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不僅如此,他的手還擱那人的臉上摸來摸去呢。
聽到黎念的話,枇杷靜靜看了他一會兒。
“為什么要問我?”枇杷問,“這本來不就是你的居所嗎?”
“是啊,是孤、是我的居所不錯……”
黎念說著,將視線扭到了一邊:“可是只有一張床。”
頓了頓又道:“椅子里睡不踏實,地上就更不用說了,還有……還有這么亂七八糟的東西堆得到處都是。”
枇杷瞧了瞧那些被對方稱作亂七八糟的東西的物件,不是難得一見的書畫典籍,就是稀罕的珍寶器具……
光是其中一方不起眼的墨品,就已經價值不菲。
更不用說,蘭公子那般愛惜物品之人,斷然是說不出這樣的話的。
而青年那種小心翼翼的態度,顯然也不是沖著枇杷這個人來的。
黎念大抵已經把枇杷當做那個喻道長來看待,或者連他自己其實也都分不清,這點從對方先前語無倫次的激動話語中也可以得到驗證。
想到這里,枇杷心中了然,干脆道:“那就睡一張床。”
這樣直接的回答明顯是青年始料未及的,他的眸子一下子睜大了。
那張蒼白得略顯病態的面孔上倏地浮起薄紅,那顆紅色淚痣非但沒有因此顯得黯淡,反而更艷麗了幾分。
“這……這……”
明明是他自己起的頭,得到想要的答復之后,反而猶猶豫豫地忸怩起來。
枇杷不是很能理解這種曲折的心事。
“若覺得不妥,那還是——”
他話音未落,就被對方急急打斷。
“無妨!沒有任何不妥!我、我情愿如此的!”黎念口口聲聲地嚷著,那樣子怕不是下一刻就要賭咒發誓,以表誠心。
枇杷對那些不感興趣,只是說夜深了,若是沒有別的事情就早些休息吧。
一次性將青年其他多余的話全都堵回了嗓子眼。
到床上之前,黎念磨磨蹭蹭半天,一會兒翻翻書啦,一會兒摸摸硯臺啦,一副閑不下來的樣子,眼睛卻有意無意地往床上瞟。
枇杷懶得跟對方掰扯,他也確實累了。
確認過沒有其他事情之后,就直接脫了外衣,在靠里的那一側躺了下來。
他躺下之后,果不其然,過了沒多一會兒,屋里的燈就熄了。
黑暗中響起窸窸窣窣的動靜,接著床鋪輕微往下沉了沉,一個人的氣息從身后籠罩過來,帶著沐浴后的淡香和微熱的體溫。
一只手悄悄搭上了枇杷的肩膀,在沒有第一時間接收到抗拒的信號之后,它似乎大膽了一些,指尖摩挲著薄薄的里衣,緩緩向下滑去……
枇杷還是沒有動,只淡淡說了聲:“陛下說過的,不會對我做任何我不愿的事情,此話可還當真?”
話音落下,那只得寸進尺的爪子驀地一頓。
終于還是撤了回去,而后不遠不近地響起有些訕訕的話音。
“孤沒打算做什么,就是……想幫你把被子蓋好些,黑燈瞎火的看不真切,手上也沒個準。”
枇杷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
“時候不早了,睡吧。”
——睡吧。
枇杷也在心里對自己說。
隱約希望這是一個夢,可當真醒來,就真的能知道該何去何從嗎?
這一夜不長,卻斷續做了許多夢。
甚至還夢見了那個喻道長。
就站在他的身后對他說話,枇杷想轉過去看看對方,可無論如何都動彈不得。
【對不起啊,因為我的緣故,害你經歷了這些事情。】喻輕舟滿懷歉意地輕聲道。
枇杷心想道歉有什么用,比起在這里說些有的沒的,還不如立刻馬上原地復活。
反正那些人死去活來這么多年,只是放不下喻輕舟而已。
自己在中間也就是起了個承上啟下、睹物思人的作用。
若真正的喻道長回來了,自然也就沒了他這個局外人的用武之地。
【不會舍不得嗎?】
喻輕舟問,他似乎能夠直接聽見少年內心的想法。
聽到這話的枇杷笑了,他直言。
【舍得如何,舍不得又如何?不是我的終究不是我的。就算用一刻的僥幸贏得了一時的歡愉,卻要賠上余生的惴惴不安、終日惶惶,這樣的茍且偷生難道就值得?】
喻輕舟像是有所觸動,好一陣沒有說話。
枇杷禁不住懷疑,是否是自己的話說得有些重了,畢竟借著前世今生的由頭纏著自己不放的并非身后之人。
而且雖然尚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么,不過種種跡象已經表明這位忙亂了小半生的喻道長,最后非但算不上善終,甚至還落得個不得好死。
