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元年四月，南皮，將作大匠府。

　　雖說大漢朝廷的行在是定在了鄴城。但實際上并非所有的機構都設置在鄴城。比如劉曄的衙門將作大匠府。就設置在了南皮。無他，因為現在的南皮是整個河北的工業中心。作為主管工業的長官。劉曄理所當然的要在南皮辦公。

　　“臣將作大匠劉曄，拜見陛下。”

　　“兄長不必多禮。請起。”

　　“謝陛下。”

　　雖然皇帝一開口就和劉曄稱兄道弟。但是劉曄還是依照君臣之間的禮儀。一絲不茍的做完了全套，才恭恭敬敬的起身。這樣的舉動。落在皇帝的眼里，以為是自己這位族兄實在太拘謹，不過也正好可以示之以恩，好好拉攏。不過落在皇帝身旁的蔣通眼里嘛，蔣通就只有偷笑了。

　　“欸，兄長如此多禮，實在是見外了。朕與兄長，都是世祖子孫。現今天下大亂。朕正需要倚重兄長這樣劉氏子弟中出類拔萃者，和朕一起光復漢室榮光呢。兄長少歇，晚上到朕的行宮來，朕為兄長引見皇后……”

　　劉曄聽到這話嚇得魂飛魄散，飛快的再次跪拜下來：“臣惶恐！臣何人也！不敢當陛下兄弟相稱。請陛下還是喚臣的職位吧。陛下，雖說現在天下戰亂頻繁。但丞相實有安天定地之大才。只要陛下對丞相絕對倚重，丞相絕對會還陛下一個太平天下！”

　　哎，劉協小朋友啊，你根本不了解劉曄先生是個什么樣的人啊。在真實的歷史中，曹丕派人找你要傳國玉璽的時候，劉曄可是上串下跳出力最多的人之一啊。他姓劉又怎么樣？他是光武子孫又怎么樣？跟你算輩分是兄弟又如何？這位可是對力量有著極強的直覺。堅定不移的跟著強者走到底的人啊。

　　劉曄擺明車馬拒絕了皇帝的拉攏，旗幟鮮明的向蔣通效忠的舉動。讓皇帝瞬間臉色發白。愣在了那里。見到這樣的情景，蔣通嘆了口氣：“子揚，汝到南皮也有一年多了。這一年來通事務繁多，給你的信件回得少了。前幾日你說板甲終于有了穩定的生產方法。所以通就請陛下過來看看了。”

　　“喏。正要以此板甲敬呈陛下和丞相。”隨著劉曄的揮手，一個壯碩的工匠提著一幅板甲走上前來。

　　看到這副板甲，皇帝還沒多大感覺。蔣通的眼淚卻差點要掉下來了。終于，終于啊，至少在冶金鑄造這一塊，通過自己的不斷努力和影響。這個時代的冶金技術整整進步了一千年！

　　“子揚，這真是天大功勞！說說，你是怎么做到的？現在產量如何？成本幾何？防護力如何？”

　　“回稟丞相。這板甲其實不難。難的是改良冶鐵高爐和水力鍛機。屬下認真研讀了丞相編寫的《物理原理》一書。以熱學概論為指導，改良了高爐。使得高爐的溫度得到大幅度提升。從而得到純凈的鐵水。以力學概論為指導，修建了水力鍛機。使得壓制模塊有了巨大的力量。現在這板甲，一臺水力鍛機再加上數位熟練匠師。日產五十副沒有問題。至于成本。丞相，一副板甲耗鐵大約三十斤，耗鐵量超過鎖子甲大約三成。但是因為不再需要人力一環一環編織。所以人力成本這一塊是省下來太多。綜合材料成本和人力成本，總的成本至少能節約三分之二。至于防護力。呵呵，丞相，板甲的防護力絕對在鎖子甲之上。除了對弓箭的防御力仍然優秀外，近身戰的防御力和鎖子甲比起來簡直是天壤之別……唯一可慮的是，板甲的生產過于依賴水力。現在春夏之交，漳水水力充足，工廠可以全力生產。若是進入秋季，水量減小，又或者到了冬季，漳水封凍……”

　　“善，這些年來，隨著青州百姓逐漸富庶。大家越來越不愿意編織鎖子甲。搞得鎖子甲生產成本節節攀高不說，產量還越來越小。前次擴軍的時候，庫存幾乎全部耗盡。現在有了板甲……呵呵呵。奉孝，組織軍方將領和一線士兵前來南皮，實驗新甲性能。若是新甲性能可靠。我軍可以從明年開始全面換裝！”

