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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競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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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吉飛奔去賽地,拿來了軍用的酒盅,酒盅有盞口大小,一下去便是小半壺的酒。

  兩人都滿上,眼對眼,二話不說蒙頭便干下一盅,隨即重重的將空酒盞扣在桌上,元吉元壽忙上前斟酒。把一旁瞧著的浮霜氣了個半死,衛(wèi)東鋆這混蛋,平日見不到,此際卻跳出來,她和寒之原是來湖畔賞景的,飲酒不過是氣氛,沒成想寒之也一反常態(tài),一句話便被激上拼酒了?

  卻不知,這兩人都不是文人,做不來那種飲酒作詩的風(fēng)雅,較上勁了便是蒙口干!

  只見衛(wèi)東鋆臉越喝越紅、鷹眼越喝越亮,內(nèi)斂的豪氣蓬勃而發(fā),殺氣四溢。

  而顧寒之卻越喝臉越白,鳳眼越喝越瞇縫,華光逸轉(zhuǎn)、俠氣干云。

  一時間一盅接著一盅、一碗接著一碗,也不知喝了多少酒下去。路過的鐵騎都住了,只騎著馬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聽聞有人夠膽和世子爺拼酒,他們都好奇的很,世子爺那酒量可是在軍中都能放倒一排的!

  浮霜此行不過帶了些薄酒,兩三下便被喝盡了,元壽元吉便將賽場上的慶功酒都搬了來,兩人敞開了喝,一盅盅如同飲水,看的人群只咋舌。

  浮霜懶得理他們,便帶著丫鬟們上河邊溜達(dá)去了。

  喝了有三五壇酒,衛(wèi)東鋆見顧寒之氣色不改,眼神清明,便明白他也是個海量的。眼睛一轉(zhuǎn)笑道:“光喝酒沒彩頭頗為無趣,要不我們賭個東道吧?”

  顧寒之放下酒盅,淡然道:“盡管示下便是。”

  衛(wèi)東鋆展臂一指,道:“瞧見對岸那棵最粗壯的垂柳沒有?我展示一手給顧兄瞧,若是顧兄看得上呢,便贊一聲好,喝半壇酒。顧兄也可盡展技藝,給我們開開眼,我同樣是半壇酒相酬如何?”

  “有無不可?”顧寒之欣然答應(yīng)了。

  衛(wèi)東鋆轉(zhuǎn)首沖元吉道:“拿我的弩來!”

  不一會,元吉扛著碩大的神臂弩便來了。

  黑檀的弩身,連發(fā)弩箭足有數(shù)十根之多。

  只見衛(wèi)東鋆接過弩,執(zhí)起一盅酒干盡,看都沒看便拉開了弩,便連扣機括。原本需要用兩人之力才能開的硬弩,生生就被他張了,數(shù)只弩箭魚貫飛出,如鴻雁過隙般橫越湖面,直直的射入對岸的柳樹中,穿了個通透!

  澄湖水面寬近千米,衛(wèi)東鋆這一舉聲勢驚人,若換在戰(zhàn)場上,豈不是能千里之外取敵首級?周圍鐵騎高聲呼好,叫嚷越湖而去,震耳欲聾。

  顧寒之抬眼望去,卻見湖對岸的柳樹上那十多支弩箭甚至湊成了個衛(wèi)字,衛(wèi)東鋆這手不但精準(zhǔn),幾乎妙到毫厘。

  “當(dāng)浮一大白!”他喊了聲好,接過一壇酒干了一半下去。

  放下酒壇,他撿起數(shù)顆石子,在掌心顛了顛,沖衛(wèi)東鋆一笑,便道:“瞧好了。”

  說完一抖手甩出一顆石子。

  石子帶著如雷般的風(fēng)聲,直如附近的一株垂柳,那垂柳如同被雷擊中般,發(fā)出嘎吱一聲響,隨即便斷了!

  眾人皆驚!這是什么功夫?

