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馬鞭狠狠的甩在了蔣克的臉上，可是蔣克根本不敢躲避。只是捂著臉嚎啕大哭：“十五爺爺，當歸兒知錯了！”

　　“唉！”蔣十五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二少爺，老奴剛才以奴欺主。真真是死罪。可是，可是，老奴實在忍不住。”

　　“十五爺爺……當歸兒沒怪您，打得好！當歸兒這次真的錯了！”

　　“唉……哇！”

　　“十五爺爺，您這是怎么了？”

　　“老了，不中用了。”吐了一大口黑血，擦了擦嘴上的血跡。蔣十五扶起蔣克道：“當歸兒，時間不多，馬延的騎兵最多還有兩個時辰就到。老奴趕緊的跟你說上一說，看能不能保住你的性命。”

　　蔣十五這一年已經七十了。像他這樣的蔣家老人，雖然說起來是奴仆身份，但是整個蔣家上至蔣通黃薇兒下至普通下人，沒有誰會把他當奴仆。至于蔣顧、蔣鯤、蔣克，更是他看著長大的。蔣十五對于他們來說，更是如同自己爺爺一般的存在。

　　那天晚上蔣克情緒失控臨陣脫逃，導致當陽守軍全軍總崩。城內的文聘、王璨、應旸等紛紛戰死。只有在城墻上的司馬懿和裴潛僥幸逃生。兩人追上蔣克并收拾殘兵后，最后不過七百余眾。而且這七百多人，人人看向蔣克的眼神都空洞得嚇人。

　　司馬懿和裴潛一合計：二公子這次是栽了——戰敗不要緊，但臨陣脫逃可是中央軍的大忌。二公子的奪嫡之路基本上已經被封死了。可是他們作為二公子的幕僚，卻不甘心自己的政治生命就此終結。所以，還是得想盡辦法保住二公子，剩下的事情，將來再徐徐圖之吧。

　　于是兩人一面趕往最近的驛站，使用飛鴿傳書的方式向雒陽的黃薇兒報訊：這時候能壓制住蔣通怒火的，只有這位主母了。另一位則趕緊去尋找附近的黃忠主力，想辦法讓黃忠將戰報壓住幾天——不光是軍方渠道要壓制住，還要想辦法把三大特務系統的渠道也要盡力壓制住。

　　總的來說，他們的計劃還是比較成功的。十八日晨，雒陽的黃薇兒收到訊息，立即派出蔣十五率領蔣家最精銳的家兵快馬南下。同時黃薇兒一面給在青州東萊養老的蔣通母親去信，一面整點行裝，親自往襄陽趕。

　　蔣十五以七十高齡，一路上馬歇人不歇，連續奔馳了整整三天。期間多次因為過于困頓，在馬背上睡著了摔了下來。但總算緊趕慢趕，趕在馬延的前頭找到了蔣克。

　　“二少爺，首先你要清楚的是，這次來捉拿你的馬延馬文長，是你父親十多年的侍衛長。只服從你父親一個人的命令。他是絕對不會像黃漢升那樣對你網開一面的。所以，若是不幸碰上馬延，請一定不要抵抗。否則，必死無疑！”

　　“嗯。”

　　“然后，若是被馬文長捉到，回到襄陽，即使那時候主母已經到了。估計老爺還是要殺你的。所以，待會老奴交待完了后，你要趕緊逃！”

　　“父……父親，真的要殺我？”

　　“汝臨陣脫逃，開了汝父自創立這支軍隊以來從未有過的惡劣行徑。如何殺不得。若是押汝到了襄陽，老爺卻不殺汝。老爺即將到手的天下便會頃刻間瓦解。到時候的反噬之力，足以讓我蔣家灰飛煙滅。從這上面來講，老奴自己都想殺了汝！”

　　十三歲的少年恐懼的打了一個寒戰：“那，我往哪里逃？”

　　“去漢中，房陵縣，找你的兄長。”

　　“兄長？我受此大挫，最開心的不就是兄長么？我若是此時前去投奔，兄長肯定是歡天喜地的綁了我向父親邀功吧！我，我還是去揚州，找姐姐吧。”

　　“哼，所以說你還小啊。當初老爺不讓你上陣，你偏要纏著主母讓主母去為你說項，主母這一步，真是走得差了。二少爺，去了揚州見到大小姐，你的下場只有一個：被大小姐立即一刀兩斷！”