　　“喏。屬下這就去安排。”

　　“至于說動力問題。子揚可以派人去青州南部考察。擇一水量充沛、終年不凍之地修建新廠。修建新廠同時，由工部尚書派人考量當地的交通。能行船最好，不能行船就修路。總之是鐵礦石來將就水力。不管怎樣，子揚，辛苦了！汝這番可是立了大功！”

　　“屬下惶恐。丞相，此番能成功生產出板甲。實非曄一人之力！尚有諸多工匠在其中傾力奉獻。更有三位高級匠師在高爐實驗中喪命！屬下懇請丞相接見這些工匠。并給予撫慰。”

　　“嗯？可是高爐排出的氣體？”

　　“啊？丞相怎么知道？啊，對，就是高爐排除的毒氣。吸多了，致人死地。而且可燃，一不小心就是爆炸。”

　　那是煤氣啊！稍稍提純后就是好東西啊！蔣通一聽這個就來了興趣：“工廠在哪里。這就帶吾去看！啊，陛下恕罪。陛下要不要一起去看？”

　　如果說和老農座談，還因為大漢帝國以農為本。如此作秀皇帝還可以接受的話。和工匠一起煙熏火燎，聽說還可以爆炸。這個皇帝就不能接受了。還是搖頭比較快一些。

　　不過嘛。

　　“嗯，陛下不去也好。陛下，這南皮，除了是河北的工業之城，還是商業之都。臣本來的意思是想待會和陛下一起安排些時間接見一下南皮城內的諸多大商。這些都是每年繳稅超百萬的巨富。不過現在臣要去工坊實地看看，就請陛下先行如何？”

　　“居然讓朕去見那些滿身銅臭味的商人？”皇帝聽見這個建議更是不爽了。不過轉念一想，這些家伙每年繳稅那么多？“便依丞相之議。”

　　“多謝陛下。如此，臣告退。”

　　……

　　南皮城，百郡館，南皮樓。

　　這棟樓是百郡館管理人員的辦公地所在。當然有很多的大型會議室。蔣通預定的接見河北諸多大商人的地方，就是這里。

　　距離皇帝和蔣通會見這些商人的時間還早。不過南皮樓里已經是人聲鼎沸。

　　“哈哈哈，蘇老板好久不見。最近生意如何？什么？不好？怎么會？主公不是把整個幽州的玻璃制品銷售權都分包給你了么？幽州啊！黃巾之亂和大瘟疫都是受創最輕的大州！人口不下一百五十萬。怎么會生意不好？”

　　“哼！孫老板這是眼瞧東西，裝瞎吧？幽州人口是不少。可是這些年公孫瓚和宗正的內戰不提，鮮卑屢次南下劫掠也不說。就說公孫瓚那廝最近兩年在幽州搞的五稅一吧！是，主公治下田賦也差不多是五稅一。但是主公治下的農民五稅一之后，算賦、口賦、戶稅、兵役、徭役全免啊！可是公孫瓚呢？農民交了五稅一后，這些東西全部照舊！雙已經把玻璃的價格壓得極低了，再低就虧本了。就這樣還是賣不出去。為啥？那里的人窮唄！飯都吃不飽怎么能買以前完全是高端物品的水晶杯？要我說，還是主公偏心，居然把冀州的分包權給了你。冀州啊，這些年恢復得好快，百姓溫飽不虞。當然有閑錢來買東西了！哎，還是老鄉關系穩當啊。”

　　“哼，蘇老板。這話我就不愛聽了。當初競標分包權的時候。你們一個個認為冀州是在袁本初治下。到時候青冀大戰一起，冀州的商路就會全部斷掉。所以個個都不要冀州的分包權。現在怎么著，沒想到主公這么快就干掉了袁紹？后悔了？”

　　“哼，他話休說。最近雙也在丞相府購買了經營角斗士大營的營業執照。請了幽州軍里的退役老兵來做教官。還買了不少鮮卑人做角斗士。到時候雙的玄武角斗營可要好好和孫老板的兄弟角斗營比劃比劃。”

　　“哈哈哈，來來來，難倒吾還怕你不成？這樣如何？再過兩月，就是冬小麥的收獲季。到時候收獲大典上，你我兩家角斗營在鄴城角斗場連斗十一場！”

　　“好，今日散會后我等便西去鄴城，向魏郡太守府遞交申請！”

　　“兩位賢弟在說什么？”

　　“哎喲，張兄！你居然趕回來了？”

