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王儲(下)
艾列克瞧著伊塞爾沉默以對,以為他理屈詞窮,心里只覺得這種場面真令人愉快。.他特意擺出為人兄長的模樣,一臉遺憾地教導他:“殿下,我雖然理解您的心情,可是十分不贊同您的做法。”
伊塞爾聽著周圍開鍋似的議論聲,看著那一張張神態各異的面孔——有的氣憤不滿,有的厭惡疏離,有的幸災樂禍,有的不懷好意,還有的猶豫不決,以及憂心忡忡——為他擔憂或者為自己可能錯誤的選擇而擔憂——忽然之間他有種仿佛將同一出喜劇反復觀看了無數遍的疲乏感。
“夠了……”他低低嘆息,手指在銀色的戒指上輕輕一抹,一根碧青的法杖即刻出現在他手中。
“你想干什么?”珂琳安妮的聲音近乎尖叫,霎時間她的身旁出現了數個人影。他們都是高階強者,包括騎士、戰士還有法師,就像阿諾維亞的皇帝一樣,每位君主都有強大的護衛保證自己的安全。
伊塞爾在這些人中看到了宮廷**師赫嘉倫那年輕俊美得仿佛畫出來的臉龐,淡淡一笑,對女王說:“別緊張,尊貴的陛下,我只是要向您證明,我所說的皆為真實。”
他將精神力的觸角與法杖相連,青色光芒從細密的紋路里透出,自上而下,如水流滴落在光滑的地板,就像植物的根系向八方延伸。
法杖上的光芒反射進他的瞳孔,為他的雙眼鍍上一層奇妙的青銀之色。
“這是我的法杖,謊言之巢。”伊塞爾說,連他的聲線都似乎多了一點神秘的空靈:“不過它還有另一個名字——
“塞利恩權杖。”
女王的目光有片刻的迷茫,隨即她的臉色如遭電擊般霜白。“那不是真的!”她的身體向座椅內縮去,纖細的手臂筆直地指向他,高聲命令:“阻止他!你們快阻止他!”
伊塞爾仿佛沒有注意到那些猶豫著要向他靠近的人影,他專注地審視著手中的謊言之巢,朗聲道:“偉大的塞利恩王,他劍指前方開辟疆土——那是‘王者之劍’,代表勝利;他頭戴王冠安踞王座——那是‘晴空之冠’,代表統治;他手持法杖遠眺未來——那是‘塞利恩權杖’,代表守護。”他目光一轉,環視周圍一面后退一面驚疑不定的大臣們,微笑地問:“諸位,都記得吧?”
“我命令你們,阻止他!”珂琳安妮尖叫著。
“只是除了塞利恩王,歷代國王加冕時戴著‘晴空之冠’,手執‘王者之劍’,唯有‘塞利恩權杖’再也不見蹤影。”伊塞爾看著地面上根系狀的青光緩緩擴張,女王的護衛剛一踩上去,他們的腳下陡然生出一棵棵兩米多高的光之樹。柔軟的光枝眨眼將護衛們緊緊裹住,不傷害他們,但也決不讓他們動彈一步。“有人猜測因為國王們都不是正式法師,以法杖為權柄的象征并不合適,因此將它收藏在王室寶庫里。也有人認為在塞利恩王過世后,權杖就陪著他一并下葬了。時間一久,也就再無人提起這根權杖的存在。”
“那不是真的!根本沒什么權杖!”女王大聲說道,她的目光就像要將他撕成碎片,“阻止他!他是要殺我!你們快阻止他!”
地面上的青光攀延到了王座下的臺階。
伊塞爾的敘述還在繼續。不論女王如何打斷他,他的聲音都被風元素無比準確地帶入人們耳中:“事實上,塞利恩權杖的傳承始終不歇,每一代都由上任國王秘密交給他的繼任者,那是僅限于君主間的儀式。”因為后代的國王們知道王都地下法陣的存在,他們認為這根法杖關系到王國的最后防線,為了謹慎起見才轉為私下交接。
“赫嘉倫!赫嘉倫!”女王叫著**師的名字。
與伊塞爾的導師拜恩先生齊名的赫嘉倫靜默了一下,擋在了伊塞爾面前。光枝像是敬畏他的氣息,自動退縮兩旁。
伊塞爾搖搖頭,迎視著這位九級法師眼神中遞出的壓力,輕聲說:“您也知道的,是不是?我記得……艾德雯娜的簽名前是昆丁——第一代的宮廷**師,亦即是您這一學派的先輩。”他言辭含糊,但不出所料,他在**師的眼中看到了了然。“請讓開,尊敬的赫嘉倫閣下,我不會傷害我的母親。”
赫嘉倫沉默良久,終究移開了腳步。
“不!”珂琳安妮的聲音里透出一絲絕望,“你們竟敢背叛我!背叛我!”她只覺得孤立無援,因為連艾列克的身影都沒看見,她感到失望透頂——女王不會去注意那些想過來的人無一不被光之樹阻撓了行動的小事。
“我最尊貴的母親,”伊塞爾滿含恭敬地說,“請不要驚慌,我只是想請您過目,這根塞利恩權杖,就是萊寧陛下將國王之間的秘密傳承于我的明證。”
珂琳安妮模糊的記憶里,在她還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公主時,因為想要摘下父王王冠上的藍寶石吵鬧不休。疼愛她的哥哥為哄她高興,曾經向她展示過一根會發金光的法杖——只會兩個一級法術的長兄為此消耗掉一堆價值不菲的魔晶——還一臉神秘地告訴她那是比藍寶石更珍貴的東西。但是當父王要她坐上王位時,除了王冠和寶劍外,并沒有交給她其他信物——至于那根法杖,早已被她遺忘在腦后。
女王魂不守舍,沒有發現地面的青光延續到她的腳下。青色的光枝繞過王座,纏住了王座后方為女王手捧“王者之劍”的侍衛。此時她頭頂的王冠陡然發散出金光,幾乎同時,“王者之劍”劍身光華四射,大放光明!
