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他就是夏后癸!
此話一畢,跪在易莫身后的紫葵眉心驟起,暗暗亂了氣息。
喜霎時一晃,心仿佛遭了一記悶錘,瞬間透不過氣來。
她摯愛的兄長……竟是為保其他族人,要將她棄了,獻給夏帝做玩物……
不知不覺間,帝癸那雙精致得刺眼的鞋子已經挪至了喜的眼前,藏青的袍裾輕晃,但聞他語氣傲然:
“有施喜,你即將入我夏宮為妃,就不想抬眼看看你此后將要全力侍奉討好的男子長相如何嗎?”
這話聽著怎么都令人覺得帶著些許揶揄,喜心下更是寒涼,氣力不足般低聲道:
“喜乃罪臣之妹……不敢……”
那句不敢“抬頭看”還沒說出口,就聽帝癸插嘴道:
“其實,我姓姒……”
喜猝然一怔。
記憶中,也有一個幾乎同樣的聲音曾經在山崖之頂對她說過一樣的話——
“其實,我姓姒……”
喜毛骨悚然,心跳愈發急促,脊背滲出冷汗,寬袖下的雙手也下意識握了起來。
恍惚中,帝癸已繼續說道:
“同樣的話,我曾對人說過,不過當時只說了一半……”
喜終于按耐不住,不可置信的猛然抬頭。
果然在那頂奢華的冠冕下見到了那張熟悉的、俊朗的、不可一世的少年臉龐,唇邊還勾勒著一絲邪魅張狂的笑意,低垂著眼簾高高俯視著趴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她。
“我是姒姓,夏后氏,名為癸。”夏后癸終于將彼時未說完的半句補齊。
“怎……怎么會?……”喜顫抖著雙唇、呆呆仰望著他。
誰會想到,那猖狂無禮的少年夏使就是這大夏統領九州、與天同高的帝王!……
夏后癸的心情大好,負起手來薄唇飛揚。“我的小妺喜,這數月來,你可已在心里將我咒罵了百遍?”
“喜不敢……”喜弱弱的,心里也是的確虛得很。
百遍……怕是遠遠不止了……
癸見她那副頭上頂個可愛的少年發髻、又瑟瑟縮縮的模樣,頓覺好笑得緊,便兩邊俊眉同時飛起,張口失笑:
“你不敢?哈哈哈哈!……”這聲大笑來得突然,震得整個大殿都回聲連連。
“你可是刁蠻得很呢,從始至終也沒給過我一個好眼色,甚至都放任自己的奴將劍抵在了我的脖子上,還有什么是你不敢的?”癸忍俊不禁,挑了眼皮問喜。
提及這件事,喜不禁又是一縮,聲音便更低了幾分:“是大王當初沒有說出自己的身份,否則……喜定不會對大王那般無禮……”
癸唇角一勾,眉毛掀得比先前還高。“這么說,還是我的不是了?”
喜怯怯的,低頭抿唇,不敢再繼續接話。
這帝癸的心思她摸不透,對話到這個份上,她已莫名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再繼續說下去,等著她的便定是什么更糟之事。
可就算她不回話,癸還是要將自己想說的話一一說出、吐露無遺的。
他漸漸收斂了笑意,俯身用手指托起了喜的下頜,眸中幽亮,說話間,情緒難辨。
“你我初識的那幾日,我的確不便暴露身份,不過我既然已將姓說予了你,只要你稍稍有心,隨口問一句我的氏為何,我喜愛你這模樣,也必定不會對你隱瞞。只可惜那時的你眼中根本裝不進我……或許在你看來,我都不如那個將你救走的奴。”
見癸提到伊,喜立即明白了方才那份強烈的不安來自何處。
她心間狂顫,恐懼之色溢于言表。
癸緊緊盯著她的臉,將她神色的變化盡收眼底,內心便突有一震躁怒油然而生,眥目令道:
“將那個叫伊的奴帶上來!”