　　“主公這些年南征北戰，專門接見我等商人的機會可不多。怎么著吾要要趕回來啊。”

　　“那是那是。張兄，在荊州可還順利？是否見到了玄德？”

　　“見到了。玄德剛剛在江陵上任南郡太守。余這次去，玄德倒還記得余。拉著余說了好些話。”

　　“等等，張老板，你們說的可是當年在廣宗被主公打斷一只手的劉備？”

　　“正是此人。說起來，玄德當年起兵抗擊黃巾的時候，還是余和蘇賢弟資助他兩百戰馬，五百副皮甲和一萬石糧食呢。”

　　“啊，原來張老板和蘇老板還曾經壓過劉備的寶啊。果然眼光好得很。那劉備現在在南郡做了太守。這荊州的稻米銷路應該更順暢了吧？別說，現在我們青州、冀州的百姓有了點閑錢，居然還嫌小麥吃膩了。要換稻米改改口。這糧食生意，可是大有錢途啊！”

　　“呵呵，孫老板的眼光才是毒哦。只不過玄德這次給余出了個難題。南郡的稻米我們要買可以，玄德說稅收方面好說，他也愿意派出軍隊保證我等的安全。只是收購稻米，他不收錢。只想用我們河北的鎖子甲來換。”

　　“啊？嘿嘿，這個劉玄德可是打的好算盤。張老板答應了？”

　　“鎖子甲乃我河北的軍國利器。我自己都搞不到。怎么敢答應。哎，可是玄德那個家伙，蘇賢弟你又不是不知道。苦苦哀求，說得聲淚俱下。說不得，這次厚顏求求主公，多少給我幾百副，讓我在玄德那里有個交代，讓他敞開為我供應稻米，也就是了。”

　　“嘖嘖，這可感情好啊。若是荊州的稻米銷路打開了。我們就可以不用全看徐州糜家的臉色了。這糜家也是太狠，徐州的稻米被其壟斷了就算了嘛。居然連揚州的米道也被他們占了大半！搞得雙這些年一直不敢插手糧食生意。咦，說起來，糜家在河北的總管糜勝今天怎么沒看見？”

　　“嘿，蘇老板還不知道？哦，也對，您老常駐幽州。是這樣，那糜勝一個多月前和我們東萊的米商打價格大戰。最后居然寫信給子龍將軍，要子龍將軍這個糜家姑爺出面壓制東萊米商……”

　　“哈哈哈哈，子龍將軍怎么會答應？就算子龍將軍答應了。他一出手，人家往廉使那里一告發。子龍將軍自己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就是嘛。所以糜勝派人去濱海城找子龍將軍。結果跟著使者回來的是糜夫人和子龍將軍的二十個親衛。直接捆了糜勝，抽得半死后送去了東萊廉使衙門……”

　　“哈哈哈哈，妙極妙極。如此說來，這糜家遭受了重創了。嗯，我等倒是可以考慮趁此機會從糜家身上扒下一塊肉來！”

　　“呵呵，賢弟啊。你怎么還不明白。這事情都發生一個多月了。以孫老板人精的性子。恐怕早就動手了。”

　　“哈哈，不敢當不敢當。俺不就是因為離得近點么？”

　　“哎喲！這次可是虧大了。不行！余以后也要考慮在東萊設個點。嗯，不，不光是東萊。主公治下每一個郡國都要設點。不然像這次這樣，遺漏了消息可真劃不來。主公說得好啊，信息就是財富！”

　　不光是張世平、蘇雙、孫二等人談得熱烈。整個會場內，數十位河北的頂級商人自發的分成了七八個圈子。都在熱烈的交談。間或有激烈的爭論。商業嘛，本該如此啊。

　　可是一位五十多歲老者的到來，會場的氣氛為之一變。

　　“河北商會主席蔣十五到！”

　　隨著這一聲通報。一開始還吵鬧不堪的會場頓時鴉雀無聲。不過這樣的寂靜只是維持了數息。過了一會兒，安靜的會場突然活了過來。一眾富商們瞬間迸發出了更大的熱情！

　　“哎喲，十五爺！您來哪！”

　　“十五爺好。您老最近身體可好。哎，不用問，那一定是極好的！”

　　“十五爺，老太公可好？今年太公就要八十了吧？我等這些年承蒙蔣家工坊照顧，個個都治下家產。都想著怎么報效主公和老太公呢。老太公今年的八十大壽，我們一定傾盡全力！什么？不辦？為什么不辦？哦，主公的意思啊。哎，主公什么都好，就是太自律了！這次一定要例外啊！我孫二雖然平時最聽主公的話，但是這件事上，還真的不能聽了！”

