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濤和朝云兩個在一時間如同兩個帶血的箭頭直接突入了已經(jīng)陷入混亂崩潰的敵群，緊隨其后的家丁們則是端著槍刺見人就捅。方濤出征以來不要俘虜?shù)摹皟?yōu)良傳統(tǒng)”使得方家的家丁們只要一上戰(zhàn)場就是一群瘋子。這種癲狂的狀態(tài)讓剛從甲板上下來的青甸鎮(zhèn)海軍咋舌不已。

　　“這小子……”劉澤深見狀苦笑道，“像他這么練兵……若是惹事，豈不是比左良玉還要會糟蹋百姓？罷了，管不著了！”

　　海字級戰(zhàn)艦的風帆緩緩升起，海潮號領(lǐng)頭，率先調(diào)轉(zhuǎn)了艦首，開始朝預(yù)定設(shè)伏地點而去。船上的水手們在個子長官的指引下，開始拆卸火炮軌道上的卡筍，準備拆卸火炮。而甲板上的水手則開始掀開經(jīng)過方家自己改裝過的活動甲板，將整個火炮甲板徹底展露了出來。

　　朝云一路沖到方濤身邊，見面第一句話就是劈頭蓋臉的責問：“在南京都干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了？磨磨蹭蹭到今日才來？”

　　方濤頓時覺得委屈到了極點：“我們推測到邪教可能有的行動之后就立刻趕過來了，這都嫌慢？”

　　“說你慢了就是慢了，不準解釋！”朝云冷哼了一聲，轉(zhuǎn)了個方向朝另一側(cè)殺了過去。

　　方濤無奈，只得也調(diào)轉(zhuǎn)方向帶著家丁追繳殘敵。三方合圍的兵力要比來襲之敵高出了許多，追剿工作很快就完成。方濤沒有心情打掃戰(zhàn)場，而是簡單安置了受傷家丁之后帶著百余人就準備往西面奔。

　　朝云見狀趕過來攔住方濤道：“你這么急過去做什么？”

　　方濤奇怪地問道：“不去支援，難道等打完了才去？”

　　朝云翻翻白眼道：“二小姐每次出陣都會有周密的計劃，若是你貿(mào)貿(mào)然沖入戰(zhàn)場壞了二小姐大計，那會如何？西片都是莊子，四面八方都能隨時進入戰(zhàn)場，你打算從哪邊進去？你好歹先打聽一下二小姐準備如何剿滅敵人再作打算吧？”

　　方濤恍然，連忙客氣地問道：“那……阿姐是如何打算的？”

　　“我不知道！”朝云直截了當?shù)鼗卮鸬�，“我一聽到動靜就跑到炮臺上來了，半路上碰到二小姐，二小姐就把兵符給我，讓我接管港口防衛(wèi)的指揮權(quán)，其他的我一概不知道！”

　　方濤一下子犯了迷糊：“那我該怎么去做？”

　　朝云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怎么就這么笨呢？這里總共才幾步路？那邊院子里就有快馬，你派人去探一下消息要死��？”

　　方濤頓悟，連忙道謝。

　　派出探馬之后方濤也沒有在原地苦等，而是讓家丁們直接在碼頭庫房中進行戰(zhàn)備補充。而朝云則是在碼頭上進行戰(zhàn)后的整理工作。自始至終，兩個人再也沒有搭話，或許說，是朝云有意避開方濤。但奇怪的是，方濤卻也能感覺到，朝云雖然有意避開，卻一直沒有遠離的意思，因為憑朝云如今的地位，完全可以在碼頭的指揮所里坐等手下把事辦完，而沒有必要親臨。

　　不過遲疑歸遲疑，方濤沒有這個心情去揣測朝云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他更擔心的是進寶的安全。

　　“阿姐從來沒敗過……”方濤暗自鼓勵自己道，“寶妹一定沒事！”

　　探馬很快就回來了，不過帶來的消息讓方濤有些沮喪：除了西片大火之外，連個人影都沒看見，狼人倒是不少，不過都聚集在西片的火場之外。火場內(nèi)部似乎有一片地方?jīng)]有起火，但探馬實在是進不去，無法探出內(nèi)部情況。

　　方濤幾乎已經(jīng)可以確定，寶妹必定就在火場之中！他心急，火場他沒怎么經(jīng)歷過，但大灶他燒過。大灶的火頭一起，別說燒灶的，就連隔著灶頭五步開外都能明顯感覺到灼熱的溫度。如今可是整片地方在起火，這火勢別說五步，五十步都能讓人受不了，寶妹在火場中間滯留，能受的了么？退一步講，即便受的了火烤，能受的了煙熏么？

　　“集合！出發(fā)！”方濤再也沒忍住，直接下令道。

　　“等等！”朝云如同幽靈一般不知道從哪兒突然躥了出來，“西片火勢那么大，你這會兒就算到了，能進去么？”

　　“額……”方濤一怔，旋即又頹喪地站到了一邊。

　　朝云見方濤沒了主意，只得旁敲側(cè)擊道：“你不是已經(jīng)安排你手下去灘涂布置炮位了么？難道你手下就會笨到連什么時機開炮都不知道了？身為主將，即便是要自己親自沖鋒陷陣，也總要在最關(guān)鍵的時候吧？”