“晴空之冠”、“王者之劍”以及“塞利恩權杖”放射的金色光輝交匯半空,在群臣驚訝的注視下變化成一朵金色的光之雉羽花,優雅地徐徐綻放。
女王只覺得頭上一輕,“晴空之冠”已經飛了出去,懸浮在伊塞爾的頭頂。同時“王者之劍”也脫離了侍衛的掌握,頃刻飄到他身旁,不時發出輕鳴之音。再加上他手握“塞利恩權杖”的形象,這樣的場面猶如為他舉行加冕!
眾人張大了嘴,被那無形的莊嚴所震撼。即使女王的支持者們,此刻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珂琳安妮怔怔地望著空中的王冠,失魂落魄。“不……不……您怎能這樣對我,父王?您怎能這么殘忍……”她喃喃自語,身體軟弱地靠著寶座滑到地上,沒有注意到自己在發抖。
伊塞爾看著女王的樣子,眼中流過一縷憂傷——如果可以,他并不想選擇這種方式,那就像他親手剝奪了母親的王位。
他攤開左手,“晴空之冠”乖巧地落下,安靜地停在掌上。他一手托著王冠,一手握著法杖,身后跟著寶劍,踩著臺階走向王座——這個時候,周圍的人像被他的氣勢所震懾,竟無人出聲阻攔。
伊塞爾走到女王跟前,俯下身,在她惶然又迷茫的注視下,將“晴空之冠”戴回她的頭上。他單膝跪地,溫柔地執起她的手,行了一個標準的吻手禮。即使從出生的那天起她就沒有抱過他,即使她謀害了他敬愛的父親,即使她如此憎惡他——他也不能否認,她是他的母親。
伊塞爾抬頭凝望著女王,眼底的情緒隨著一聲低低的嘆息如水流盡。他微笑著將她扶回王座,再一次對視彼此的冰冷,隨后決絕地轉身。
伊塞爾手握謊言之巢輕觸地面,青色的光樹化作光粒消散。他用另一只手抓住“王者之劍”,將沉重的寶劍隨意揮舞兩下,居高臨下地望著大廳內的群臣,淡然自若地道:
“尊敬的先生們,你們都看到了,議政會提名我為王儲,而先王萊寧陛下賜予的塞利恩權杖就是認可的證明。現在,你們誰還對我成為王儲的合法性有疑問?”
回答他的唯有沉默,但沉默中的含義卻各不相同。
“我不承認!真是太荒謬了!”艾列克打破了短暫的寂靜——此時他再也維持不住風度,衣襟凌亂,滿面怒容,神態難掩狼狽。但他顧不得這些,怒氣沖沖地高聲質問:“女王陛下已經否決了你的提名,你憑什么自立為王儲?”他轉頭環顧著那些明明事先給他們許下了無數好處,這個時候卻默契一致三緘其口的所謂同盟,不顧一切地指責道:“先生們,你們在做什么?你們怎么能任由他胡亂擅權?倘若讓外人知道我們卡斯廷的王儲是自封的,一國的女王被人欺辱,大臣卻袖手旁觀,斯迪爾德的威名必然從此成為天大的笑話!”
“請冷靜,艾列克殿下。”福倫科公爵嘆了口氣,盡力安撫道。“剛才的情形您也看見了,‘塞利恩權杖’和‘晴空之冠’、‘王者之劍’一樣都是王位的合法證明,伊塞爾殿下作為王儲的事實已經無可動搖。”
不管議政會的公爵們抱著什么心思,不管在場的大臣們屬于誰的派系,他們的行為和決定始終不能脫離既有的權力規則。
艾列克狠狠地瞪向福倫科以及他身邊的韋龐,盛氣凌人地責問道:“什么合法證明?什么無可動搖?誰知道剛才的異象是不是法師的障眼法?先生們,你們簡直視王位如兒戲!這等見風使舵的言行與佞臣何異?你們究竟置女王陛下于何地?”
福倫科呵呵笑著,眼中掠過一道冷光。
“艾列克先生,請你自重。議政廳是商議國事之地,嚴禁喧嘩。”伊塞爾將“王者之劍”交還給不知所措的侍衛,目光越過艾列克,對眾臣再度開口:“諸位先生,我希望立儲儀式能在兩周后舉行,一切從簡。同時正式向各國通告攝政殿下——蒼角軍團團長瑞克將軍逝世的消息。另外,對于威洛第亞公爵的爵位繼承人艾列克先生的繼承資格,基于瑞克將軍死因存有疑問,我保留質詢權。眼下國內魔族成患,我預備三天內與各位先生商議出妥善的應對之策,并且我希望風神殿能派代表參與。”
說完,他回過身,向女王施禮道:“我的陛下,對于我的建議,您同意么?”
珂琳安妮姿態優雅地站了起來——“啪”的一聲,揚手狠狠甩了他一個耳光。
伊塞爾一側的臉龐迅速變紅。他直起身,淡漠地說:“看來,您是默認我的意見了。”
(萊寧王給外孫的遺產為他的儲君之位提供了最大保障,伊塞爾以前沒用,是顧念母子之情,不想做絕。咳,天寒地凍,求推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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