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可莫要辜負了佳人的一番美意啊。
蘭云止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沈韻禁不住蹙起了眉頭。
“陛下何出此言?”
“此處又無旁人,以我們之間的交情,何必一口一個陛下,叫得如此生疏。”
沈韻神色不變,不卑不亢道:“該有的規(guī)矩,還是要有的。”
“規(guī)矩?”
蘭云止瞇起眼睛輕輕地笑了:“倒是不知,站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跟我的人抱作一團,算是哪位祖宗留下的哪門子規(guī)矩?”
似乎是顧及到已經在沈韻懷中睡過去的少年,蘭云止的聲音不大,語調甚至堪稱輕柔,可那股子挑釁的意味幾乎已經滿溢而出。
面對蘭云止的詰問,沈韻還是那副不動聲色的樣子,他毫不避諱地對上蘭云止審視的目光,語氣平靜,不卑不亢。
“陛下之前說過,會保護好他的。”沈韻一字一句說得清晰。
蘭云止聞言臉上的笑容不變,眸光卻透出些審視:“這是在質疑孤?”
沈韻眸光微斂,低聲道:“不敢。”
“倒是看不出來啊。”
蘭云止微微抬起下巴,斜睨著貌似謙卑的青年。
“公主府的那場大火,若是沒有小沈大人從中里應外合,恐怕還真燒不起來。你說,那么多死不瞑目的孤魂野鬼,若真有一日找回來尋仇,究竟是會找你,還是會來找孤呢?”
“……”
“哦,對了。阿宵他,還不知道吧?自己的父親可不是死在了火里,而是成了某人的刀下亡魂。不過,關系也不大,畢竟小沈大人的這位表弟本來就和你不對付。也就不差這一樁新仇舊恨了。”
蘭云止一面說,一面觀察著沈韻的表情,見對方面色如常、并沒有什么情緒波動,似乎是有些掃興。
“為什么不說話?莫非是后悔了?”
“陛下所言,皆為事實。無可辯駁,臣也無意辯駁。”
“好啊,這兩句話倒是說得痛快。孤呢向來欣賞痛快人。痛快人說痛快話,只要小沈大人能夠盡心盡力地將本職工作完成,你所在乎的人自然就能夠安然無恙。”
沈韻聞言停頓了片刻,終于還是低下了頭。
“臣明白。”
見此,蘭云止?jié)M意地笑了,他輕巧地揮了揮手:“既如此,便早些回去吧。莫要讓伯父在家中久等了,這親父子哪有隔夜的愁啊。”
蘭云止說著伸出手,從沈韻的懷中輕輕接過了少年。
沈韻看了一眼閉著眼睛毫無所覺的少年,沒有立刻離開。
蘭云止看著欲言又止的沈韻,微微揚了一下眉毛:“還有事?”
“希望陛下能夠記得自己說過的話,畢竟這孩子已經——”
“比起關心旁人的事情,小沈大人不如更多地專注于自身。”蘭云止笑瞇瞇地打斷沈韻的話。
“話說回來,像小沈大人這般年輕有為的青年才俊,也是該有一段好姻緣作配。聽聞陸沈兩家舊時便有婚約,如今陸家大小姐已然出落的亭亭玉立,才情皆是上品,更可貴的是陸小姐的一顆癡心全部寄托與你。”
蘭云止說到此處微微地頓了頓,意味深長道:“可莫要辜負了佳人的一番美意啊。”
蘭云止說完,便抱著人轉身離開了。
留下沈韻在原地,注視著二人的背影漸行漸遠,眸色在明媚的燭火中逐漸變得深沉。
然后抬腿向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牢頭迎上來,行了個禮之后,殷勤地詢問起沈韻是否需要移步處理一下傷口。
沈韻這才想起,手上還有剛才搶奪匕首時留下來的傷。
血已經基本止住,就是看著有些嚇人。
“無妨,一點小傷而已。”
他說,想起關在暗牢中愈發(fā)神志不清的表弟,不由地有些頭疼。
“表少爺如何了?”