枇杷忽然有些好奇。
【小道長——】他學著那些人的樣子喚了一聲。
聽到少年這樣叫他,喻輕舟似乎有些驚訝。
枇杷不緊不慢地問道:【所以,那么些人里,小道長究竟最喜歡哪一個呢?】
【……】
見喻輕舟還是沉默著不說話,枇杷有些納悶又有些好笑:【該不會,一個都選不出來吧?還是說其實你每一個都——】
沒想到這一次青年卻又把這個問題拋了回來。
【那你呢?】
【我?】
【對啊,你又喜歡誰呢?】
喻輕舟的聲音輕輕的,很溫和。
饒是如此,枇杷還是有種被人戲耍的感覺,禁不住在口中嘟囔:【這是問你呢,小道長,怎么忽地反問起我來了?】
聽到少年抱怨般地話語,喻輕舟也不生氣,反而輕輕地笑了。
【是啊,為什么呢?】
他自言自語般地說著,頓了頓又道:【大概是因為,我們原本就是一個人吧。】
【……】
【你問我,其實就是在問自己,答案自然也在你自己的心里。】
枇杷想說不是的,他是他,喻輕舟是喻輕舟。
他們從來都不是一個人,也不該混為一談。
可是好不容易掙扎著恢復了行動力,驀地轉過身來,身后卻是一個人都沒有。
喻輕舟居然不見了。
又或者,從來都只有他一個……
四周白茫茫一片,枇杷好像是被困在了大霧之中。
走來走去,都只是一樣的風景。
惴惴不安間,他忍不住拔足狂奔起來,可惜,無論他如何用力地奔跑,直到筋疲力盡,直到不得不四肢癱軟地摔倒在地上。
入眼所見皆是茫茫白霧。
咔嚓——
一道古怪的輕響突兀地傳進少年耳中。
枇杷低頭一看,忽然發現雙腳腳踝不知何時已經被鐐銬牢牢鎖住,不僅如此,他的手腕和頸項間也同時傳來皮具冰冷的壓迫感。
許多根顏色各異的金屬線從他的腳下蜿蜒出去,纏繞著消失在白霧的另一頭。
枇杷對自己所見到的一切感到萬分疑惑。
這究竟是……是哪里?
——為什么,竟會讓他有似曾相識之感?
正在此時,頭頂忽然傳來低沉渾厚的莊嚴嗓音。
【犯人***由于違反法典***條例,鑒于***情節,建議數罪并罰,處以***的特別刑罰,即日起生效……】
咚得一聲,法槌重重落下,幾乎像是砸在了枇杷的頭頂。
可是當他抬頭去看時,卻只望見了一片深邃蠕動的暗紅色。
四面水流涌動的隆隆聲響,還有不知道放大多少倍的怦怦心跳聲,一下又一下用力撞擊著他的耳膜。
除此之外,似乎還能聽到隱約的奇怪嗡鳴,一陣接著一陣,有規律地起落。
枇杷想起了,這是他十歲那年在夢中見過的場景。
那時的他因為不知名的呼喚,從沉睡中被喚醒。想要一探究竟,卻在打開那扇虛空中的大門后,直直掉入了另一個奇怪的地方。
所以,他這是又回來了?
還是說,其實他從未離開過,這許多年來的種種,不過是他身陷囹圄中的一場幻夢。
現在,他不過是又醒了過來。
在想到這種可能性的同時,異聲突響。
那聲音一聲比一聲尖利,一聲比一聲刺耳。
枇杷拼了命的想要堵住耳朵,但是并不能夠做到。
因為那聲音并不來自外界,而是直接炸響在他的頭腦之中。
——停下來!
——快停下來!
心中不斷地發出悲鳴,他痛苦地倒在地上掙扎起來,那些束縛住他頸項四肢的鐐銬也驀然收緊,將他死死地捆綁起來!
【……喻輕舟!】
【喻輕舟!】
【你快醒醒!你不要嚇我,喻輕舟!他……他為什么還不醒?!你救救他啊,無論什么都可以,求求你了,救救他吧!】
朦朧中,他似乎聽見了一個人哭泣哀求的叫喊,聽聲音,應該已經是一個大人了,不知怎么卻哭得跟個孩子似的。
枇杷有些煩,本來腦子里的聲音就已經夠吵了,還要聽這個看不見臉的人一遍遍叫喻輕舟的名字,跟蒼蠅似的嗡嗡嗡個不停。
——簡直是煩不勝煩。
心里煩躁著,枇杷想也不想地揮出一巴掌,原以為會拍空。
沒想到結結實實打在了一個熱乎乎的東西上,手里摸著還有些滑,有些軟……就跟個……跟個大活人似的。
想到這,枇杷的心里咯噔一下,驀地睜開眼睛,就瞧見了一張近在咫尺的美人面,還有對方臉上鮮明的巴掌印。
不僅如此,他的手還擱那人的臉上摸來摸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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