  顧寒之閉眼運了運氣,再睜眼時又一顆石子射出,距離首株垂柳十多米外的一株柳樹,再度啞然而倒!

  雖都是不甚粗壯的新柳,但這也夠驚人的了!鐵騎漢子一向崇拜好漢,立刻也有不少人叫起了好來。

  一棵又一棵,逐漸遠(yuǎn)去,每射一株柳,顧寒之都得運氣片刻,也越發(fā)的困難,叫喊聲自然也就越來越興奮。所有人都像是被他牽著了心似地,望著那遠(yuǎn)處的柳樹倒下,又怕后一株不倒,真是各種滋味齊上心頭。

  直到最后一顆石子擊倒了三百米外的柳樹,顧寒之臉色已經(jīng)有些泛白,他轉(zhuǎn)首沖衛(wèi)東鋆道:“可行?”

  衛(wèi)東鋆眼神灼灼,如獲至寶般的盯著顧寒之,片刻之后朗聲大笑:“當(dāng)干一壇!”說罷便搶過整壇酒仰頭干盡!

  接下來兩人不免都有些心心相惜,衛(wèi)東鋆是從未見過身手如此出類拔萃的劍客,自然緊抓不放,話里話外盡是招攬之意。而顧寒之雖有些芥蒂于心,但想到衛(wèi)東鋆并沒有武藝,全憑勤苦努力,方才有此等功力,也算是個人物,不免對他的態(tài)度也好了許多。

  此番兩人已不是拼酒,而是暢飲了。

  可這一番動靜,卻把浮霜氣了個半死。

  她是來湖畔賞景的!

  顧寒之被拉去拼酒也就算了,可如今一鬧,澄湖畔還有什么景致可言?柳樹倒得倒,中箭的中箭,甚至最大的那棵被射得如同個刺猬,伴著清澄碧波的湖水簡直就成了個笑話!

  這兩人是什么毛病?好端端的便掐上了,又是拼酒又是賽技的,贏了如何?輸了又如何?他們難道是沒長大的孩子嗎?

  她氣鼓鼓的沿著湖邊往水里扔石塊。四個丫鬟跟在身后,薔薇忍不住問道:“郡主是在生什么氣?是因為世子爺拉著顧公子亂來嗎?”

  “還是因為湖邊美景被破壞了?”鳩尾湊趣道。

  浮霜嘟著嘴,咬牙片刻,仰頭怒吼道:“都不是!我生氣是因為突然發(fā)現(xiàn),和我聯(lián)手的兩個男人都是二傻中的二傻!”

  眾丫鬟聞言咯咯笑了起來。

  浮霜氣狠狠的望著對飲的兩人,見那兩人逐漸真喝的高了,衛(wèi)東鋆拍著顧寒之的肩膀,邀他去王府做客;顧寒之拉著衛(wèi)東鋆的胳膊,說峨眉山上等他,兩人幾句話翻來覆去的說,絮叨個來勁,她忍不住心火呼啦啦的往上躥。

  快步上前,浮霜搶來元壽的劍,照著酒壇就開始劈。

  眾人皆嚇了一跳,又礙著她的身份不好攔。浮霜力小氣薄,幾下都沒劈碎壇子,她氣得沖元壽元吉道:“過來!替我都給敲碎了!看他們再喝!”

  元壽元吉還有些猶豫,望向主子衛(wèi)東鋆,而此時衛(wèi)東鋆已經(jīng)眼神迷離了,只拉著同樣迷離的顧寒之道:干!干!干!哪里還顧得上其他?

  “還不快過來?我指使不動你是不?”浮霜大怒。

  元壽打量衛(wèi)東鋆那模樣,也知道是不能再縱容他喝了,此次鐵騎拉練,帶來的酒足有數(shù)百壇,照著么喝下去,世子爺再好的酒量身子也是要壞的,忙上前接過刀劈起了酒壇,元吉躊躇了片刻也上來幫忙,只將遠(yuǎn)遠(yuǎn)瞧著的鐵騎們弄得欲哭無淚,世子爺不能喝了他們能喝啊!這酒原本就是給他們喝的,好端端的白瞎了都!真是可惜!

