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四章 孫傳庭
方濤很爽快地點點頭道:“沒問題!除了專業的后勤船,這種運兵船上在啟航之前也會適當儲備一些,我帶你去看看。”
運兵船儲存的糧食主要作用也就是防備船只與大隊因為意外而掉隊之后,作為臨時補給用的,存糧不大,也不是長期固定存儲。當方濤把史德威帶進狹小的艙房時,史德威被碼得整整齊齊的木箱唬住了,不信地問道:“不用糧袋裝?這什么道理?”
箱子不大,也就兩尺半長一尺寬,從外面看幾乎何意判斷這種箱子也就是極快薄木板勉強拼湊成的,一點兒技術水平都沒有。就這么個玩意兒怎么裝糧食?
方濤笑吟吟地打開一口箱子,撥開表層的稻草。史德威一看頓時傻了眼:這都什么啊,雪白雪白的磚塊?
“這個……莫非是年糕?”史德威試探地問道。
“當然是年糕!”方濤呵呵笑道,“你是大同衛的,不知道咱們南直隸的習慣吧?這種年糕是用南方最黏的糯米仔仔細細打出來的。咱們老祖宗輩兒上就說了,當年伍子胥早看出了越王勾踐的狼子野心,勸吳王,吳王又不聽,所以只能自己提前準備。他讓百姓把當年的余糧全都蒸熟打成磚塊一樣用來蓋房子,當時很多人都說他糟踐糧食,可他還是這么干。等后來勾踐圍城的時候,城里缺糧,大伙兒扒了房子一看,這些做成磚頭的糧食居然還是好好的!就靠這些,最后城雖破,卻沒人是餓死的……”
“不至于吧?這玩意兒能放十好幾年?”史德威更加不信了。
“當然不能!”方濤笑笑道,“尤其是天氣潮的地方更加不能,不過只要把它曬干了,要比普通的糧食耐存得多!而且這東西真心抗餓,要吃的時候切幾片或蒸或煮都行,有時候嘴巴饞了還能切一些當菜炒了吃……”
“雖說這玩意兒好……放在邊軍也算上等軍糧,可這不是你們老方家的習慣吧?這些日子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們老方家的兵一頓吃不上肉就叫喚……”
“還有肉干和咸魚,”方濤毫不在意道,“這也算標準配給,長期守城作戰一般是用黃豆發豆芽,短途作戰就是腌菜……”
史德威在瑩白如玉的年糕上撫摸良久,問道:“如此軍糧,用度不菲吧?”
方濤知道史德威的想法,只是微笑道:“光是這些年糕根本花不了太多……各地都有軍屯,只是多年來朝廷撥付的款項都被層層截留,余下的部分根本不足敷用;軍屯千戶又以軍戶為私產,軍屯所出盡數中飽,從而使得軍屯一年不如一年,衛所士卒也多有舉家逃亡之舉。以龍江兄之才學見識,若是能劃出幾塊軍屯地改種糯米,應當能儲備相當多的軍糧。”
史德威沉思了一下,問道:“難種么?”
“不難,”方濤回答道,“只要水源充足便可。不過糯米產量比之尋常大米略低一些。”
“我明白了!”史德威笑笑道,“此番回程之后,有勞賢弟弄點兒稻種。”
“一句話!”方濤爽快地回答道,“利用水力打糕的圖紙也一并給你。”
部隊于運河徐州段登陸之后就一路西進,讓史德威越來越詫異的是,登陸之后除了從船上卸下來的糧秣之外,居然還有大筆糧秣在岸上等著。等隊伍合攏之后,八千人的部隊倒不像作戰部隊,反而如同糧草兵一樣逶迤前行。
孫傳庭的行轅設在洛陽,此時開封之圍剛解,李自成裹脅大批流民暫時撤去,依舊在中原流竄喘息,等待機會。方濤以薩卜爾的馬隊為前鋒,小心翼翼地繞過開封,無驚無險地抵達洛陽。洛陽周圍早就布滿了軍營,密密麻麻都是旗號各異的軍帳。
“娘的,這幫混賬東西……”史德威騎在馬上罵罵咧咧道,“居然一個盤查的都沒有!還他娘的給咱們指引大軍糧草的位置!如果我們是闖賊,他們還不都死定了?”
方濤笑笑道:“沒有比咱們更像糧草兵的了!才八千人,倒押著這么多糧車,換作我也都懶得盤問!這幫家伙能給咱們指路已經算不錯的了!也虧得闖賊不富裕湊不起這么多糧秣,否則還真得出事!”
史德威猶自不解氣,恨恨道:“這些兵看起來倒也能戰,可惜太松懈了!”
