜城做勢看了眼表，“哎呀，我這趕時間。”說完就溜了。

        “那畫像師……”

        杜城聽著頭大，腳下步子走的就更快了，邊走邊擺手，隨口應付道，“知道知道！那什么，畫像，收到了我會仔細參考的。”

        張局看他那樣子，笑罵一句，“沒個正形！”轉手就把杜城的手機號推送給了沈翊。

        他們在嫌疑人的樓下已經等了三分鐘了。

        杜城多次要直接行動，都被蔣峰勸了回來，杜城坐了十幾秒，又要開車門。

        “哎，頭兒，咱們不再等等嗎？”蔣峰第三次勸道。

        杜城心里憋著一股子不知道從哪里來的無名火。

        也許是從剛才張局跟他說有個厲害的畫畫的正在協助他們一起查案那刻起，這股子無名火就已經不知不覺的燒起來了。

        “等什么？一大幫警察杵在兒等一畫畫的，像話嗎？”杜城語氣不耐。

        “走，準備干活！”

        “哎，頭兒你等等我啊！”蔣峰趕緊下車。

        這棟居民樓一眼望上去至少二十層。一層十戶算起，起碼兩百戶人家。

        蔣峰抬頭看了一眼就眼暈加頭暈，“這怎么查？要不咱還是等等那畫像的？”

        自從那次事件后，畫畫的人在杜城心里完全沒有好印象。

        等什么畫畫的！凈耽誤事！

        “以前沒有畫像師的時候怎么辦案的，現在就怎么辦！”杜城面色很差的說，“通知物業，把電梯停了，一層層查！”

        蔣峰摸了一把鼻子，覺得自己今天倒霉透了。“我這就是多余問！”他跟旁邊的小馬抱怨了一句。

        小馬笑嘻嘻的瞥了一眼前方一馬當先的隊長，問，“你不覺得咱頭兒今天的火氣有點大？”

        “覺得了，為什么？”

        小馬一臉高深，“我怎么知道。”

        “去你的，不知道給我在這里擺譜！”

        ……

        等爬到第八層的時候，蔣峰就已經開始有點喘氣。

        我的老天哪，這一半還沒到！

        杜城卻依舊一臉輕松，他上前詢問一位頭發花白的老阿姨，“阿姨您好，我想問下，您有沒有見過這棟樓有一個瘦瘦高高的男孩，二十多歲。”

        “你們是干嘛的？”老阿姨滿臉的皺紋里寫滿了不耐煩。

        “阿姨，我們是警察。”杜城說。

        阿姨一聽是警察，立刻捋平了皺紋，笑的跟花兒一樣，“啊，是警察同志啊！”

        阿姨變臉速度奇快，轉臉就是一位積極配合好市民的樣子。她抱著一個盆走近兩步，殷勤的告訴警察同志，“我們樓靠近學區，住著很多大學生。我看這都是瘦瘦高高二十來歲的樣子。”

        那阿姨說完怕人走，一把拉住警察同志的手臂，竟開始說起自己那點子事兒，“哎警察同志，我有困難要上報。”

        “你看我們這物業，我反應了很多次了，這管的都是些什么呀，樓道里這個烏糟糟的，全是亂丟的雜物。”

        杜城被抓著衣袖一臉無奈，“不是阿姨，我們正辦事呢。”

        阿姨像是沒聽到，頓時潑辣起來，“我說警察同志，你們到底是不是為老百姓服務的，你們到底管不管這事兒呀？”

        這時，樓上走下來一位拿著電話的瘦瘦高高的男子，男子歪著半邊身子拄著拐杖，正在打電話。

        杜城例行公事的隨口問了一句，“你住幾樓？”

        男子頭也沒抬立刻回答了他，“十樓。”

        “哦。”杜城一點頭，側身讓人過去。

        旁邊阿姨還在喋喋不休，嗡嗡的很吵人。杜城卻突然想到什么般眉頭一擰，拔腿就去追人。

        “你給我站住！”

        男子看警察追上來了，扔了拐杖扭頭就跑！

        杜城在一條后巷里把人截住了，一邊給人上手銬一邊嚴詞警告，“你給我老實點！”

        蔣峰和小馬隨后趕到。

        就在這時，褲袋里的手機“叮”的響了一聲。

        杜城拍了拍手，“就這人了，帶走！”蔣峰小馬立刻上前把人架走。

        杜城平了口氣，這才抽空拿出褲袋里的手機隨意的看了一眼。

        是一個陌生來電發來的圖片。

        面部識別自動解鎖，很快，杜城在自己手機屏幕上看了一張和剛才那嫌疑人一模一樣的臉。

        他挑了下眉，隨即“嘁”了一聲，收起手機。

        北江分局。

        案情回顧的時候，蔣峰拿著那張打印出來的素描驚嘆，“嘿，還別說，真的挺像的。頭兒，你抓人的時候，沒看到照片吧，怎么一抓一個準？”

        杜城點了一下自己的手機，說，“如果你真的在打電話，我問你幾樓，你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嗎？”

        蔣峰恍然大悟，“啊，說的很有道理！”

        杜城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有道理你怎么沒想到？”

        蔣峰憨笑著拍馬屁，“那不是沒您經驗豐富么。”

        ……

        剛散會，蔣峰就聽見外頭大辦公室里李晗的笑聲。

        “怎么回事，這么高興？”他好奇的湊過去問。

        李晗激動道，“嘿嘿嘿，我們局里新來的畫像師到了，是個絕對的大帥哥！”

        蔣峰對這位技術科的李晗妹子有點那什么，好感。

        聽她一臉興奮的談論著一位不知道是誰的帥哥，心里頓時就有點不是滋味。

        蔣峰干巴巴的問道，“哦？大帥哥？怎么樣的大帥哥？能有我帥？”

        他說話的時候特意把自己剛健身有點成效的側二頭肌往李晗妹子那邊側了一下。

        他自己覺得非常英武，嗯，很滿意。

        但李晗似乎完全沒看見，理所當然的下了定論，“當然要比你帥啦。”

        她說話的時候眼睛笑的跟花兒一樣，根本就是在想著另外一個人。

        蔣峰被氣到了。

        “那畫像師呢，在哪里？”他要當面比顏！

        又是畫像師？

        跟在后面出來的杜城聽到了最后一句，面色不善的問李晗，“張局找來的？”

        李晗被從她背后突然出來的杜城嚇了一跳，城隊也在啊。

        她眨巴著眼睛，一臉無辜，目光卻忽然有點閃爍不敢正面看杜城。

        “張局真的找來了畫像師？”杜城問。

        李晗被問的只能硬著頭皮回答，“啊……對。”

        “在哪里？”

        城隊明顯來者不善啊！

        “啊這，這個……”

        這才是最不好說的事情啊，我為什么會在這里！李晗心里已經哭了，但對上杜城微皺的眉頭，還是很沒有底氣的老實說了，“那個，在406……”

        杜城瞬間像是被點著了一樣，“張局竟然把人安排進了406？！！”

        他轉身就往406走。

        李晗雖然剛來沒幾年，但多少知道點內情。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知道事情要遭，可是她根本攔不住杜城啊！

        李晗一路跟著小跑，試圖勸解，“不是，城隊，那是咱們新來的同事，您別嚇著人。哎，城隊，城隊……哎呦！”李晗差點撞上杜城的背。

        杜城突然剎住車，因為他在406的門里看見了一個人。

        一個他怎么也想不到，會在北江分局再次見到的人！

        這人還成了他的同事？怎么可能！

        “竟然是你？！你在這里做什么！”杜城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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