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周郎青州行(四)
跟著張濤行走在滿布著歷代武功赫赫名將塑像的定國路上,周瑜等四個聽著張濤的逐一解說,都禁不住熱血沸騰起來。[燃^文^書庫][www].[774][buy].[com]
“壯哉!若是將來泰能夠躋身其間,則雖百死而無一憾矣!”
“呵呵呵,幼平,汝勇力過人,若是將來跟隨主公立下功勛,當然是可能在這里立像的。不過濤‘私’下聽漢升子龍等人議論,他們都不想將來自己的塑像立在這里。”
“咦?這是為何?”
“很簡單,這條路是定國路。能夠在這條路上立像雖然光耀,但也僅僅是個內戰高手罷了。隔壁的開疆路,才是漢升子龍的夢想所在啊!”
“原來如此!此謂正理也!若是能做霍冠軍,又有誰愿意去做白武安!季瀾兄還請帶路,讓我等去開疆路上膜拜歷代為我華夏征討異族、開疆拓土的先賢。”
“呃,此事我等還是稍后再說如何?這會學校那邊馬上就要開課了……”
“哎,此事易耳,某與公奕,粗鄙不文,就不隨季瀾前去了。我等自去游覽,只要季瀾和吾等約定何時何地碰面就是了。”
“也好,那濤就怠慢二位。這樣吧,此時乃是辰時末刻,午時三刻,濤在炎黃二圣像下等候二位一起去用膳。炎黃二圣像位于整個學校的最正中。任何一條大道都在這里匯聚。不難找到。”
“如此,我等便去了。請季瀾、子敬、周郎自便。”
“子敬、周郎,我等還是上車吧。學校面積太大,不趕緊一點,怕是趕不上第一堂課了。”
三人駕著馬車,趕到教學區邊緣后,張濤老老實實的下車,找了附近的一個校工,在校工的住宅處栓好了馬匹。開始步行進入教學區。
在三人下馬往前前行的時候,身后卻跑來了一隊排列整齊,喊著口號的隊伍。魯肅和周瑜回頭一看,都詫異起來:這分明是一隊孩童,看面相,年紀最大的不會超過十歲,年紀最小的可能只有五六歲。而更讓二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這支五十人的小隊里,居然有整整二十五個‘女’童!
“王教師,早啊!”
“咦,這不是張司聞令么?嗯,全隊,立定……向左轉,向右看齊,向前看,稍息!”
這邊的王教師很是輕松的連下幾個口令,跑動中的五十個孩童迅速的從奔跑狀態進入整隊狀態,并且隨著教師的口令,轉瞬之間便完成了隊伍的重整。這一過程張濤看了也就看了。而魯肅和周瑜這兩個有著統帥資質的人杰看過后忍不住對視了一眼,雙方都在對方的眼睛中看到了驚詫和震撼!
“蔣顧出列!”
“到!”
“命汝暫代某的隊長之職,帶全隊返回宿舍。一刻鐘整理內務,之后整隊前往飯堂早膳。吾在飯堂與汝等會合。去吧!”
“喏!全隊聽令,向右轉,跑步走……”
看著整個隊伍向前方奔跑,所有孩童都是后背朝著自己后。張濤才一改剛才面無表情的狀態,恭恭敬敬的對著那個遠去的‘女’童拱手為禮。
“司聞令今日怎得有閑暇到學校來?”
“呵呵,大眼,來來來,吾為汝來介紹,這兩位是……子敬,周郎,這位王大眼,曾經在虎牢關下親手捅死十個涼州兵,被創十余處仍然死戰不退,是我青州槍兵出了名的勇士,曾經得到主公親自授勛的。現在暫時在這渤海師范學校的‘蒙’學中擔任體術總教官一職。”
“季瀾,肅有一言。”
“子敬請講。”
“如此勇士,放在這里和孩童們嬉鬧,未免太過‘浪’費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眼吶!這問題汝自己回答去吧!”
“呵呵,這位是子敬先生是吧?某王大眼,出身貧賤,無字。這個,某現在還算是青州槍兵的,軍籍仍然在高季觀將軍的癭陶軍團內。不過某的妻子即將產子,按照我青州的士兵條例,在非原籍服役的士兵,家中有正妻產子的,有半年假期。某的正妻是以前南皮屯的屯民,渤海世家叛‘亂’后,屯縣合一,某的妻家就定居在了南皮。所以某就回到南皮這邊來了。回來后實在是閑不下來,又因為主公主母都去了臨淄,長公主一個人在這里乏人照顧,所以某就暫代這里的‘蒙’學體術總教官,順帶就近幫忙照看長公主……”
“長公主?”