　　“啊！姐姐平日不是最疼我的么？”

　　“你根本不了解大小姐。其實大小姐才是真正繼承了主公所有意志的人。若是她是男兒身，哪里還有你們的什么事。聽好了，大小姐在貫徹義利合一的道路上，走得比老爺還要堅定。挑戰這個理念的人，老爺還是視情況區別對待。而大小姐從來都是一刀兩斷。昔年臨淄大盜案，大小姐可是準備將汝外祖父全家族誅的！你說你這樣動搖了我蔣家整個根基的人，到了她面前是什么下場，還用問嗎？”

　　“那，那，那大哥會幫我？”

　　“大少爺天性散漫，對權勢并不熱衷。而且比大小姐更重視親情，愿意為了親情放棄自己的理想。再說了，大小姐殺了你，那是大義滅親。可是大少爺殺了你算什么？消滅競爭對手？光是這一點，只要你到了大少爺面前，他一定會保下你。”

　　“可，可是……”

　　“少主，十五爺說得有理，只有去了漢中，少主才有一線生機！”

　　“那，好吧。”

　　“嗯，汝便是司馬仲達？果然是個人才。好好陪二少爺去漢中。只要二少爺安全抵達漢中，汝司馬家的事，便是主母的事！嗯，裴文行，你們裴家也是一樣。只要能保護二少爺抵達漢中，主母便給你們一樣的承諾。”

　　司馬懿和裴潛對視一眼，雙雙拱手為禮：“請十五爺放心。我等定然竭盡全力保輔少主安然抵達漢中。”

　　“好了，該說的話都說完了，二少爺，這是六匹好馬，馬上已經備齊了各類罐頭、干糧和清水。趕緊走！老奴以此殘軀，為你們再多爭取一些時間！”

　　……

　　四月二十八日，漢中郡，西城縣。

　　“咕嚕嚕……”，蔣鯤在信鴿的腿上綁好書信，然后揚了揚手，信鴿沖天而起。

　　“唉，阿淮，本來吾是想和汝一起南下巴西的。但是現在母親來信如此懇求，說不得，只有請汝再去一趟房陵，翻越荊山，去接應我那個不成器的弟弟了。”

　　“嗯，我說，你真的準備冒著你父親的雷霆之怒包庇那個臨陣脫逃的敗類？”

　　蔣鯤沉默了很久：“他終究是我弟弟。”

　　“嘖嘖嘖，大爺我好不容易翻越無數大山從房陵來到西城，眼看就要南下了，你又叫我回去翻山？不去不去。讓孝直他們去吧。”

　　“嘁~~~”蔣鯤忍不住笑了起來：“阿淮，你又不是不知道，法孝直的功利之心多強啊。我讓他去接我那弟弟，接不到還好，接到了要么手起刀落，要么押解我弟弟去雒陽……”

　　“好吧，我去。說起來，你就不怕我也學法孝直？要知道，我可是你的發小兒，把你唯一的競爭對手搞死，我以后就是妥妥的從龍之臣啊！”

　　“哈哈哈哈哈，我和阿淮可是橫渡太平洋的人。我們的心胸可不是只有這么一點啊！”

　　“好吧好吧，我就勉為其難的跑上一趟吧。嗯，走之前提醒你一句：那個何平雖然看起來很不錯，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郭淮口中的何平，就是赫赫有名的王平。這位爺是相當了不起的人物。他年幼時父母雙亡，被一何姓人家收養。因此稱為何平。在真實的歷史上，他是繼魏延、吳懿之后的蜀漢第三位漢中都督。其任期內，以三萬兵力擊退了曹魏大將軍曹爽十萬大軍的進攻。直接造成曹爽威望掃地，群臣對曹爽離心離德。為司馬懿的高平陵政變埋下了伏筆。

　　說起來，蔣通穿越到這個時空已經快五十年了。很多穿越前的記憶已經完全模糊。這一次郭嘉征伐益州，他除了提醒下郭嘉有陰平小道這個BUG外。其他的就沒有再多說什么了。這個何平，是在蔣鯤拿下漢中東三縣后之后前來投奔的。蔣鯤、郭淮和其一聊：哎喲，人才！于是蔣鯤馬上拍板：我父親創立這支軍隊起有規定，不準臨陣封官。所以何子均你的正式任命文件暫時沒有。但是我蔣鯤私人請你入我的幕府，年俸五百石。等到戰事終結，我親自給你上書請封。頓時讓何平感激涕零，立即納頭拜倒。

