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臨時搭建的大小帳篷散落在這荒蕪的土地上,此時已然黃昏。
太陽絲毫不吝嗇于這片土地,遠處的炊煙裊裊升起,霧蒙蒙,金燦燦。
座上女子目光如炬,不怒而自威。
“前幾日北洋的冊子,你們呈上來作何解釋,如今,瞧著這帳外的景象,你們又作何感想!”
“今日召兩位察使前來,不是來喝茶小酌的,想必二位也知道。”
座下單膝作禮的兩位察使面面相覷,許久未語。
“回女君,北洋災禍未如實上報是我等過錯。”
“只是如今開春,族中道越盛會日期將近,這大大小小有諸多事宜,大家都在為這盛會奔走東西,況且北洋這地方…”
“說下去———”
茯起身,走到男子面前。
“我等知罪,還望女君責罰。”
“責罰?兩位察使說笑了,如今這北洋正缺人手,兩位只需在三個時辰內去各族落尋上幾個略懂醫術的族人,若能如此,感激不盡。”
“這…女君言重了,我等這就去辦。”說完,兩人退出帳篷。
“這下怎么辦?三個時辰,就是三天,我們上哪找愿意來北洋的族人啊!這不是故意……”
“別說了,先去找,就說女君有請,誰敢不來。”
另一位男子倒是不多抱怨。
阿卿跟著沈老記錄完這邊的大概情況,正朝著茯的帳篷走來,路上聽見二人交談著。
“師父,災民的情況都記錄在冊了,沈老讓我先給您過目,看看有什么辦法。”
“嗯,拿過來吧。”阿卿走上前將冊子雙手呈上,遂至一旁的香爐里點上一支熏香,又將油燈提到桌旁,兩人圍燈而坐。
“萬好,都不是什么重癥,很快就能解決了。”
“師父說的可是有幫手來了,我剛才進來時路上聽見兩位衣著相似的男子說著什么要請會醫術的族人來北洋,可是真的?”
“嗯,那兩位是上聚和北洋兩個族落的察使,負責族落中的大小事宜。由他們出面,定會有人來的,不必擔憂。”
“如今要緊的是穹陽母親的病情不能再耽擱了,你且先隨我去看看。”
阿卿和茯兩人走出帳篷,初來時,遠處的山頭還有黃暈的光,到如今,師徒二人腳下的路,每走一步,都歸功于夜里皎潔柔和的月光。
“師父,穹陽母親的病很嚴重嗎?”
茯停下腳步,伸手將阿卿身上的大氅往胸前攏了攏,借著月光摸著阿卿的頭說:
“不重…師父的醫術你還信不過嗎”
“阿卿相信師父。”
二人來到帳前,風一吹,此時帳篷內的油燈,伴隨著婦人輕微的咳嗽聲,在曠野上,多顯寂涼。
兩人進入帳篷內,那婦人半昏半睡,臉色蒼白,單薄的被褥在寒風中絲毫不起作用,茯見狀,揮手之間,指尖輕點,一轉眼,三人來到女君殿中。
“阿卿,去弄些清淡的吃食。”茯說完,開始給婦人輸送靈力。
阿卿滿眼擔憂,但又幫不上什么忙,只能聽茯的話,退了出去。
殿內
婦人神色逐漸平息,緊鎖的眉頭也舒緩起來,端坐在一旁的女子額上布滿細密的汗珠,一只手捂住心口,面如冬霜。
茯來到桌子前,伸手倒茶,一個不穩,茶盞翻落在地。
此時阿卿煮好了粥,早已在門外候著,怕貿然進來打擾師父。
如今聽到這響聲,也按捺不住,慌忙推開門視線掃過榻上的婦人,停留在書桌前的女子。
阿卿也不知怎么了,急忙跑到到茯的面前,想輕聲喚著師父,可還未開口,淚水早已滴在桌旁的竹簡上,看著此時桌上正泛著光澤的共生花。心中莫名打顫。
“師父、師父…”阿卿拉過茯的手,不知所措又無助的哭泣著。
“你來了……哭什么、師父沒事,休息一會兒就行。”
“別哭了。”
茯伸手溫柔的拭去少年眼角的淚珠。
“阿娘!阿娘、你在哪”
還未等屋內的兩人緩過神,穹良早已破門而入,緊跟著的弦桃,也在進門的一刻被少年一把推開。
穹陽在屋內急切的尋找著,慌亂的步伐打翻了擱置在木桌上的一束紅梅花,花朵七零八碎的散在地上。
“你這孩子,這可是我們女君的寢殿,你怎的這樣冒失!”弦桃彎腰撿起那差點被少年踩在腳下的紅梅,滿眼愛惜。
“這可是我早上剛換的花!”