“呵呵,子敬,就是剛才代替大眼帶隊回營的那個‘女’童,是我等主公的長‘女’,我等‘私’下都叫長公主的。名顧,小名辛夷。今年七歲了。”
“啊,就是傳說中在南皮陷于危難之時,和主母一起登城擂鼓舞旗的那位?”
“然也!嗯,濤不管身居何職,都始終牢記是蔣家家奴的本分。這次出‘門’整整一年沒有回到南皮。所以昨晚丟下諸位,就是連晚趕到這里探望長公主了。”
“探望?可是肅看季瀾剛才面對長公主的時候一點表情都沒有啊,好像不認識一樣。”
“子敬,這才是季瀾做得對的地方。”在一邊沉默了大半天的周瑜開口了:“瑜觀浩然公的‘女’公子似乎在隊伍中威望很高?王教師,這是‘女’公子自己掙來的么?”
“嘿嘿,那是當然。可以說,別說這學校里的學生了。就是教師和校工們,除了幾位教授,差不多都不知道這位就是我青州的長公主。所以長公主在學生中的地位,都是自己一手一腳打出來的!”
“打出來的?”
“是啊,長公主的文科始終第一這個沒啥好說的,就是武科也始終壓得那些比她大一兩歲的男孩子死死的。有童子不服氣,想去欺負一下她。某等開始還準備上去幫忙,結果被長公主用眼神止住后。長公主親自上陣,幾個回合就把那幾個小子打倒在地了。從此之后長公主就是‘蒙’學的霸主了。”
“嗤嗤嗤~~~”張濤捂著嘴壞笑了一陣后解釋道:“長公主從三歲開始就被子義將軍拉著學武了。這些孩子打不過也是正常。只是為這個事情,子義被主母不知道罵了多少次,說子義把她的‘女’兒教的蠻橫無理,將來怎么嫁的出去……不過主公對這事情倒是很無所謂。為這事,主母還很對主公發過幾次脾氣……”
又大腦當機了。不過青州的一切不都是顛覆既往觀念的么?
和忙著回去帶隊的王大眼告別后,三人繼續往前走。進入‘蒙’學區后,一面巨大的木牌矗立在‘蒙’學區教學樓外。
“‘蒙’學學生條例,嗯,一曰:吾等有權進學,非吾自棄,他人不得迫吾棄學。二曰:吾等年幼,有權犯錯。知錯則改足矣。三曰,道可不同,論可不同,然言論為人人生來之權利。吾必捍衛。四曰,吾之筆墨紙硯衣裝,皆吾自行管制,不勞他人。五曰社會公德……六曰義利合一……”
看著站在‘蒙’學學生條例沉默不語的兩人,張濤忍不住笑意盈盈:嘿嘿,如何?這樣重視那個,哦,對了,重視人權的條例沒見過吧?如此完美的一所‘蒙’學,爾等難倒不想自己將來的孩子也受這樣的教育么?所以,周郎,別多想了。下一站去了臨淄后就老老實實的拜在我家主公面前吧。老實說,聽著你在這里浩然公浩然公的叫著,某心里很火大的!
“兩位,時間不早了,我等還是速速往師范學院的教學區前進吧。”
“哦,好。司聞令,難倒這正學和‘蒙’學的作息時間不同么?正學那邊好像馬上就要開始上課,而‘蒙’學這邊卻剛剛晨練收‘操’,尚未早膳……”
“嗯,周郎觀察可謂仔細,我家主公醫術天下無雙,他說幼兒身體稚嫩,發育迅速。稚嫩,則不能過多‘操’勞。發育迅速,則更要多睡足睡。所以‘蒙’學這邊規定的是‘蒙’學學生每天至少要睡足五個時辰。正學那邊則沒有具體要求,因為主公說那都是大孩子了,不該我等去‘操’心他們一天到晚睡多少時辰的問題。覺得身體扛得住要通宵苦讀的自便,若是一天到晚只顧游樂嬉戲荒廢學業通不過期末考核的,自然有學校教規等著……”
三人邊聊邊行,終于進入了渤海師范學校的核心部分,師范學校教學區。張濤到教學樓下的一塊公告欄上看了看后,急匆匆的跑回來對著兩人說道:“今日確是運氣!居然碰巧有思辨大會。今日的主題是先賢是否當法。大會的主持是康成先生。辯論的雙方是子干先生的弟子和穎容的弟子……呵呵呵,好運氣好運氣,出去一年回來還能碰上這樣的好事。兩位,快走快走!”
