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節(jié) 燧發(fā)槍
黃老頭拉著那個戴著黃帽子的小吏,滿臉不相信地問道,“我家分的那二十畝水田,今年當真不用納糧?”那小吏只是來宣傳收糧政策的,卻被這老頭拉著問了好幾次,耽擱了不少時間,不禁煩躁,道,“說了不用納,便不用納,這是董頭領(lǐng)親口開會交待的。啊,呂頭領(lǐng)就在你家,你問他去便是!
黃老頭這才眉開眼笑松開了手,撮了撮滿是老繭的手笑道,“這些小事,怎敢去問呂頭領(lǐng)。我當真有些不信哩,今年家里足足收了五十石谷子。按你說這價格,不是可以換成二十五兩銀子。不怕小伙子你笑話,我黃老頭這輩子,哪里見過這么多銀子?”
那小吏看那黃老頭一臉的皺紋,幸福地舒展開來,心里不禁也有些觸動,笑道,“這都是大家的福分,有這么好的幾個頭領(lǐng)為大家做主!秉S老頭聞言收起了笑容,道,“這話說的對,這定是海青天轉(zhuǎn)世了,才能有這樣的好官!蹦切±袈犨@老頭沒見過世面,拿明朝的官套五源谷的頭領(lǐng),懶得和他分辯,揮了揮手道,“我還要趕回臨高縣城呢。沒事我走了!
黃老頭目送那辦事員出了村子,這才笑瞇瞇的回了自家院子。一進院子,就看到呂頭領(lǐng)的馬系在院子里,料想是從營里回來了。黃老頭看著那大白馬高大模樣,心里嘀咕著,如今能換二十多兩銀子,要不也去買頭水牛來?又不禁想起孩子他媽死前的樣子,罵了一通自己,“你個懶嘴漢,這才過了幾天好日子,就想起偷懶起來。這銀子去了就沒了,力氣可是越用越足。”
他兒子狗蛋正在灶下劈柴火,見黃老頭一搖三晃地走了回來,問道,“爹,那衙門里的人來說什么。”黃老頭卻不答他,看了看呂策住的屋子里,問道,“呂頭領(lǐng)招的新兵,這會招滿沒?”狗蛋正要答話,看見里屋門簾被掀開,呂策光著膀子走了出來,笑道,“黃老漢,怎么?想通了,要送兒子給我當兵?”
黃老漢見呂頭領(lǐng)出來了,慌張要跪下來。呂策趕緊扶住,笑道,“這天天住在你們家,哪來那么多禮,說了,不興這個!”
黃老漢低著頭答應(yīng)了,彎著身子卻不敢抬頭看呂頭領(lǐng),低頭斜看著地面那幾根柴火,說道,“頭領(lǐng)爺,這次分了田,又不收租,我家算下來一季稻子得了二十多兩銀子。這去年我家大娃討媳婦,欠下的四兩銀子,連本帶息滾成六兩,這次也能還清了。這在去年,都是不敢想的事情。咱農(nóng)家人不能忘本,誰對咱好咱都記得。有他大哥繼承家里香火,狗蛋這娃子到營里去,也是個歷練不是。”
呂策聽他言語,里面有沒了兒子的覺悟,沉默了片刻,笑道,“這幾天報名當兵的突然多了,呵呵。這倒也好,狗蛋!你大名叫什么!
那狗蛋不過十六歲,鄉(xiāng)下人狗蛋狗蛋叫慣了,也沒取什么名字,聽了這話答不出來。父子兩雙眼對眼著看,心里發(fā)急,卻又不知道怎么說,憋了半天,還是狗蛋膽子大些,答道,“呂頭領(lǐng),我沒大名,就叫狗蛋!
黃老頭聽了這話,臉上一紅,只覺得丟人丟到海里去了,眼睛狠狠瞪著狗蛋,要不是當著呂策,就要脫鞋子打人了。呂策倒沒注意黃老頭的表情,拉了把小椅子坐了下來,“哦?這倒不行,要不我給你取個。”
呂策想了想道,“狗蛋,你便叫黃鎮(zhèn)西吧,明天跟我去營里登記下。我還沒有護衛(wèi)呢,你就先做我護衛(wèi)!
黃老漢雖然不懂軍里規(guī)矩,但也知道那些衛(wèi)所里的窮軍漢,唯一滋潤一些的就是親兵,料想這護衛(wèi)就是頭領(lǐng)的親兵了,比做普通士兵肯定要好得多。黃老漢反應(yīng)過來,趕緊拉著兒子過來,道,“狗蛋..呂爺給你取名字了!快給呂爺磕頭!以后跟著呂爺好好干!”
呂策正要攔,那邊狗蛋已經(jīng)跪下來,在地上咚咚地磕了三個響頭。
呂策收了手,看著嶄新出爐的黃鎮(zhèn)西,笑了笑道,“黃老爺子,河邊那棱堡這已經(jīng)修好了,明天部隊駐扎進去,我就不再借在你這里了。你不要怕,狗蛋參了軍,我以后定要讓他騎著高頭大馬,衣錦還鄉(xiāng)!”
…
史班探腦袋看了看呂策的新親衛(wèi),問道,“這面黃肌瘦的,是你保護他,還是他保護你?”