　　這時候的何平還只是巴西地方（巴郡西部的簡稱，其地理位置大概是現在四川省的達州、巴中、南充、廣安一帶）土著居民——氐人里的一個小頭目，連恢復自己祖宗姓氏的資格都還沒有。而蔣鯤是什么人？丞相的嫡長子，以后可能要登大寶的人。雙方的身份地位如此懸殊，蔣鯤的待遇卻是如此優厚，何平怎么能不感激涕零？

　　“屬下拜見大公子。”

　　“嗯，子均啊。余說了很多次，軍中沒有大公子。本將因為抵定東三縣有功，剛剛被朝廷提拔為雜號將軍，嗯，那個雜號叫什么？哦，建威將軍。以后汝直接叫我將軍便是了。”

　　“喏，大……呃，將軍。”

　　“子均啊，本將計劃明日大軍南下，巴西地方的頭人們，汝都聯絡好了吧？”

　　“請將軍放心，巴西的大家族，無外撲家、杜家、句家等，三家的家主已經和平約好。五日后，在宣漢城外恭迎將軍大隊。”

　　“嗯，氐人的風俗都有些什么？如何能讓他們迅速歸心？他們投降朝廷后都有些什么要求？”

　　“將軍的三個問題，前兩個其實是一回事。氐人最重勇士，要想讓他們聽話，只需要在戰場上擊敗他們就好。所以只要我軍到了宣漢，設下擂臺。到時候請子全軍候在擂臺上連勝幾場，什么都好說了。”

　　“呵呵呵，原來如此啊。子全，汝可聽到了。”

　　“呵呵呵呵呵，將軍放心，帶兵治政王雙不行，可是單挑，嗯，除了將軍以外，雙還沒有碰到過對手呢。”

　　“呵，子全也不要太過驕傲。嗯，子均，巴西的氐人有什么英雄么？”

　　“回將軍的話，巴西氐人這一代確實有一位少年英雄，此人姓句，名扶，字孝興。其武藝遠在平之上。”

　　“哦！竟有子均也自愧不如的少年英雄。到時候子均可否為本將招攬？”

　　“將軍。這正是平要說的第三個問題。巴郡氐人，自世祖皇帝以來，一直在巴西地方繁衍生息，世代和平。可是劉璋張魯各自割據后，彼此之間攻伐不停。雙方的主力主要是在蜀郡那邊作戰，而巴郡這邊，雙方都挑動巴郡的氐人土著互相攻伐。數十年來，氐人的自相殘殺導致氐人的力量越來越弱，不得不更加依賴張魯和劉璋。即便我們被張魯和劉璋蔑稱為板盾蠻也不得不對其卑躬屈膝。將軍已經消滅了張魯，只要將軍承諾消滅劉璋，為巴西的氐人帶來永久的和平。那么巴西氐人將永遠忠誠于將軍。區區一個句扶，還不是召之即來。”

　　“善，如此，子全，傳令，全軍明日開拔。翻越大巴山！”

　　“喏！”

　　建安十三年五月十日，巴郡郡治，江州。

　　“汝說什么？蔣鯤的部隊已經到了我江州城下？”

　　“屬下豈敢欺騙嚴將軍，現在城外十五里處，就是蔣鯤所部的大營啊！”

　　“這怎么可能？吾接到的戰報，四月下旬蔣鯤才抵定東三縣。哪能這么快就到了我江州？巴西的那些豪族都是死人嗎！”

　　“屬下還有軍情稟告將軍，城北十五里處，除了朝廷的大約三萬軍隊，還有起碼不下一萬人的氐人部隊！”

　　“這，這，這怎么可能。氐人能夠聚集起這么多軍隊，那只能是所有氐人全都聯合在一起了。可是二十多年來，氐人那么多部落，相互之間仇殺了二十多年，怎么可能聯合在一起！”

　　“這個，這個，屬下就不知道了。”

　　“唔……吾明白了。和平！張魯已滅，若是主公也亡了，巴西就能迎來和平！哎，統一，真是天下大勢啊。”

　　“那，嚴將軍……”

　　“哼！氐人的選擇是氐人的事情。我川中只有斷頭的將軍，沒有投降的將軍。傳令，全軍備戰！”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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