  把這兩個酒鬼各自折騰了回去,浮霜又氣又累,又沾了一身酒氣,只沐浴更衣進(jìn)屋休息不提。

  卻說衛(wèi)東鋆一覺醒來已是第二日清晨,他剛想爬起來卻頭疼欲裂的又倒了下去。

  元吉忙上前道:“世子爺,忍著點吧,我哥已經(jīng)去熬醒酒湯了,等會就來。”

  衛(wèi)東鋆道:“我……昨日喝了多少?”

  元吉掰著手指頭道:“一共喝了十壇半,您和顧公子那是對拼的,大約也就是喝了有五六壇的樣子。”

  “這么多……”衛(wèi)東鋆微微一愣,隨即笑道,“還是頭一回喝的這么爽快呢!”

  元吉道:“那顧公子的酒量也是罕見的好,只可惜人品不咋地,世子爺你都那么籠絡(luò)他了,他還不識相。”

  “怎么說話呢?”衛(wèi)東鋆抬手給了他個暴栗,“人家那是英雄志在他方!總不能不為我用者,便都是人品不好吧?”

  “可他分明是世子妃的人!”元吉搶白道。

  “所以啊。”衛(wèi)東鋆笑著說,“我豈能那么容易就把他挖角了來?若能輕易挖來也就不是高人了,不過說真的,我還是平生頭一回見過那么好的功夫呢!”

  提到顧寒之的功夫,元吉不免也來了勁,他雙眼放光的說道:“是啊,一石子便能擊倒一棵樹,若上了沙場豈不是所向披靡?只要站在那兒,抓著一把石子,朝四周劈里啪啦的一丟,周圍的敵人便全倒了!”

  冷不防腦袋又被衛(wèi)東鋆敲了一下,東鋆笑道:“哪有那么容易的事?他那是有氣功,以內(nèi)力發(fā)勁道的,又不是無限的。”

  “原來是這樣啊?”元吉黯淡了幾分。

  卻聽衛(wèi)東鋆又道:“我早就瞧出他是個高手,卻沒想到除了劍術(shù),內(nèi)力也如此深厚,年紀(jì)輕輕便能如此,真是不簡單啊!”

  “您早就瞧出來了?”元吉詫異道,“您早認(rèn)識他?”

  “沒,我只是看到了他身上的佩劍。”衛(wèi)東鋆道。

  “那算什么?”元吉不屑道,“潤州城內(nèi)王孫公侯,年輕一輩的公子們?yōu)榱苏蔑@氣質(zhì),多半都腰佩寶劍,也不能說明他就是個高手啊。”

  “那劍卻不同。”衛(wèi)東鋆搖頭道,“那劍普普通通,只有五成新,卻隱帶血氣,定是見過真血的。他雙手都有繭子,不比我手上的薄,估計也是個勤勉的,又怎么會是庸手?最后他邀我上峨眉,可見是技出名門的劍客,若輪戰(zhàn)術(shù)兵法、沙場點兵我有信心贏他,可單人競技,自然是比不過的。”

  元吉聞言,張大嘴巴傻愣愣的道:“原來世子爺您一眼便瞧出了這么多啊?我還真什么都沒看出來呢!”

  “所以說,兵家謀而后動,避長就短,以求事半功倍。你若這樣,永不會有長進(jìn)!”衛(wèi)東鋆斥道。

  元吉嬉皮笑臉的抓抓頭:“我跟著世子爺牽個馬就成,要什么長進(jìn)。”

  “沒出息!”衛(wèi)東鋆嗤笑道。

  元吉抓抓頭蠻笑,想了想又道:“他功夫這么好,若是以后與我們?yōu)閿吃趺崔k?”