呂策卻不答話,沖史班道,“史工啊,燧發(fā)槍的圖給你畫了三個月了,還有什么問題嗎?你再不作出來,秦明韜都要當官了?”
史班一愣,問道,“當什么官?怎么會當官?”
呂策咳了一聲,道,“瓊州府被圍困一個禮拜了,我們再不救援,秦明韜只能投降,說不得還能混個守備銜征賊大將軍,專門打五源谷!
其實呂策這些天一直派偵察兵繞過澄邁偵探敵情,明軍對府城圍而不攻的情況他是知道的,這話是唬人話,怕的是史班給他賣關(guān)子,又或者打秋風跟他要銀子。龐寧去了鴻基港一個月沒回來,五源谷主基地里面的銀子供應(yīng)就斷了。董學普手頭銀子緊,前天派人找呂策要銀子,被呂策用幾千兩打發(fā)了,這會呂策有些怕史班開口跟他要。
但史班在人情世故上卻沒那么機靈,整天待在后方,對前線又關(guān)心又不知情,聞言一愣,倒是當真了。聽說秦明韜被圍在府城,史班臉上一時寫滿了憂色,這才進了隔壁房間,半晌拿出兩把新槍出來,嘆口氣道,“走,打他兩槍試試!”
呂策一眼就看出那正是他畫給史班的撞擊式燧發(fā)槍,臉上一時放光,腿像生了根似的一動不肯動,笑道,“這回做的倒挺像樣子的。”史班知道他急著看槍,把槍塞給他,道,“彈簧鋼怎么弄也弄不出來,加了些硅化物,把整爐鋼水都弄壞了。這就是一般的低碳鋼回火做的,疲勞性能不太好!
呂策愛不擇手地摸著手上這把古董級火槍,啪一聲把扣簧推到火藥池上,抬在肩上按下板機虛發(fā)了一槍,又去看那槍管,看到有膛線,笑道,“史工厲害,這能打多少米?”
呂策話沒說完,腳已經(jīng)抬了起來,往外面試槍場走過。史班搖了搖頭,趕緊跟了上去,道,“你別亂跑,那里有保密措施,沒口令進不去的!
呂策跟著史班到了那試槍場一看,見三四百米一狹長峽谷里兩,一條直線上每隔十米橫著一大張紙,峽谷兩邊都做了墻堵住風。這個觀察彈道的辦法是呂策說道米尼彈歷史時候隨口說的,沒想到史班真的自己復制了一個。呂策心里越發(fā)佩服史班鉆牛角尖的精神,見試射處放著個小盒子,打開果然是紙定裝火藥,還有就是米尼鉛子彈。
這種米尼彈呈卵形,外徑比槍管內(nèi)徑略小,所以倒是不難裝彈。子彈在尾部中空,發(fā)射時候,發(fā)射藥沖擊尾翼的鉛向四周膨脹,子彈緊緊咬上膛管上的膛線,被迫旋轉(zhuǎn)。在空中飛行時,卵形的米尼彈旋轉(zhuǎn)前進,穩(wěn)定性大大提高,射程和精度都增加了。
呂策急著試槍,半拉起發(fā)擊鐵,咬開那紙袋子往槍管里倒了些火藥,把通條抽出來,把子彈壓進槍管里壓緊,把那紙包里剩下的火藥都倒進火藥池里,將扣簧推上,這才把擊發(fā)鐵全拉起來。
史班看了他熟練的動作,楞道,“你倒是玩過?”
呂策咧嘴笑道,“有個機床廠里的朋友自己搞了一把!眳尾咦焐险f著,槍已經(jīng)架到肩膀上,手指一按,“嘭”一聲打了扣動扳機打了出去,
呂策吐了幾口黑煙,就扛著槍去前面數(shù)有洞的紙張。
“二十二!”
“二十三!”
“二十四…日,掉了!
史班跟了過來,見呂策皺著眉頭站在那里,抬頭看了看第二十四張紙。和前面各個紙張上的筆直彈道不同,這張紙上的彈孔,聯(lián)系其他彈孔繪出彈道來看,明顯有下墜痕跡。史班不好意思笑了笑,道,“這個月急急忙忙新做了一千根槍管,膛線拉得也急,能打這么遠不錯了!
呂策又轉(zhuǎn)到后面一張紙上去看彈道,子彈下墜的趨勢就更明顯了,不禁喃喃道,“這才兩百多米就掉了,”轉(zhuǎn)過來看著史班,道,“歷史上的米尼彈線膛槍可以打四、五百米,這個能不能再做精細點。”
史班見他這么說自己辛苦趕工做出來的東西,心里老大不高興,想到這是去救秦明韜,好不容易忍住沒發(fā)作,搶過呂策手上的槍,不客氣地問道,“你說吧,把澄邁打回來,要多少把?”
呂策想了想,道,“一個月內(nèi),給我四千把最少!
史班聽了這話,不禁吹了幾口氣,沒好氣道,“以后每天來拿七十把,沒法再快了,這槍機全是新做的,按你的圖紙做的那些機器,問題多的很,這次也全部要改裝,幸好海南衛(wèi)過來幾個匠戶有火繩槍經(jīng)驗。廠里現(xiàn)在能用的就那幾臺機器,這已經(jīng)是分三班倒加班加點了,要的這么急,實話跟你說吧,連現(xiàn)在這質(zhì)量也保證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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