魯肅和周瑜跟著張濤進入一間大約長寬都六丈的房間。只見整個房間呈一個圓形分布,圓心位于最低點,自圓心而外,層層階梯狀加高。每層階梯上都有數量不等的固定座椅。待得跟著張濤入座后,細心的周瑜還發現每個座位下方都有一根銅管從前一個座位的底座伸出。‘精’通音律的周瑜稍微一思索就明白了:這是傳音裝置啊。
果不其然,只見一個年輕的士子登上圓心處的講臺。對著講臺上一排排銅管吹了吹氣。坐在前排的周瑜頓時感到自己身前的銅管也有了細微的聲響。
“康成先生,諸位同學,吾乃易‘春’,渤海修縣人,尚未加冠,無字。今日吾與吾之隊友在這里與馮博學友及其隊友以辯會友。辯論的主題是,先賢是否足法。我方的觀點是:先賢不足法。下面吾就吾方觀點做立論,請康成先生和各位同學指正。”
“若要先賢足法,首要之務便是先世勝過今世,否則為何我等要法先賢。然則先世真的勝過今世乎?蔣使君有云:‘燧人氏、有巢氏、神農氏,為我華夏先賢最古者。’何云三人賢矣?燧人氏教導我等華夏先民保存、鉆發火焰。使我華夏先民不必茹‘毛’飲血。有巢氏教導先民筑木為巢,使得我先民不必與飛鳥走獸共宿于野外。神農嘗百草,草創農耕及醫學,使我華夏先民食物來源穩定,病痛時能減緩痛楚。三賢者,恰是我華夏由漁獵至游牧再至農耕之演變矣!自神農之后,我華夏始以農為本。故此,三賢為最古之賢者。若要法先賢,當先法此先賢!若真法此三賢,則我等今日,理當居于荒野,茹‘毛’飲血,又或刀耕火種爾!此等物事,汝等能法乎?吾必不能為矣!”
“這位易‘春’,好刁鉆!”周瑜和魯肅在下面聽著,都不禁微微一笑。這位一辯的意思就是:我認為前代賢人是不能完全照著學的。若是真要學,就應該去學最古老的賢人。最古老的賢人是誰呢?燧人氏、有巢氏、神農氏。學他們不要房子睡在野外,學他們不用火生吃食物,學他們刀耕火種……總之,這樣的生活你們能接受么?反正我是不能接受的。
“……湯武革命之時,武王伐紂之時,周公建禮之時,未聞有法先賢之聲矣……法先賢之聲,為先秦諸子百家爭鳴時方有。孔子曰復禮,自東周法西周。墨子兼愛非攻,自‘春’秋法夏前。孟子講仁義,言必稱堯舜。莊子無為,自戰國法三皇五帝之前……惜乎哉!諸子雖論述頗豐,文彩華章,令人美不勝收。卻均不見用。最終得用并助始皇帝橫掃**一統天下者,卻為不法先賢之法家爾……”
可以說,這位辯手確實有點狠了。他第一段說你們要學古代賢人,就請去過原始人的生活吧。接下來第二段說:在商湯、周公的時代,沒聽說有什么要法先賢的呼聲啊。相反,商湯為了證明自己代替夏朝的合理‘性’,創建了天命學說。周公為了證明自己代替商朝的合理‘性’,制定周禮,提出了德的概念。學習古代賢人的呼聲,應該是‘春’秋戰國時期那些諸子最先開始吼的吧?孔子主張倒退回西周,墨子主張倒退回夏朝之前。孟子主張倒退到堯舜時代。莊子說我們干脆徹底倒退回沒有賢人的原始時代算求了。結果呢?所有當時的統治者全都不鳥他們,因為他們都不喜歡學習先賢。最后被統治者待見的是誰呢?不提倡學先賢的法家。最后也是法家思想指導秦國統一了天下。所以說,學先賢有用嘛?沒有!沒用干嘛要去學?