　　“就是就是，孫老板說得在理。這一次我們一定要一起出力給太公辦一場！祝太公長命百歲啊！”

　　在潮水般的阿諛奉承聲中，蔣十五近乎于被諸多商人給抬上了主席臺。他不得不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把熱情得過了頭的商人們一一勸回了各自的座位。

　　“咚咚！”手里的小木槌在桌子上敲了兩下后。會場安靜了下來。蔣十五朝著會場下方掃視了一番后說道：“很好，大家都到齊了。難得難得。那么下面我們開始開會。首先給大家通報一下，現在陛下和主公已經入城。正在接見以將作大匠為首的諸多匠師。大約半個時辰后陛下會過來接見大家。嗯，吳老板有疑問？”

　　“十五爺，就是陛下過來么？主公不來？”

　　“主公被劉子揚拉去看高爐了。一時半會來不了。”

　　“豈有此理！”

　　“就是，劉子揚這個末工太過分了！憑什么這么霸占著主公？當真是士農工商，我們商人就要低他們工匠一籌？”

　　“就是就是，說起來，我們在場諸位，每年繳納的賦稅絕對數億。這些工匠的貢獻哪里有我們大？憑什么！”

　　“十五爺！你是我們商會的主席，可不能被劉子揚那個末工給壓了一頭啊！”

　　“咚咚咚。肅靜！肅靜！”說實話，蔣通臨時決定不接見這些商人，蔣十五心里也有點不舒服。可是誰讓他是蔣通的老家仆呢。家主說什么他都得遵命執行。不過好在蔣通還是事先有所考慮，給了他一些東西的。要不然他還真的沒法對這些富商們交代。

　　“主公雖然一時半會來不了。不過他已經跟余說了，晚上他會在南皮他的私邸里請大家吃飯。”

　　“主公英明！主公英明！”

　　“咳咳！肅靜！還有主公說了。最近諸位總是鬧著要在渤海師范學校為自己立像的事情。主公也準了！”

　　“主公萬歲！”

　　“咚咚咚咚咚！”情緒被徹底點燃的商人們，發出的喧囂差點把會議室的屋頂都給掀掉。搞得蔣十五不斷的敲木槌。就是這樣也沒法迅速的恢復會場秩序。

　　沒辦法啊。這些富商們，全都是身家上億的豪紳。錢是早就掙夠了。限于蔣通經商者不能直接做官，做官者不能直接經商的規定。這些富豪們要么把自己的產業交給自己的兒子從而出仕。要么就是培養自己的代理人進入官場。雖說都可以實現官商勾結，可是紅頂商人的夢想是絕對不能實現了。這不得不說是這些富豪們一個很大的遺憾。更何況整個蔣通治下還有惡毒的獨子繼承制在那里候著。您要舍棄所有商業上的關系入仕？可以啊。麻煩先確定您把您的家產全部交給誰？什么？你大兒子雖然已經成年，但是小兒子還年幼，可不可以分一些給小兒子？對不住，家產不可分割嘛。要不你把家產全給你大兒子，讓你大兒子來決定是不是給小兒子留點？啊，你也知道人性自私。兄弟之間的關系比不上父子啊，那您還說個啥？所以把家產交給自己的兒子，自己出仕這條路。實際上基本走不通。

　　那么培養代理人呢？嗯，一來這東西耗時耗力。二來很容易導致代理人擔任官員后造成受賄可能。這廉使系統經過淳于瓊當年那么一鬧后可不是吃素的了。現在一個個都有任務壓力的。受賄在河北是大罪，行賄更是大罪啊。

　　那么培養自己的兒子做官怎么樣？也不是不可以。可是這個做官的兒子就注定了分不到家里的半分家產。你說這個兒子會怎么想呢？

　　而且說到官商勾結，蔣通很清楚。杜絕是杜絕不了的。無論古今中外，資本和權力，一向都是戀奸情熱的一對狗男女。根本杜絕不了。既然杜絕不了，蔣通能夠做的就是早早制定很多法令條規來防范。

　　除了廉使系統的有力監督外。蔣通還確立了商會制度。行業內部互相監督——你兒子是官了不起？在生意場上就能壓制我了嗎？老子除了廉使系統可以告你以外。商會內部也要收拾你。以權壓人的行徑其實在商人內部是最不恥的。要是在商會內部被捅了出來。受到的待遇多半是罰款、開除。而要是被開除出了河北商會。乖乖，那在河北經商就不能享受商會內部商人的種種權利了。沒看見當年冀州的世家倒賣糧食被通哥收拾得有多慘嘛？

