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彎月把沈來曦放下，囑咐她回去先睡覺后，轉身撥了林煬的電話。

        “阿煬，出來陪陪我。”

        “來啦來啦，怎么了你跟女朋友吵架啦？”

        “不是，秦耀回來了。”

        ——

        秦彎月喝了第三杯酒的時候，林煬制止了她。

        “有事說事，先別喝酒。”

        林煬握住了她的酒瓶子。

        “其實沒有什么事情，就是感到壓力比較大。我努力了這么幾年，像是毫無用處，他回來，結婚生子，繼承家業，順理成章。”

        “他結婚對象很好嗎？”林煬抓住了主要矛盾。

        “很好，我爸很滿意。”

        秦彎月喝了酒，臉上有了紅暈，狀態更加迷人，又是在酒吧這種場合，林煬覺得周圍都有不少蠢蠢欲動的人打量著她。

        “那你爸是對你不滿意了？”

        “差不多吧。”

        “還是你覺得你缺個好對象跟他競爭？”

        “也許我是這么想的，但我自己又不接受我有這樣的想法。我自認不屑于通過婚姻的手段維護利益，但是阿煬，剛剛我有一么一瞬間，就會覺得自己的伴侶，如果也跟秦耀他男朋友一樣招人喜歡，那該多好。”

        “阿煬，我這樣是不是很涼薄。我覺得我卑鄙，自私，又虛偽。但我真的發現，我很希望我能贏過他。”

        林煬在一旁聽著，“彎月，對于你們s級alpha來說，殘酷的競爭才是基本的生存邏輯，所以我不做評價。但是彎月，你并沒有辦法接受沒有感情的婚姻，也沒有辦法接受沒有感情的伴侶，要不為什么會單身那么久呢？”

        “說起這個，最讓我覺得迷茫的是，我好像到最后，都沒有找到一個我愛的人。我排斥傳統的戀愛關系，我一直不希望找到一個傳統的，相夫教子的omega，我不喜歡，但到最后，我還是找了一個這樣的。”

        “怎么，說到底還是很女朋友吵架了？”

        “沒有，阿煬，如果跟你說，我不喜歡她你相信嗎？從一開始，我一直把自己放在一個拯救者的位置，我很努力，我希望把她拉出泥潭，但那并不是因為我愛她。她一步步地離我越來越近，我就更不能拋棄她，可是我今天一瞬間發現，我在以拯救者的姿態，對抗我不喜歡的秩序，她只是我實現自己內心那個情結的工具，就像我總是夢想者穿越進小說里面拯救付出真心卻不被愛的人那種情緒是一樣的，我好像真的并不愛她。但我又不能跟她說分手，那是對她殘忍的傷害。她漂亮，溫順，乖巧，我不舍得她再被傷害。”

        “彎月，你現在要分清楚，你是不舍得她被傷害，還是你不能接受傷害她的人是你。這是兩碼事情，我是你的朋友，我只能站在你的角度考慮問題。如果你真的不喜歡她，不要顧慮太多，果斷分手就好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剛剛我和她在車上，我多想跟她商量一下我現在的處境，多想她至少能跟我聊一聊。但我開不了口，我知道她不可能聽懂這些事情。你知道最可悲的是什么嗎？那一瞬間我居然理解了我爸，他在我在外面打拼，我媽圍著圍裙在家里那一畝三分地，他回到家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自然而然就出軌了。我覺得可悲又害怕，我竟然感覺預想到了我的將來，多年以后，我和她相顧無言，我是不是甚至還會嫌棄她教壞了孩子，就像我爸嫌棄我媽連我的競賽題目都看不懂一樣。”

        “…我覺得自己很卑劣，我剛剛居然想到我至今沒有問她信息素的等級，如果生出來的孩子不夠優秀，我能一點惋惜都沒有，毫無保留地愛他嗎？我以為我可以，但當我真的去想這些事情的時候，我才發現我做不到。”

        林煬在一旁不知道，只能整理一下語言，“彎月，如果你覺得這段感情不應該繼續下去，那就不要繼續下去。”

        “如果不繼續下去，她會死呢？她的狀態很不好，她每晚睡覺的時候都會陷入一個極度不安甚至躁亂的狀態，雖然她自己不知道，需要我在她身邊，才能保證她安穩地度過，如果我拋下她不管，她怎么辦？”

        “彎月，你不要顧慮這些，談感情還是要以你自己為重。單方面的付出是不會長久的，我記得你說過她是咖啡廳的服務員？你們之間，差距太大了，認知都存在巨大的鴻溝，早點分開比互相折磨要好。”

        “如果我控制住自己，一輩子不違背我心中的道德底線，對她來說，肯定是跟我在一起會更好。”

        “彎月，我依舊覺得沒有必要這樣框住自己，該分手就得分手，退一萬步講，如果你哪一天遇到了畢生真愛，他和你完美契合，靈魂共鳴，那怎么辦呢？你還能保證自己守好底線嗎？很難吧，彎月，不要相信人性，包括對自己。”

        秦彎月沉默不言，又喝了一杯酒。

        秦彎月堅持讓林煬只把自己送到樓下，她在樓道上坐了很久，坐到了酒醒才回去。

        她不想打擾到沈來曦，更不想嚇到沈來曦。

        如果是彼此非常有默契的戀人，是不需要這個顧慮的吧，畢竟對方就是家，是最后的港灣。

        秦彎月這樣想，心中竟然生出來一些酸楚。

        回到家已經是后半夜了。

        秦彎月沒想到沈來曦還在等著，她挑著一盞昏暗的夜燈在客廳，一聽到門外有動靜立馬跑過來開門。

        “姐姐你回來了？姐姐…喝酒了嗎？”

        “曦曦先去睡覺好不好？”秦彎月依舊勸說的話語，但明顯有些嚴厲，帶著慍怒。

        “姐姐…”

        “曦曦先回去睡覺。”

        沈來曦只能先乖乖走進臥室，秦彎月看著她的背影，她明明什么都沒做錯，自己怎么可以遷怒她呢。

        怎么可以呢？

        可是她忍不住，她真的沒有辦法在這個時候放下自己的情緒，去溫言哄沈來曦。

        她突然有些心悸，這樣的場景，會成為她們往后漫長的日常嗎？

        邏輯上講，一定會的吧。

        秦彎月在心里輕嘆一聲。

        浴室里，沈來曦剛剛為她放好了洗澡水，“姐姐…先洗澡吧。”

        “不是讓你先去睡覺嗎？”

        “姐姐…”

        “去睡覺。”秦彎月雙眉緊蹙，修長的手指扶住了額頭，看起來十分不耐煩。

        沈來曦只好乖乖聽話。

        過了好一會，秦彎月都躺下很久后，沈來曦忍不住還是開口打破了平靜，“姐姐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曦曦，我沒有生氣。”秦彎月不知道怎么跟沈來曦解釋她現在種種煩躁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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