地上跪著的眾人見癸又突然發怒,全都脊背生汗、嚇得不輕,心念所謂“伴君如伴虎”,這帝癸的情緒還當真是陰晴不定。
還不到一刻的時間,他便已幾次由怒轉悅,又由悅轉怒,著實令人汗顏。
不多時,伊便被人五花大綁的押了進來。
可當癸將視線瞥向伊時,他心下卻是狠狠一震。
眼前跪著的男子少年長相,身形修長,并以粗布包髻,看起來與他年紀差不了多少。
然而令他較為忌諱的是那一番天作的容貌。
一張有如由神人之手悉心勾勒的輪廓上,飽滿寬厚的額之下,眉目似自畫中而出,清優雅致,奪人側目,鼻唇宛如精雕細刻,每一處都是一分不多,又一分不少。
此人身份低賤,卻先天面如傅粉,唇紅齒白。
雖穿著中等奴的服飾,還遭人捆綁押解,但仍眼神清凌,氣度非凡。
當日在崖頂,癸始終沒能看到這奴的長相,便如何也想象不到,這個名為伊的奴竟會生得這般俊美,若非左臉上那個“奴”字礙眼,他定能稱得上九州四海數一數二的美男子了。
癸暗自倒吸了一口涼氣,睨了一眼正同樣跪在自己腳邊的喜。
只見此時的她美眸怵然、渾身顫栗,一副擔驚受怕的模樣甚至更甚于他之前想要處置有施氏全族之時,癸便隨即想到喜曾在國宴上那般費心的想要救伊,那日在崖邊他們又是手拉著手離開的。
難道這二人……
癸的眉心緊緊凝起,但根深蒂固的等級觀念又令他很快打消了這個太過離譜的念頭。
不可能的,生得再好看也終究只是個奴,喜為公主,生來尊貴,又怎會與奴有染?
可癸的腦中幾經周折,雖然已百般說服了自己,心里卻是不知為何越發不痛快了。
“來人!此奴曾對我大不敬,將其活埋于地下,僅露出頭和頸,而后在四周放蛇……”
他陰冷的話音還未停,喜便已經驚怵得手心暴汗,圓瞠著雙目將頭倏的叩向地面,急急開口:
“大王!……大王開恩!伊只是一個奴,當初冒犯大王,全都是因為授意于喜,并非發自本心,請大王放他一條生路吧!”
“公主!……”伊完美的面容現出痛楚的神色。
眼見他最高貴美好的喜竟為了救他如此這般沒了尊嚴,他就似被萬蟻噬心,痛得連聲都難發出了。
而一旁的易莫眼見蒙山國的命運已經有了轉機,不想再橫生枝節,便扭頭對喜疾言低嗔:“妺喜住口!大王懲治一個奴,豈容你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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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癸常穿青色:
此事在史學界有爭議。
民間流傳下來的《詩經》有一兩篇曾提到夏朝尚玄色,后來就頻頻有人說夏是以黑為尊的。
但其實不然。
《詩經》多成于西周末至春秋中葉,距夏已經相當久遠,那兩篇還是來自于民間百姓之口,可信度就更低。
秦漢以前歷朝歷代皆嚴格信奉五行的“五德學說”,以五種特定的顏色象征自己的國家。
而五德相克,就導致了后朝滅前朝的朝代更迭。
秦朝尚黑行水德,這是公認的了。由秦朝按五行相克向上推算——水克火,周是火德尚紅色;火克金,商是金德尚白色;金克木,因此夏應該是木德尚青。
也有傳說大禹治水時曾碰到過青龍,所以夏自建立之初就是尚青的。
故而本文中夏的旗幟和君王的衣服是青色,商的旗幟和君王的衣服是白色。
{對五德學說弄不明白還有點好奇的,可以參考我的另一本書《大秦寵婢》的第181章五德興國,正文里有詳細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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