“隨他去吧!”方濤有些無奈,但只得寬解道,“又不是頭一回見著這樣的兵!喏,前面應該就是督師行轅,我得先去報個道。這回只有你跟胡教諭算是正兒八經領過兵,我出來之前就麻煩了……”
史德威點頭道:“無妨。”說罷,又有些發愁道:“這許多營盤,也不知道督師大人會把咱們安排在哪個旮旯里頭……”
“趁早走人!”方濤哈哈笑道,“我可不指望跟這些丘八一塊兒打仗去!頂好不過就是分個受糧草答應的差事……”
“美得你!”史德威翻了個白眼道,“臨行前撫臺大人都交待了,這回你出戰多半也是有人挑唆的,恐怕沒你什么輕松的活兒!不安排你個送死前鋒就謝天謝地了!”
方濤微微笑笑,策馬朝轅門小跑而去。到了轅門口,這才碰上盡職盡責的衛兵。被攔住之后,翻身下馬掏出公文道:“世襲錦衣衛百戶、崇明衛千戶方濤奉南直隸兵部調令,率本部隨督師大人剿賊。”
衛兵將信將疑地接過調令,撂下一句“等著”就轉身走進了大營。也難怪人家懷疑,放在大明,錦衣衛和衛所千戶一般不會安在同一個人身上,方濤這屬于特例。沒一會兒,衛兵走了出來,朝方濤招招手道:“那個誰,跟我來!”
宰相門前三品官,孫傳庭這么個督師手握雄兵,其親衛自然也鼻孔朝天,不會把方濤這么個千戶放在眼里。方濤也不計較,反而道了一聲謝,跟著走了進去。從轅門往中軍帳還有約摸兩里地,走了一陣之后才到。“等著!”親衛撂下一句轉身進去通報。過了一會兒又出來朝方濤招招手:“進去吧!要懂規矩!”
方濤點點頭,邁開步子走了進去。
軍帳很大,但是很空,里面雖然擺了幾排馬扎,但此刻沒有聚將,都是空的。最上首是一個書案,一個中年人端坐在書案前翻閱文書。中年人的模樣倒是有幾分儒雅,不似苦戰沙場的彪悍樣,披著一身甲胄雖然合身卻不顯殺氣,相反只增了兩分威嚴。中年人身后則供著王命旗牌,這是大明通例。
“世襲錦衣衛百戶、崇明衛千戶方濤拜見督師大人,甲胄在身不能全禮!”方濤俯身拱手道。
坐在書案前的中年人正是孫傳庭,看到方濤行禮的模樣頓時愕然,隨即失笑道:“你就是那個見了萬歲都不跪的方海潮?果然名不虛傳哪!”
方濤同樣愕然:“督師大人認得我?”
孫傳庭笑道:“本督不認得你!不過本督昔日同窗金清卻是你的先生!他的書信比你來得要早!”
“金先生?”方濤愈發吃驚,“金先生是督師大人同窗?”
“怎么?不能?”孫傳庭撂下手中的文書站起身道,“世伯早亡,他字濯纓,還是當年同窗時先考所賜,自號滌塵子,亦是由名而來。可惜了,身懷經天緯地之才,卻在留都屈為一教諭!”
“啊?”方濤一驚訝,連尊卑都忘了,“還經天緯地之才?我怎么沒看出來?喝酒吃鴨子倒是高手……”
“哈哈……”孫傳庭大笑了起來,“本督才不過濯纓十之三四,已為大明督師;若濯纓出山,反賊東虜豈能猖獗!本督幾次三番以誠相邀,他連一個字的回信都沒有,如今為了你,連招呼都不打就把書信送來了……”
方濤覺得自己有些虛汗直淌:“督師大人,金先生沒把我夸到天上去吧?說實在的,我沒什么本事,也就整天吹吹牛,最大的樂子就是下廚做頓好吃的打牙祭,您要是中軍缺個好廚子,就讓我留這兒……”
“錯了!”孫傳庭正色道,“濯纓的書信里頭沒一句說你好話!都是說你憊懶、貪財、不懂規矩、睚眥必報……”
“啊?”方濤的臉頓時就苦了,“我雖然挫點兒,可也沒這么糟吧?”
孫傳庭臉色微微緩和,略帶微笑道:“不過本督也知道,這是濯纓變著法兒夸你呢……他的書信里頭把你做的那點事兒抖落個干凈。不錯,年輕人就得像你這個樣子!別的不說,看南直隸的調令日期,你至少比本督預計得要來得早,就憑這一條,你就比各鎮兵馬要強!”
“我就當您這是夸我了啊!”方濤微微松了一口氣,“這回沒算貽誤軍機,您打算讓我把營盤安在哪兒?”
孫傳庭走下來,繞著方濤走了兩圈,問道:“你帶了多少兵馬?”
方濤沒有回答,反問道:“您想要多少?我是個千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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