“回大人,都仔細檢查過了,沒有什么大礙,主要是表少爺身子骨本來就差些。這次情緒激動之下眼底的舊傷才會崩裂,現(xiàn)下已經止住了。就是這義眼暫時應該是裝不上了。”
“那就先空著。等以后情況好轉再說。”
“是。”
牢頭頷首,笑著道:“大人吩咐過的,要好生照料表少爺?shù)囊率称鹁樱@一點盡管可以放心。只不過——”
沈韻擺手,示意對方有話直說。
牢頭于是摸著鼻子不好意思道:“表少爺雖然睡過去了,但似乎睡得很不踏實,一直在叫著什么、什么清粥,屬下就尋思著,是不是要把食物給換的清淡一些。”
“不必了。一切照舊就好。”
牢頭不懂,沈韻自然知道黎宵口口聲聲叫著的,可不是什么清粥小菜的清粥。
而是……喻輕舟的輕舟。
沈韻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不由地嘆了口氣。
究竟是什么時候起,這一切開始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發(fā)展,直到變成如今這副一發(fā)不可收拾的模樣。
對了……
是那一年的春天。
早就已經下葬了的蘭云止忽然現(xiàn)身在眼前,身邊還帶著原本應該聽命于公主府的死士。
不是易容或者單純的相似。
以沈韻的眼力,一眼就可以看出,這個人確實就是他所認識的那個蘭云止本人……至少在肉身上是這樣。
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盡管在外形和聲音上毫無破綻,就連一些細微的習慣與小動作上都看不出什么問題。
——但就是給人一種若有似無的違和感。
沈韻最終將其歸結于,人在短時間內遭逢巨變、又經歷過生死之后,性格上自然產生了變化。
因為,眼前的這個蘭云止對于從前二人之間的往來,知道得一清二楚。
蘭云止開門見山地表示,他需要沈韻的幫助。
“此番前來,是希望小沈大人能夠支持我登上帝位。”
聞聽此言的一瞬間,沈韻還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但對方臉上那種篤定的表情告訴他,他沒有聽錯。
“憑什么?”沈韻反問。
他與蘭云止確實是舊識不錯,但還沒有達到能為了對方的一句話賭上全部身家、以身犯險的程度。
像是看出了沈韻的不認同,蘭云止笑笑,并不生氣。
“無妨,此次前來也不過是為了支會小沈大人一聲,并非一定要得到明確的答復。畢竟,我也并非強人所難之輩。只是希望他日,小沈大人在看到我的誠意之后,能夠改變心意。”
說罷,便利索地起身走人。
沈韻見蘭云止一行人真的要走,忍不住還是出聲叫住了對方:“就這么走了,不擔心我告發(fā)你嗎?”
蘭云止停下腳步,審視地看了沈韻兩眼,然后輕描淡寫地擺了擺手。
“我相信小沈大人不是那種不知變通之人。況且……”
他頓了頓,又笑了笑:“群龍無首,必將招致大患。若是時局動蕩、民不聊生,恐怕也不是小沈大人想要看到的吧?”
沈韻心中一動。
當今圣上稱病不出已有月余,朝臣之中因此流傳出許多說法。
但……
尚且沒有一個人提出過國君或許已經不在的可能性。
可蘭云止的話里話外都在傳遞出這樣一個信息。
如果是真的……
“好好想想吧,于公于私,我都希望我們可以繼續(xù)做朋友。”
蘭云止沒有留給沈韻過多考慮的時間,在這次拜訪后的不久,宮中就傳出先皇駕崩的消息。
而繼位者則是因為先天不足而常年纏綿病榻的三皇子。
這位三皇子雖然名不見經傳,卻是先帝親自執(zhí)筆立下的繼承人,也是現(xiàn)今唯一活著的一位皇子,在正統(tǒng)性上無可指責。
絕大多數(shù)人也就睜一只眼睛閉一只眼睛地接受了。
至于不接受的……
幾乎都在極短的時間內,以近乎不可思議地巧合,卷入到了各種天災和意外事故之中,失去了繼續(xù)發(fā)表意見的可能性。
于是,壓力很快給到了沈韻。
是時候該交一份足夠誠意的投名狀了。
沈韻預感到會有這么一天,卻沒有想過,目標居然會是公主府。
“很驚訝?”蘭云止笑著問。
“有一點。”沈韻實話實說。
畢竟,當初若非黎宵從中周旋,蘭云止這個人也許早就不存在了。
“那聽完接下來的事情,小沈大人恐怕會更加驚訝。”
說到這里,蘭云止故意停頓了一下,才放輕聲音緩緩道:“如今公主府中早就沒幾個活人了,就連那府中的男主人其實也已經被妖物附身。”
聞言,沈韻著實吃了一驚。
實在是對方所言太過于驚世駭俗。
這時就聽蘭云止道:“小沈大人難道就不好奇,黎宵為何天生樣貌不同尋常。而他的母親元公主,又是為何在一夜之間發(fā)了失心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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