少年也不反駁,立馬走到里殿,直奔榻前。
“阿娘,阿娘……”少年聲音沙啞,僅是輕輕的喚著,似乎是怕驚擾了婦人的休息,又害怕婦人如此長睡不起。
阿卿攙扶著師父從里間走出來,弦桃手里攥著花枝也剛好進來。
“族長,那孩子莽撞,您瞧我早上剛換的花。”弦桃嘴里嘟囔著。
“怕他擔心母親,半夜就讓我把他帶上來,可他倒好,這般不知好歹…”
看了一眼茯坐在書桌前,旁邊又有阿卿陪著。
“我先下去了,女君也早些歇息。”
說完,弦桃瞪了一眼榻前的少年:
“哼!”
茯坐在距離穹陽不遠處,看了眼桌上的粥,開口道:
“她如今已無大礙,夜里若是醒來,你將這碗粥熱了喂給她喝下。”
少年始終沒有抬頭,也不曾開口說話。
茯起身,阿卿跟在身后,兩人走向偏殿。
到了偏殿,茯坐在榻前,看著這里的擺設,這地方在阿卿搬去竹林居住時一直都有人打掃。
燈油在阿卿走了后就一直沒有再添,借著屋內微弱的燭火,少年的滿心擔憂都印在臉上。
“師父,先休息吧,阿卿就在這里守著您,哪里都不去。”
“阿卿,師父同你說幾句話,你可愿意聽?”
“師父請講。”
“求學不在一時,如今你尚且年幼,在那竹林中,終日不見人。不在我身旁,我難免會擔心憂掛。”
“如今,這道越盛會就在眼前,族中也有許多事情需要我定奪,你且先搬回來,你心細,這些時日也能幫我料理一些瑣事。”
“師父說的是,是阿卿思慮不周,等到師父處理完北洋的事情,我就和師父一同回去。”
……
燭火燃了一夜。榻前的少年守了一夜,黎明將近,少年終究熬不過,沉沉的睡去。
再醒來時,已經是正午,阿卿睜開眼,看著窗外的艷陽,拉開門,立馬向山下跑去。
“西面的屋舍受損比較嚴重,地勢又低,等這山上的積雪都融化,我看還需要三日之多。萬一再遇到像去年那樣的冷天,這地方恐怕依舊如此……”
“那依管察使所見,有何計策可行?”
“我看倒不如先將原來那地方修葺好,將這些族人安頓下來,再找人從這東面的高地上重新修一處屋舍。”
“一來,這些族人有了住所,可以安心養傷。二來,修建新的屋舍也可以防止冷天來臨時再遇到像今年這樣的災情。”
“此事我會考慮的,有勞管察使費心。”
“這是我的職責所在,不敢恭維”座下男子起身,向茯作揖。
“若無他事,我先去看看救治情況。不瞞女君,我雖找了族人來北洋,但是,想必女君心里也明白北洋同其他族落之間的關系。”
“來這里的人有一半以上都是因為我拿出您給的誥喻,這才過來救治。”
“你且先去同他們說,此事定有所獎賞,不會讓他們白受累。”
正說著,弦桃從帳外進來。
“女君,先用膳吧。您從早上忙到現在了,身體要緊。”弦桃走進帳篷將飯菜放在了桌子上。
“縱然災情刻不容緩,但女君也不宜過于操勞,今日我已經命人正在修葺那屋舍,族人也都會安置妥當,還請女君莫要心憂。”
管察使看著桌上的飯菜,對茯說到。
“先放那吧,我沒有胃口,阿卿吃了嗎?”
“未曾,來了有一會兒了,正在外面幫著煎藥呢。”
“你去將他叫來。”茯放下手中的茶盞對弦桃說。
管察使見狀,同弦桃一起走出了帳篷。
“師父尋我?”
“坐下來,用完膳再去忙。”
阿卿坐下,拿起碗筷,大口吃起飯來,仔細瞧著,少年臉上還有著炭火上燃燒后的黑灰。
茯從袖口抽出一塊帕子,輕輕的擦拭著。
“怎的這樣狼狽,叫人笑話。”
阿卿端著碗,回了句“不小心蹭的。”之后師徒二人之間也都沒再多言一語。
事情忙到半夜,總算是過去了,修葺的舊屋舍明日也可以入住。茯將大小事宜同族人說明后,領著阿卿喝弦桃回到了女君殿。
殿中,一對母子正在燭火搖曳中閑談,見到茯等人出現在大殿,那榻上婦人連忙起身相迎。
“女君,您回來了,多謝女君對我和穹陽的救命之恩,在此謝過女君大恩。”
茯走上前,坐在一旁的木椅上詢問到:“身體可好些?”
“已無大礙,有勞女君掛記。”婦人起身,由著穹陽攙扶著,來到茯的對面,邊走邊說到。
婦人坐在木椅上,看著茯,半晌沒有開口說法,剛想要說什么,身邊的少年就先開口道:
“多謝女君救我阿娘,此恩日后我必會報答……”
穹陽還未說完,那婦人便接過話茬,溫潤的語調又帶著哀求。
“還望女君能夠將我兒留在身旁,這孩子頑劣,我這個作為娘的夜不好管教,整日同那山下一群不學無術的混孩子一起,您瞧著這臉上的傷。”
說著,一把將穹陽拉到身前,滿眼愛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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