  “那也是以后的事。”衛(wèi)東鋆嘆了口氣,“我卻覺著我和那丫頭也許不會翻臉成仇。”

  “世子爺!您別忘了她可是季景齋的女兒!”元吉急道。

  “沒忘!沒忘!我說你能不呱噪嗎?你少爺我正喝高了頭疼不懂啊!”衛(wèi)東鋆翻了個身不再理他了。

  此時升來客棧后院屋內(nèi),顧寒之打坐運氣完畢,滿屋子的酒氣,他人到清醒了幾分。

  推門出去,卻見浮霜帶著丫鬟坐在院中喝茶,拿眼睛撇著他,他不禁微有些氣短了起來。

  浮霜揮手示意,幾個丫鬟拿著熏香乳水等進(jìn)屋整理,顧寒之在浮霜身旁坐下,見她愛理不理的,便低聲道:“我下次再不喝那么多酒了。”

  浮霜道:“我哪里管得顧公子喝酒?你興致來了,誰能擋得住?”

  顧寒之聽她都喊顧公子了,知道是氣著了,只低了頭,吶吶的說:“我只是……不想……輸他。”

  他這話說完,又覺著有幾分歧義,耳朵邊漸漸的紅了。

  浮霜氣道:“輸贏有什么重要?何況是喝酒!喝酒能顯出什么?”

  顧寒之抬頭道:“平心而論,原本我十分看不起他,可這頓酒一喝,我覺得他還算是個人物,也配與我一較。”

  “哦?喝酒喝的多也算人物?”浮霜道。

  “卻不是這意思。”顧寒之道,“他手下有鐵騎,又是常帶兵的,所擅長的應(yīng)是兵法戰(zhàn)技,可昨日放著騎射不比,他偏和我拼酒,興致來了,也不過是玩?zhèn)花樣,說明他為人公平寬厚,不拿自己的長處擠兌旁人,起碼是個夠氣量的男人。”

  浮霜被他逗笑了,問道:“如若是比騎射又怎么說?你會輸他?”

  顧寒之一埂脖子道:“我怎么會輸?騎射不過是個準(zhǔn)頭花樣,若連這都不及,我就不必學(xué)武了。”

  “那是啊!”浮霜大笑,“你又怎知他不是瞧出了些什么,避己短而較己長呢?酒量大小卻是看不出的。你也莫將他想的太忠厚了!”寒之這家伙清朗耿直,也把旁人都往好處想,衛(wèi)東鋆那小子若知道有人夸他寬厚,還不定樂成什么樣子呢!

  顧寒之微微一愣:“你和他提過我?說過我的師承?”

  “這倒沒有,我提都沒提過你。”浮霜道。

  “那就是了,他氣海空浮、是個帶兵打仗的,卻沒練過一日的武功,如何能瞧出我的功力深淺來?”顧寒之堅持。

  浮霜抿嘴而笑,也不再說了,寒之卻不知,所謂謀者,通常是從小處便見全貌,以一步推出全局來的。

  顧寒之定定的望著她,喃喃自語道:“如此一來甚好,衛(wèi)東鋆也算配做我的對手,若與他公平相爭,勝負(fù)皆甘。”

  浮霜奇道:“公平相爭?你和他爭什么?”

  顧寒之別過臉,清咳一聲,一抹緋紅從脖頸漸漸染上了兩頰。

  浮霜見他不愿說,也沒再追問,只道:“你準(zhǔn)備何時北上?”

  說到歸鄉(xiāng),顧寒之又有些舍不得,他掉頭沖浮霜道:“我離開這月余,你可要小心。”

  “我能有什么事?”浮霜笑道,“里里外外那么多人看顧著,還怕什么?倒是你,別藝高人膽大,便什么破事都管。需知道這世道亂的很,陰溝里翻船的事也常有,看上去可憐的未必可憐,瞧著無害的也未必?zé)o害。且上回那行刺的婦人,到底是何來路還不清楚,既有人謀算你,你可得謹(jǐn)慎行事了。”

  顧寒之知她是關(guān)心,心中微暖,忙都應(yīng)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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