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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安中心人民醫院坐落在鬧市區，在西安醫療界影響巨大，西北地區知名，這里病人與家屬密集摩肩擦踵，尋常人得大病，來了便想住進病房，其實難之又難。

　　好在中國人辦事特別講究人情世故，這里一位當權副院長，和黃美琴二姐夫胡志成是同學，當年在黨校同寢同坐關系要好，面對胡志成的求助很關心，親自出面安排老黃德的搶救工作，單間病房里，經過精心組織的名醫會診，各種先進醫療器械一番進攻，老黃德竟然回光返照有了生氣。

　　病痛折磨得老人瘦骨嶙峋，雖然略有生氣其實不能進食，滴流液體養料調養下，漸漸面現血色，顫巍巍輕輕地能和兒女們說幾句悄悄話，喘息著關心這個問問那個，他一生辛勞，病重仍在關心盡職，幾姊妹悲喜中淚水漣漣。

　　胡志成中山裝戴眼鏡干部打扮，辦公室陪小心客氣問詢：“醫生，老人家的身體此番可能康健？”

　　醫院知名老醫生合上病歷，說道：“胃里多有異物，是什么現在還不能妄下定論，今次，保持幾日調養看看，如若還不能進食，定然只有開刀，你等左右小心伺候。”

　　黃美琴姊妹欣慰點頭感謝不迭，其他姊妹家里有事，大家排班輪流看護，當然，黃美琴專程前來照顧，其他無事全力以赴看護，如此半月早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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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年西安好大雪，白雪皚皚封門堵戶，高高的天際太陽明明亮亮，地下卻沒有絲毫溫暖，積雪半尺，有水的地方早成冰凌犬牙交錯，寒風肆掠刮臉如刀，人們喘息之氣如腮邊流云，濃眉大眼南方長大不勝寒冷的唐永洮，軍大衣白天裹身晚上壓被，在他眼里西安風雪太盛，在當地人來說年年寒冬都是如此，白雪或多些或少些。

　　外公病在醫院，吃喝拉撒睡具需人手幫助，舅舅姨媽有家有工作需要打理，抽空才能替換黃美琴回村休息，平時醫院只有黃美琴長時間看護，照顧母親，看護外公，家里與醫院的聯絡供給，重擔落在唐永洮肩上。

　　唐永洮總是天明騎上自行車，冒著彌天大雪奔行十多公里，到中心醫院替換母親休息，晚上回三民村照顧外婆，有時因為需要，醫院三民村一天幾個往返，舅舅的飛鴿加重自行車胎骨粗重，雪地騎行一點不滑，天幸他傳承了北方人的身體筋脈，長手長腳沒有長一個凍包，強度運動竟然臉色勃勃紅潤，筋骨爆現越加強壯，每日雖然冷得冰涼渾身發麻，路上經常停車蹦跳取暖。

　　唐永洮偶有不出門的日子，村里，兩個姨媽家的姨表兄妹們，經常從鄧家村、南何村過來，會同舅舅家表兄妹們在一起相伴，甚覺熱鬧，晚上更有很多兒時的同學朋友前來，相聚而坐論說貴州與陜西的不同特點，大家已經長大成人，如今再不是過去少年時代，特別在農村中，這些兒時的同學朋友已經進入談婚論嫁年齡，舅舅家對門小時候的玩伴明明，建建們已經是家里土地主要勞動力。

　　他沒事的時候，總愛去村頭看看老城壕，去村后過鐵路看看未央宮舊址，感受感受古時候西安城市的宏偉舊貌，去黨家村看看北方風沙連天之中，這里房頂永遠不落灰塵不長雜草的稀奇，每次經過村口，馬廄里看看貴州絕對見不到的中原高頭大馬，身體強健的騾子，摸摸車廂幾同汽車裝載量的大掛馬車，感受這些高大牲口的天生神力。

　　馬廄里，倒穿草鞋流鼻涕呲著長牙的傻子糞生，而今已經中年滿臉皺紋，拿著草繩斜穿褲腰，站在高頭大馬身邊，對他總是笑嘻嘻地，搓搓鼻子說話：“吃了嗎？吃了啥？吃饃饃沒有，你媽叫恩娃。”指指黃家土坯院墻，表示自己早就知道：“嘻嘻，恩娃好，給饃吃。”

　　外公住院以后，小腳的外婆整日靜坐炕頭，看著窗外愁悶不已，為了排解外婆的愁悶心情，唐永洮奉命前往車流村接姨外婆來家中陪伴外婆，身材矮墩微胖年事已高的姨外婆，笑笑著頭巾裹頭，雪地上迎風坐在自行車后座上，快近三民村口時刻，雪中大土疙瘩一碰再加雪坑一沖，唐永洮把持不住自行車溜了坡，急忙掙扎爬起撲去臉上白雪看時，小腳的姨外婆手腳縮住，很會自我保護地縮成一坨在雪地里滾動，迎坡處滾動停止雙手一撐坐起來，撿起掉在身邊的太婆帽，撲掉黑色棉衣和臉上的雪，帶著一頭雪花扭回頭來。

　　姨外婆對惶急的唐永洮笑笑說道：“娃，別害怕，咱硬朗著呢，加上這次我共摔過五次。”

　　唐永洮放下心，急忙扶起自行車，說著抱歉話雙手將姨外婆抱起捧上車座，回到家中，主動把事情向家里說了，當然免不了母親埋怨和對姨外婆的賠罪。

　　唐永洮慚愧心情坐在暗處，不止一次想到：姨外婆一輩子普通農村婦女，年紀那么大，摔下車怎么會全身縮在一起滾動呢，這樣的身體姿勢實在好得很，能最大程度減輕受到的傷害，緊急時刻，只怕年輕人也未必能夠如此。

　　唐永洮對母親家鄉，八百里秦川充滿好奇，站在村里彎曲的黃土道路中間，看著白雪覆蓋下，平原樹木很少人口十分集中的北地農村，尋找著與貴州人煙稀疏山區山村的不同，對三民村村民房子建筑迷惑不解，看上去挨挨擠擠熱熱鬧鬧好端端的黃色土坯房子，為什么家家一色建成房嶺中間切的半邊形狀。

　　問問總是閑來蹲在門口村里人，村里人笑笑著回答很簡單：“西安十八怪，房子半邊蓋，咱這就是這個樣子，過去聽人說，秦始皇皇宮里房子才能修齊整，秦人百姓住半邊房子是敬皇帝呢。”

　　唐永洮失笑，心說如若真是如此，古人實在拘泥老實虔誠壅笨的有點荒唐，敬皇帝啥不能敬，再咋地不至于連房子也敬上一敬，按此推理百姓飯碗也應該不做成圓的，用一棍筷子挑飯吃才好。

　　各方各俗，唐永洮按此推論：外國人尊敬信仰的耶穌降生在羊圈里，如此遍天下外國人不吃羊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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