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無名道觀里的老道士
風(fēng)迎面而來，云帆只得瞇著眼睛，不讓風(fēng)吹進(jìn)自己的雙眼。這就是高手？當(dāng)云帆反應(yīng)過來，他已被胡銓提著走了好長一段路，瞇著的眼睛看到閑庭信步的鐘老頭，還有在前面領(lǐng)路的田鵬飛，一切變得不真實起來。
幸而，眼睛不習(xí)慣，但呼吸仍算正常，這就證明他們走路的速度沒有想象中那么夸張。掛在云帆右肩上的他的褡褳前后擺動，幅度不大，云帆感覺到了，忙緊了緊系帶，老頭子的那塊木頭就在里面，他不能光顧著享受騰躍時風(fēng)吹來的瀟灑，而忘記了包里的珍貴物品。
太陽不知被踢到何處去了，這是黃昏前后，云帆他們翻山越嶺，在一座山峰腳下停了下來，胡銓粗出了口氣，帶著一個人奔走這么長一段路，他也感到吃不消。云帆搖了搖左臂，騰云般的感覺雖好，卻不是自我行動，而是受制于人，被胡銓帶著的，到了后半程路，他也不好受。幾人停了下來，老頭子道：“是這里了�！彼钦J(rèn)得路的，需田鵬飛帶路，是順應(yīng)著他們對自己的一種尊重而已。
田、胡兩人應(yīng)道：“是的，鐘伯，咱們到了�！碧稆i飛接著對云帆解釋：“家?guī)熅驮诎肷窖�，等一下我來帶你，小師弟�！彼仓雷约旱膸煹芎尷哿耍Ｏ逻@一段路雖短，還是需要由他出馬，將云帆帶到山上的道觀。
云帆對胡銓道了句感謝，聞言再次道謝：“那麻煩您了，胡師兄�！�
“不客氣。”田鵬飛笑言。
從底下往上看，這座山很高，是花山山脈有數(shù)的高峰之一。比起路上的那座茅屋所在之處，此地更顯荒蕪，如果不算上老道士幾人，方圓幾十里，可能根本看不到人影。遠(yuǎn)處隱隱傳來虎豹的吟響，若是普通的單人行走，斷不敢如此深入。鐘老頭還有老道士師徒幾人都不是常人，所以他們敢，他們輕松無畏，行走在荒蠻之地，對他們而言就像普通人在鄉(xiāng)間小道上那樣，習(xí)慣矣，無需考慮安全之問題。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面對這一座高山，云帆發(fā)現(xiàn)這一句話套不準(zhǔn)此時此景，他的腳未軟，山高看不到頂，使人生出幾分敬畏之意。幾人未在山腳停留多久，緩一口氣后，云帆再次被提著走，這一次是爬山，沿著山路而上，他不愿仰著脖子仰看，這被落日余光鋪了一層金黃色的山峰，因為行動中由不得他如此。此時，這座山因?qū)⒅恋纳衩兀瑢⒔忾_的神秘，在他的心里已將之往有名氣山脈的行列劃去。他不禁猜想，老道士是何等人物呢？
云帆見過老和尚，見過小和尚，在破廟呆過，也到五福寺逛過，算來還有道觀沒見過。這個世界的佛學(xué)沒被壓制，也不甚提倡，比起道學(xué)，在世俗之中，卻顯眼許多。像老道士這樣將道觀建在群山之中，半山腰之上，真是少見，偏僻而神秘。從后半程的路途云帆接連被田胡兩人帶挈著走，這一面看來，云帆明顯可以感覺到比起自己家中的王濤陳福甚至是李石還有自己的師叔劉方肇，田胡二人要來得生猛，耐力也好，騰躍之術(shù)也罷，高了幾個檔次的樣子。這種粗糙的比較結(jié)果，在云帆心里生根，想到自己每日練習(xí)吐納，估計在上面取得大進(jìn)步時，應(yīng)該不會比他們差。這是云帆的自信，也是老頭子灌輸給云帆的自信和自負(fù)，云帆深信不疑。
上山不易，尤其是直上直下這一種方式。懷里水壺中的水到處亂撞要從口子里出來，無奈塞子擰緊，不能得逞，只能發(fā)出時而溫柔，時而猛烈的聲音來以示抗議。越往上，不知是天將要黑，或者是因為高度上去了，云帆感到溫度在下降，而且是很明顯的下降。白天在破廟出發(fā)到了寧城，出北門找到孫艄公渡河這一段時間人穿著單衫猶覺得熱，進(jìn)山以后是涼快的，大部分時間卻是在趕路，如此一來汗水重重，不比山外涼快多少。騰躍般到了山腳，再從山腳而上，尤其是現(xiàn)在，已不能用涼快來形容，這是一種涼以上的凍意，似乎山里已到了秋冬之交，可看看身邊草木，不見凋零，這是很奇怪的現(xiàn)象。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說的就是山上的四季不明顯罷。
老道士親自等在他的道觀門口，鐘老頭幾人一出現(xiàn)他的臉上便漾開了笑意，老遠(yuǎn)地就沖著鐘老頭喊了句“老不死”。也許是因為住得高，這里的天黑也會比地面來得晚些，到了半山腰的這一座道觀前，云帆仍能看清楚老道士的臉，仙風(fēng)道骨之出塵之氣就在那里，這是一個閑逸之人，胡子長于鐘老頭的，而且雪白映人，他手里持著拂塵，跟云帆想象中的那種道士裝束相差不大。
鐘老頭大咧咧地往前，邊走邊道：“老杜，還是你這個老不死過得瀟灑，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叫老頭我心向往之，差一點就要學(xué)你出家學(xué)道矣�！�
老道士很高興，他走下臺階，笑道：“老不死的，別寒磣貧道了，老道再怎么不食煙火，還不是要為你這個家伙準(zhǔn)備好酒？而且，老道也真不是你所說的那么出塵吶�！�
兩個老人家走到了一起，沒有擁抱，只是伸出手來握了一下，云帆等人是后輩，此時只能做個老實的聽眾，所以沒有插話。老道士繼而問道：“所有東西都準(zhǔn)備好了，只差你老頭那樣?xùn)|西，帶來了吧？”這是例行之問答，鐘老頭是一個做事穩(wěn)妥之人，老道士很清楚，開口問一句，是想強調(diào)一下，他對于這次煉丹的重視。老道士懷著十二分的信心，要在這一次嘗試中成功，他雖是出家人，這種態(tài)度表明，他仍在紅塵中，未能免俗。
“老頭辦事，你還不放心？”鐘老頭也很看重老道士的這一次邀約，無論是為兩人的交情，或者是心里存著的為云帆要一些好處的心思，他都要出一份力。兩人握手之時，老頭子感到老道士手里透出來的信心很足，這是兩個人的默契，不需言語或者表情，握握手便能傳達(dá)大概的意思。
兩人就站在大門前寒暄一陣，不在意天黑。云帆想看一看這座不起眼的道觀，留意兩個老頭的談話的同時，分出一份心來，先看看這座道觀的名字，所以抬頭看向大門上方的那一塊牌匾，跟一般的道觀或是寺院一樣，老道士這個老窩是有木匾掛在上面的，叫云帆意外的是，上面居然沒有任何字跡。是的，這是一塊沒有名字的牌匾，換句話說，此山或者有名字，道觀卻無名，不知道是老道士懶惰或者他還沒有想好，總之只看一眼后，無名的木匾給予云帆的印象，一下子就沉到了心里，無名是非凡的，還是平凡的？他一時不能判斷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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