　　剩下的就是公開了：只要是吃公糧的官員上任，非廉使官員可以不報家產。但是你爹是干嘛的，你娘是干嘛的，你老婆娘家是哪里，你兒子女兒在干啥。統統寫清楚掛在你的辦公室門口。到時候家里人犯了事情，一目了然。

　　如此種種限制下來，雖說官商勾結狼狽為奸的行為不能完全杜絕。但是整個河北的市場秩序總體來說還是可以保證的。

　　不過這就帶來一個問題。對于富豪們來說，錢已經只是一個數字。做官吧要付出的代價太大：純商人耀武揚威還好，官商一體耀武揚威那就會死得極慘。那么人生的樂趣在哪里呢？

　　古人云三立。立德這個事情就算了，俺們雖然因為主公的規定不敢發放高利貸。還時不時捐款修路啥的。但商業這個東西，本來就是低買高賣嘛。德這個東西本質上就和我們商人犯沖！立功？俺們又不能做官，更不能從軍。怎么立功？立言？算了算了，這個更不可能了。

　　好吧，剩下的只有立像了。看看渤海師范學校吧，白圭祖師爺、范蠡、呂不韋等人的塑像立在那里。真是讓人心生羨慕啊。不行，老爺我也要立像。憑什么不讓我立？老爺今天的身家，未必比當年的范蠡、呂不韋少！

　　“經過渤海師范學校教授聯席會投票決議通過。要在該校商賈大道上立像的，需同時滿足以下幾條。”

　　會場里已經是鴉雀無聲。不，應該是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因為蔣十五還在說話呢。

　　“一、申請人的商號持續開張三十年以上。”

　　“哎。”“切。”“晦氣”發出這些聲音的，是剛剛經營上路的新貴們。

　　“二、申請人的商號雇工超過五百人。且三十年內，沒有一個雇工因勞累過度、饑寒交迫而異常死亡。”

　　“這，這，這豈不是說要把下面的小工們當老爺供起來？需知老爺我是做戰馬生意的。這鮮卑的馬匹進入中原，風餐露宿的，難免個萬一嘛！”

　　“三、三十年內，繳納賦稅累計超過十億。而且三十年中每年至少不低于一千萬。”

　　“切~~~”此條一出。一眾商人全部泄了氣。

　　“十五爺，這三條，分明就是學校的教授刁難我們嘛。還說什么士農工商，缺一不可。這些個書呆子，就是瞧不起我們啊。早知如此，當年俺就不捐資一百萬給學校了。”

　　“諸位諸位。這三條，主公也是認可了的。聽余為爾等解釋吧。商號能立于世間三十年，那就是老字號了對不對？不是老字號憑什么能立像？若是人人從商幾年都能立像。那這個立像有啥意思？”

　　“商號至少有五百個員工，那就是給社會解決了大量的閑散人口。保障了就業率，給社會穩定做出了貢獻。善待員工。證明的是您的品質。被塑像的人，品德重不重要？”

　　“三十年繳稅十億，諸位，或許現在看來這個條款嚴苛了點。可是過幾年，我們主公平定了天下，大漢百姓都安居樂業了。大家的生意豈不是要好過現在百倍？三十年十億，是有點多，但對于杰出的商號來說，還是可以做到的。而每年至少繳稅一千萬，則是考量的諸位商號經營的穩定性啊。”

　　“諸位，立像的標準是該制定得高一點嘛，只有這樣，立像才有意義啊。諸位若是能夠在如此高的標準下還能立像。任誰不豎大拇指，不稱贊一句：真當世陶朱公也！”

　　雖然蔣十五的解釋讓富豪們稍稍安靜了些。但一個個的不爽還是非常清楚的擺在了臉上。

　　看到這樣的情況蔣十五也不著急，慢悠悠的打開了另一張紙：“如果諸位覺得在渤海師范學校立像耗時太久，費工太多。實在太難的話。主公說了，還有一條路。”

　　“十五爺，還有路子？”

　　“嗯，從建安二年起，教育向民間資本開放。凡是興建私學，維持時間在十年以上，每年免費招收學生超過三十人的。皆可在自己興辦的私學里立像。想立在哪兒就立在哪兒，想立多大就立多大！若是在一地連續興辦私學三十年，每年免費招收學生超過一百人的。當地縣令負責為其在縣衙門口立像！”

　　“主公英明！主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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