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南國都沒有離開病房，自打他看到胡老大的那一瞬間，便開始覺得事情越來越蹊蹺了。

　　他知道自己會等來一次會面，所以他選擇蟄伏。

　　果然，在第三天的時候，南國見到了鹿醫生，鹿醫生打開病房的門，徑直走了進來。

　　和南國面對面的時候，鹿醫生不停吞咽著口水，南國心頭一跳，他覺得事情也許有了轉機。

　　鹿醫生坐下來，望著南國，表情有些奇怪，他說：

　　“老板，你好點了嗎？”

　　南國點點頭，然后問：

　　“我···想問你，我真的是瘋子嗎？”

　　小鹿沉默了片刻，然后說：

　　“你是重癥DID患者，沒有康復之前，瘋人院是你最好的選擇，我是你的主治醫師，身負使命，上級領導也希望盡快讓你康復，有任何問題你都可以來找我，監護權也在我這，聽明白了嗎？”

　　南國有些懊惱，小鹿的回答對他而言就像是二次判決，讓他再次確信了自己的狀況。

　　可是抬頭的時候，南國卻在小鹿的臉上尋覓到了一絲急切，那種感覺似曾相識，并不屬于醫生和患者交流的范疇，反而像是朋友的慰藉和關切。

　　南國側過頭，歪著腦袋觀察小鹿，他發現小鹿的嘴唇一張一合，好像···好像在說啞語？

　　小鹿的表情越來越著急，南國嘗試著把嘴型和小鹿保持同步，小鹿趕緊點頭，告訴他對了，南國用同樣的嘴型默念了幾遍，感覺好像是幾個字。

　　自己···聽？

　　自··仔細聽！

　　小鹿這是什么意思，南國剛要張口問，小鹿趕緊比劃了一下嘴唇，然后緊張地看著南國說：

　　“要認真點聽我說，我希望你想一下我剛才說的話，然后把你的現在的身體狀況跟我復述一遍，我來幫助你判斷。”

　　南國靠在床頭，他開始回想小鹿剛才所說的話，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他覺得小鹿意有所指。

　　你是重癥DID患者，沒有康復之前，瘋人院是你最好的選擇，我是你的主治醫師，身負使命，上級領導也希望盡快讓你康復，有任何問題你都可以找我，監護權也在我這，聽明白了嗎···

　　你是重癥···

　　沒有康復···

　　瘋人院···

　　我！

　　身！

　　上！

　　有！

　　監聽？！

　　什么？

　　南國默念了兩三回，這才明白小鹿說的話是什么意思，他猛然抬起頭，小鹿的表情略顯焦躁，南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小鹿。

　　這才發現小鹿的胸口前，別著一個很尋常的黑色紐扣，可是在紐扣后面，隱約可以看見一根黑線！

　　這就是監聽的設備？

　　南國來到與小鹿很近的位置，他觀察了一下那個黑色的紐扣，再抬頭看小鹿的時候，表情也慢慢轉變成了驚喜。

　　他沒瘋！

　　他只是被院長算計了！

　　這一切都是假的！?

　　嗡！

　　南國腦海中陣陣轟鳴，他有些接受不了這樣離奇的轉變，更無法參透這一系列事件中隱藏的玄機。

　　但小鹿還是小鹿，他非但沒有選擇助紂為虐，反而還幫自己理清了這錯綜復雜的狀況。

　　南國心有戚戚，有憤怒，又意外，有驚喜，又茫然，他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情緒。

　　還是小鹿聰明，這是他為數不多的機敏時刻，但還是很奇怪，按小鹿的智力狀況來說，突破下限那是綽綽有余的，可要讓他突破自我的上限，那就有點扯淡了。

　　這是誰給他出的主意呢？

　　南國第一時間想到的人就是老悶。

　　可一想到老悶，南國的頭就更疼了，他站起來看了一眼小鹿，再看看桌子上已經被自己翻爛的病歷，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

　　如果老悶是真實存在的。

　　那自己體內的那個人···

　　又是誰！

　　南國踉蹌地靠在床上，小鹿關切地走過來問：

　　“老板，你沒事吧？”

　　南國搖搖頭，他望著小鹿身上的監聽設備，不難猜想是院長授意的這一切。

　　可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難道說是胡老大的出現，打亂了院長的算盤，院長覺察到了南國可能有些懷疑，這就派小鹿來試探？

　　絕對是這樣！

　　讓身邊親近的人成為自己所謂的主治醫師，這種打擊常人絕難忍受。

　　可為什么當初沒選擇老悶呢？

　　南國一琢磨就明白了，老悶和傻子都是虛構的，這個人選一定要另尋他人，除了老悶之外，只有小鹿最合適。

　　當然了，還有一個大規模殺傷性嘴炮陳教授，那是例外，院長還是留情了的，如果要讓院長做這件事，自己肯定熬不過當天晚上。

　　那現在問題又來了，小鹿當初為什么會答應坑自己呢？

　　南國想到了馬海，也想到了馬海擁有的拼圖，絕對跟拼圖有關系。

　　小鹿的臉色微紅，南國瞪了他很久，有些牙癢，但還是選擇暫時饒恕，南國抑揚頓挫地說：

　　“我是瘋子，我有病，我現在體內一個老悶一個傻子，而且經常頭疼···”

　　南國絮絮叨叨，說著毫無意義的閑篇，然后用手指蘸了點口水，走到桌子前在灰塵上寫了幾個字：

　　怎么回事

　　嘴上說著無關痛癢的話，手上寫著最為重要的字，小鹿心領神會，一拍腦袋也明白了這個好辦法，趕緊走過來，邊走邊說：

　　“你的病情時好時壞，院長讓我來多多照顧你，我一貫主張的···”

　　走到旁邊，小鹿在桌子上寫：

　　院長懷yi　讓我試tan

　　南國望著那五個拼音字母，內心有些抵觸，默默地看著小鹿心想，讓一個初三都沒念下來貨來冒充醫生，這可能是院長百密一疏了。

　　南國接著寫：

　　外面情況老悶？

　　小鹿一邊寫一邊修正：

　　精彩有新視cha　危險盡快幫你出去

　　南國點點頭，把字擦掉。

　　看來外面狀況百出，這段時間自己錯過了很多。

　　新的視察工作？

　　南國有些好奇，更覺得無奈，如果這一切又都成了真的，那自己究竟要面對怎樣的人生呢？

　　南國的心底，響起一聲輕嘆，那聲音蒼老且躊躇，南國不愿聯想，更無法面對。

　　小鹿用疑問的目光望著南國，南國沉吟片刻，在桌子上寫了一個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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