“或有人言,秦以法家治國,二世而亡。我炎漢自董子提倡‘罷黷百家、獨尊儒術’以來。儒家尊榮三百年。皆是法先賢矣!然后今日之儒,是孔子之儒?抑或孟子之儒?今日治國之要義,真乃孔孟之言乎……青州,自蔣使君秉政以來,新法迭出。均田制,穩定萬民之心。占田令,刺‘激’民眾自發開荒。獨子繼承法,使得我青州百業興盛。然則均田制法何先賢?占田制法何先賢?獨子繼承制更法何先賢……故而,先賢實不足法。在下立論完畢,請對方學友上臺立論。”
“康成先生,諸位學友。吾名馮博,字孟物。荊州南郡人。今日之辯,吾方觀點為,當法先賢。先賢足法。諸位,法先賢,不代表吾等必須和先賢一般。法先賢,乃是法先賢之‘精’神。吾等并非要法先賢之茹‘毛’飲血、刀耕火種。而是要法先賢之篳路藍縷,以啟山林之開創‘精’神。若無先賢為我等奠定基業,若吾等不法先賢,敢問,今日吾等安能居于此屋,昂然辯論否?”
“先賢眾多,吾等法何先賢?曰,周公,孔孟而已。法其何者?仁義禮智信而已……蔣使君秉政青州以來,大改我大漢法令,故而蔣使君確實是不法先賢。然蔣使君何人哉?吾為汝等述之:一曰,摧殘青州世家,乃無仁也!二曰,發兵攻打冀州舊日盟友,乃不義矣。三曰改嫡長子繼承法為獨子繼承法,乃‘亂’禮也!四曰不睦鄰邦,與冀州、幽州為敵,乃不智也!五曰攻冀州半途而廢,乃無信也!如此不仁不義‘亂’禮少智無信之人!真乃不法先賢之人矣!青州在蔣使君治下,雖跳梁一時,然終不滿傾覆矣!”
“吁~~~”馮博此言一出,會場頓時一陣噓聲。汝這廝到底是在就事論事的辯論,還是在借著這個機會詆毀蔣通的?
魯肅和周瑜聽到這位的言論,也是大搖其頭。尤其是周瑜,很是納悶的回過頭來看著張濤:“司聞令,汝不是常以蔣家家奴自居么?怎么今日有人如此詆毀貴家家主,汝居然在此安坐?”
張濤對著周瑜呵呵一笑:“習慣了。這種場面主公建校的時候就想到了。而且也是做好了承受準備的。再說建校的時候主公就說得很清楚,這里是學校,學校嘛,風能進,雨能進,王者不能進。主公進了這里,也不過普通一教授而已,能把這學生怎樣?再說了,汝等沒注意到這圓形辯論廳外面的石碑上刻著的話么:“吾不贊同汝之思想,但吾誓死捍衛汝闡述思想之權利。”
“這話是主公特別命人立在這里的。因為這句話,鄭康成、盧子干等大儒才愿意在這里終老啊……”
看著驚訝、感動、敬佩等各種表情輪番在臉上滾動的兩人。張濤拱拱手:“這些先不說,就說今日辯論之主題吧。兩位,如何看?”
周瑜和魯肅對看了一眼。魯肅道:“不值一辯,先賢不可完全不法,也不可盡法。”
周瑜接著說道:“然也!合適則法,不適則創。豈可拘泥于法或不法?”
“呵呵呵,所以說,兩位是大賢,能夠一到青州就出任方面之任。而這些學子。”張濤笑嘻嘻的朝著下面斗得面耳赤紅的少年們輕輕一揮手:“尚需雕琢啊。”
魯肅聽到張濤這樣的話,很自然的拱拱手表示多謝贊賞。而讓張濤感到萬分欣慰的是,對于自己“方面之任”的語句,周瑜竟然沒有表示反對。
——————我是頭痛‘欲’裂的分割線——————
最近這幾章借著周瑜的視角在展示青州的變化。其實這樣的章節是最難寫的。尤其是本章最后的辯論,寫了整整三個小時。
本書的收藏終于上三百哪。在嚴重缺乏宣傳渠道的背景下,做到這一點真心不容易。感謝大家的支持。
實話實說,今年6月份的時候真的差點放棄了。如果不是在書評區看到大家催更的帖子,真的就不想寫了。所以,大家的鼓勵是我寫下去的唯一動力。所以,推薦票什么的,請更猛烈的向我砸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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