　　“對啊……”方濤這才徹底從混亂中清醒過來。猛然間他才意識到，自己又一次“關(guān)心則亂”了。戰(zhàn)場之上，不管局面又多么混亂，也不管自己的消息有多么不靈通，作為一軍之主將，勇雖應(yīng)當，但最重要的還是冷靜。現(xiàn)在的自己，已經(jīng)不是一年前那個帶著千把潰兵像沒頭蒼蠅那般到處亂竄的草頭將軍了；而是常備軍力一千五，預(yù)備兵力三千，有過訓練經(jīng)歷的青壯數(shù)量達到五千開外的“暴發(fā)戶”。雖然沒有混跡過朝堂，可方濤自己也知道，自己手頭的“干貨”已經(jīng)不再是“地方豪強”的水平，已經(jīng)直接躍入“諸侯”的標準，只要自己樂意，完全可以憑手上的這些力量占據(jù)州縣，然后直接讓兵力破萬！雖然說過萬的兵力在大明也就是總兵級別，但是在戰(zhàn)斗力上絕不可同日而語。

　　也正是因為如此，方濤直到此時才在朝云的提醒之下明白過來，自己必須去適應(yīng)自己的新身份。因為他自己也相信，在將來，他會有更大的勢力。

　　意識到自己身份變化之后，方濤的思路陡然清晰。

　　自己帶來的軍力從某種意義上講，算是一支奇兵，是一支敵我雙方都不知道其存在的奇兵。如果將這支奇兵貿(mào)貿(mào)然暴露在戰(zhàn)場上，簡直就是浪費了奇兵的身份！既然是一支奇兵，那就應(yīng)該發(fā)揮奇兵應(yīng)有的作用：殺傷多少敵人倒在其次，若是能在關(guān)鍵時刻給敵軍的致命環(huán)節(jié)予以致命打擊，不但降低了敵人的士氣，而且極大鼓舞我方士氣。

　　“地圖！”陷入沉思的方濤下意識地一伸手。

　　朝云一愣，立刻跑開。沒多時，拿著一卷地圖又跑了回來，直接在方濤面前展開。

　　方濤弓著腰瞇著眼仔細察看著地圖上的每一方寸，細細地思索著策略：“現(xiàn)在的局面是，狼人在這片區(qū)域內(nèi)把寶妹給圍住了，阿姐去支援，卻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我的火炮蔭蔽在這個位置……阿姐會在哪兒呢？難道她是要等到火滅了才會出現(xiàn)？不對啊……火滅了余溫尚在，寶妹沖不出來，狼卻沒準能沖進去，屆時寶妹被壓縮在這么小的空間內(nèi)……朝云，寶妹被圍的位置是西片的什么地方？有箭樓城墻么？嗯，在這里……”

　　朝云低頭看了一下地圖，隨口解釋道：“警衛(wèi)隊駐地，有箭樓，不過最多容三四個人；城墻你就當沒有好了，唯獨一樣東西多，那就是兵器甲胄，這里頭是一個兵備庫；另外就是看押的西夷工匠，防止他們亂跑。這個地方屬于重地，雖然在民居中間，可卻與民居間隔五十步，”

　　“喔……”方濤隱約察覺到什么，卻又覺得什么都摸不著，“有沒有辦法跟寶妹聯(lián)系？比如登上什么高出打打旗語之類的？”

　　朝云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島可不帶山的，我們又沒蓋什么高樓……別說旗語，我站在最高的炮臺上都看不透濃煙跟火光�！�

　　“那阿姐會做什么呢……”方濤努力地思考著，“南面是長江水道，若是阿姐埋伏在這里，肯定會被構(gòu)筑炮位的家丁發(fā)現(xiàn)，東面靠港口，要埋伏也應(yīng)該發(fā)現(xiàn)了……北面和西面……直接往西去是縣城，阿姐帶兵想到縣城附近溜達……不可能，給縣令十個膽子也不敢答應(yīng)……那就只有北面！北面是我的莊子唉……難道阿姐去那兒了？”

　　“有可能！”朝云也跟著分析道，“二小姐讓我接管防務(wù)的時候說起她要去接應(yīng)寶妹將工匠轉(zhuǎn)進你家的莊子布防，如今寶妹被困在火場，想必是半路上遇到了狼人伏擊這才退了回去放火阻敵；也就是說，二小姐要么跟寶妹一起進了火場，要么半途接應(yīng)不及，直接進了莊子等待時機！何況寶妹曾經(jīng)把莊子的布防圖給二小姐看過，二小姐還因此贊過寶妹呢！所以我估計，二小姐進了莊子之后整頓防務(wù)應(yīng)該不是什么問題……不過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因為警衛(wèi)駐地實在容不下這么多人！”

　　“可這中間還有一個問題，”方濤搖頭道，“若是兩人分開行事，她們之間又是靠什么溝通消息？阿姐如何才能判斷出擊時間？狼人勢大，一旦不小心寶妹就會全軍覆沒，阿姐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我也不知道……”朝云也無奈地搖了搖頭，“或許二小姐只是看西片的火勢，待火勢減小的時候她就會選擇出擊，更或者寶妹會利用兵備庫中的火器搞出點花樣來，一邊殺敵一邊報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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